聽到了瑪蒂爾達的提議之後,夏爾不可抑制地大笑了起來,因為這個提議確實太過於脫離現實了——他憑什麼要為那個人這麼做呢?

所以,他直接拒絕了。

在他大笑的時候,瑪蒂爾達並沒有說什麼,只是靜靜地看著他,

等到他笑完了之後,她才重新開口。

「看來您不願意這麼做了?」

「是的,我不願意這麼做。」夏爾點頭承認,然後含笑看著瑪蒂爾達,「德-迪利埃翁小姐,這是一個相當愉快的夜晚,但是我想我應該回家了,您還有別的事情嗎?」

瑪蒂爾達仍舊靜靜地看著夏爾,沒有說話。

「好的,那麼我先告辭了,再見。」夏爾表示告辭,然後好像又想起了什麼似的,臨時又加了一句。

「當然,請您相信,即使面臨這些令人遺憾的事情,但是我仍舊對您父親,以及您的一家人都抱有十足的敬意,我個人還是相當希望繼續做您家的好朋友的。希望,即使經過這些風波,我們的友誼也能夠一直維持下去……當然,如果您不願意維持這種友誼,那也沒有關係。嗯,今晚就到此為止了,我們以後再見吧?」

接著,他沒有等對方再說話,大踏步地向外走了出去。

瑪蒂爾達靜靜地看著夏爾離去的背影,在月光下他那厚重的黑色大衣好像和整個夜空也融為了一體。金色的短髮則宛如絲絨般閃亮。

「特雷維爾先生,我真的十分欣賞您。」在夏爾走了十幾米之後,她悠然開口。「即使您無法成為我的丈夫,我也仍舊十分欣賞您。」

「哈哈哈哈,那是我榮幸!」聽到了背後傳來的話聲之後,夏爾再度大笑了起來,「再見。」

瑪蒂爾達再也沒有說話,只是站在原地,在蕩漾的晚風中目送了他的離去。

等到夏爾的身影已經完全消失不見了之後。她才慢慢地轉身,向自己的家走去。

真的。確實十分欣賞啊。

………………

等到回到家中的時候,瑪蒂爾達發現自己的父親還在會客室當中,唉聲嘆氣地喝著咖啡,時不時地小聲嘟囔著。咒罵著什麼,顯然還處在對路易-波拿巴憤憤不平的狀態當中。

雖然在預料之中,但是她心頭仍舊不免湧起了一點點的失望。然後她輕輕地搖了搖頭,驅走了這一絲失望。

她沒有走進會客室的門,而是直接從走廊穿行而過,走向自己的臥室當中。

當回到那個擺滿了書架、用自己的話來說是『毫無女孩子氣』的臥室當中之後,瑪蒂爾達驀地感到了一陣安心,仿佛整個靈魂都重新找到了歸宿一樣。

排列得整整齊齊的書籍給了她一種安心感,紙張的香味兒也瀰漫在心頭。讓她渾然忘卻了一切煩惱。

她在一個個書架之前徘徊,用這種方法使得自己的心神都沉入到了最冷靜的狀態當中。此時的她,既沒有焦急。也沒有憤怒,甚至連憂慮都完全沒有,她只是在思考而已。

毫無疑問,她的家族現在遭遇到了一個困境,但是這有什麼可擔心的呢?數十年間她的一家人遭受過多少危險和苦難,最後還不是一一挺過來了。最後得到了如今的一切?難道現狀還能慘過爺爺在1792年倉惶從法國出逃的時候嗎?當時那麼窘迫,爺爺都能挺過去。那麼後人還有什麼資格怨天尤人呢?

那麼,如果……如果爺爺還在的話,如果面臨到目前的狀況的話,他會怎麼做呢?少女的的全部心神,都用在了思索這個問題之上。

她無意識地從書架中最熟悉的位置抽出了一份份地文件,這些都是爺爺在這個世界上的最後殘跡,閱讀著這些由自己親手寫下來的字句。

一邊閱讀著,她一邊在思考這些問題。

毫無疑問,從德-特雷維爾先生的語氣來看,父親的退任看上去應該快是板上釘釘的事情了,至少總統已經做出了這樣的決定。

以現在的情況來看,政壇上已經沒有什麼人能夠否決掉路易-波拿巴的決定了,除非他自己改主意。

那麼,怎樣才能讓他改變主意呢?

瑪蒂爾達微微皺了皺眉頭,然後仔細思考在自己一家人交好的人當中,有哪些人讓說服總統改變主意。

片刻之後,她無奈地搖了搖頭。

因為之前數十年都在外國廝混的關係,路易-波拿巴和國內的交集並不是很多,親信大多數也在國外跟著,即使留在國內的也大多默默無聞,再加上之前看上去波拿巴家族復辟無望,所以爺爺一直都沒有同他們建立起多好的關係來。等到路易-波拿巴回國之後,雖然努力朝這個方向去發展,但是終究時日尚短,還沒有建立起足夠牢固的關係來,能讓誰不顧觸怒路易-波拿巴的風險去說這種好話。

想了許久,她也沒有想出什麼好辦法來——而時間,看上去卻已經不多了。

如果爺爺還沒有過世的話,那就好了。一瞬間她的心裡閃過了這個念頭。

明明之前還說過父親,結果到頭來自己也這麼無能嗎?瑪蒂爾達禁不住苦笑了起來。

片刻之後,她得出了結論——看來和最初的想法一樣,除了讓德-特雷維爾先生幫忙之外,就再也沒有什麼好的辦法了。

可是,他剛才已經斷然拒絕了這個提議,甚至連考慮一下的心情也欠奉。

這倒也容易理解,誰會冒著影響自己前程的風險,去作出這麼損己利人的事情呢?

別的地方不知道。但是瑪蒂爾達知道,在自己所生活的世界裡,損人利己的事情大把人搶著做。甚至損人不利己的事情也有很多人興致勃勃地做,唯獨……唯獨損己利人的事情是從來沒有人肯做的。

換句話來說,只有把這件事,變成對他來說是一件損人利己,或者至少損人不利己的事情,才有可能得到他的幫助。

那麼,對他。對這樣一個人來說,又有什麼東西。在他眼裡是可以填補有可能的損失的?在他眼裡,又有什麼東西,能夠和國務秘書的職務相比?這個問題必須弄清楚。

只有弄清楚這樣一個問題,才能對要價給出出價。

那麼。說到底,他又是一個怎樣的人呢?

是完全的唯利是圖,冷酷無情,還是有別的一些什麼東西存在?

瑪蒂爾達陷入到了沉思當中。她仔細回憶著自己同夏爾-德-特雷維爾這個人交往的一幕幕。

年輕有為。

不用說是的,而且也長得挺英俊,也挺有風度。

才華橫溢。

這個人人也看得到,甚至在人們看不到的地方,瑪蒂爾達也可以看到——以她旁邊一個書架中所隱藏的一些小說為證。

這樣一個年輕而又有才華的人,敢於去冒一個個風險。最後得到了旁人所難以企及的地位,他的心裡到底是怎麼想呢……對於這樣一個已經得到了名利和地位的年輕人來說,還有什麼東西是更能夠吸引他的呢?

瑪蒂爾達閉上了眼睛。陷入到了沉思當中。這個年輕人的形象越來越清晰,好像就銘刻在腦海中了一樣,恍惚間她好像又回到了那一天,回到了兩個人相擁著在舞會的伴奏中翩翩起舞的身影。

許久之後,她的腦中突然靈光一現。

會不會……不,是一定會這樣的。應該就是這樣了,只可能是這樣的。

她想到了一個瘋狂的主意。

呼吸漸漸地粗重了起來。她忽然感到自己的身上有些燥熱不安。

她將眼鏡從鼻樑上扯了下來,然後伸出手來,重重地拉上了窗簾。

一瞬之間,清柔的月光就浸透在了整個房間當中,瑪蒂爾達抬頭望著天空,她的影子則孤零零地留在了後面。

那個人,其實也像我一樣的孤獨吧。

因為除下了眼鏡的關係,瑪蒂爾達眼中的月亮十分模糊,一道道月光宛如有一根根琴弦一樣,從天空垂了下來。她突然伸出手來,輕輕地向前探了過去,似乎想要抓住其中的一根絲弦。

然後,她卻理所當然地抓了個空。

終究還是一個殘酷無情的世界啊。她的嘴角露出了一抹苦笑。

如果是真的,那就太好了。

如果猜錯了的話,那就算了吧,有些事情不是人力可以挽回的,那就只能默默承受,等待著命運的降臨吧。

她又抬起頭來看著月亮。

「身為女孩子,真是幸運而又不幸呢!」對著皎潔而又冷漠地注視著世間的月亮,她心頭莫名升起了一股古怪的思緒,然後低聲感嘆了起來。

接著,她隨手放下了窗簾,將自己重新隱匿在了晦暗當中。

……………………

在從迪利埃翁伯爵府上離開了之後,已經過了兩天了。

這兩天當中,部長不知道在忙些什麼,一直都沒有來部里辦公,也許是因為自知已經末日來臨,不打算讓自己蒙受羞辱的緣故吧。這樣也好。

夏爾以平靜至極的態度繼續主持著部里的工作,而在部里,「部長閣下即將離任」的小心也如野火般蔓延了起來,當然,夏爾對這種流言聽之任之。

然而,當午後他剛剛準備離開部里的時候,他收到了一張便條。

「德-特雷維爾先生,之前您說過要我將爺爺之前的手稿交給您,但是因為各種瑣事纏身的緣故,我這邊一直都沒有整理好。

現在,托您的福,我已經整理好了。如果方便的話,您可以在明天晚上來我家取,靜候您的光臨。」

看著紙上的娟秀字跡,夏爾微微皺了皺眉頭。

她究竟是在想些什麼呢?還沒有死心嗎?

呵呵。真是個倔強的女孩子。夏爾不禁冷笑了起來,不過,不管怎麼樣。他確實不打算改變自己的主意。

嗯,去就去吧,無所謂。思考了片刻之後,夏爾聳了聳肩。

此刻的他,反而對瑪蒂爾達之後將會有什麼樣的表演,有些期待了起來。

……………………

第二天,當夏爾結束了自己的工作。應約來到迪利埃翁伯爵府上的時候,已經是夜晚時分了。出乎他意料的是。瑪蒂爾達並沒有出來接待他,接待他的是瑪蒂爾達的使女。

「部長閣下現在在家嗎?」一路上夏爾總感覺今天的伯爵府比往常更加寂寥,於是就出言詢問。

「今天老爺和夫人都已經出去了,還沒有回來。」使女恭敬地回答。

「哦。」夏爾應了一聲。然後不再詢問,一路跟著使女走了過去。

「先生,您先等一下吧,小姐等下就過來。」當使女將夏爾帶到了瑪蒂爾達的臥室之後,別轉身離開了,留下了夏爾一個人呆在了這裡。

夏爾雖然有些莫名其妙,但是心裡卻也並不慌張——反正也沒有什麼值得害怕的東西。

百無聊賴之下,他隨手翻看了一下書架上的東西。

因為只點著幾根蠟燭的關係,房間的亮度並不是十分足夠。所以夏爾看了一會兒之後就覺得眼睛有些酸澀,於是就順手拉開了窗簾。

月光,慢慢地透進了房間當中。將它的光輝無私地贈送給了其中的人。

嗯,倒真是一個不錯的地方啊。夏爾看了看夜空,又看了看窗外的花園。

就在這時,夏爾聽到了背後傳來的開門聲。

他連忙轉頭一看,然後整個人都呆住了。

「瑪蒂爾達?」帶著莫名的疑惑,他低聲問。

「晚上好。特雷維爾先生。」回答的聲音,打消了他的疑惑。

「哦……晚上好。」夏爾笑了起來。

也怪不得夏爾有些動搖。因為現在瑪蒂爾達的打扮實在太過於令他驚詫了。

她的棕色頭髮被精心地梳理過,盤起了一個髮髻,只有幾縷卷髮從耳畔垂了下來,看上去好像猶如時髦的大戶小姐一樣。她身穿著白色的絲裙,在月光下猶如冰雪般晶瑩透亮,偏偏在左胸前扣上了一朵薔薇形狀的花飾,給冰雪增添了一抹嫵媚的風采。

她的臉上也沒有佩戴眼鏡,眼鏡正水汪汪地看著他,好像能夠滴出水來似的。

不,不是這一副打扮不好,事實上確實是十分漂亮,夏爾之所以驚詫,只是因為這幅打扮和平常的瑪蒂爾達大不相同,而更像是社交場上風情萬種的名媛一樣。

她打扮成這樣,到底是有什麼用意呢?在最初的震驚消失了之後,夏爾不禁在心裡產生了一些猶疑。

難道說……他的心裡突然冷了一冷。

「您好像很吃驚。」看著夏爾仍舊有些吃驚的樣子,瑪蒂爾達突然笑了起來。「不好看嗎?」

不知道是夏爾的錯覺還是什麼,他總覺得此時瑪蒂爾達的聲音少了幾分平日裡的嚴肅,卻多了幾分嫵媚。

「並不是不好看,實際上很好看……」夏爾老實地回答,「只是和平日裡您的形象不大一樣而已,所以一下子不太適應。」

「我已經到了這個年紀了,總該打扮打扮了嘛,不然怎麼在社交界來往呢?」瑪蒂爾達仍舊笑著回答,「還有,謝謝您的誇獎。」

「不用謝。」夏爾點了點頭,「那麼,那些東西呢?您不是說要我過來拿嗎?」

「那些都已經整理好了,您等下就能夠拿走。」瑪蒂爾達輕輕地走了過來,「不過,您也不用急著走吧?」

看著瑪蒂爾達越來越靠近的身影,看著她那明媚的笑容,夏爾的心裡升起了一種奇怪的感覺。「怎麼了,瑪蒂爾達?」

瑪蒂爾達沒有回答,而是走到了夏爾的面前,凝視著夏爾。

在互相凝視了片刻之後,正當夏爾想要移開視線的時候,瑪蒂爾達突然向前撲倒了。

猝不及防之下,夏爾下意識地伸手拖住了她。然後……瑪蒂爾達抓住了他的手,整個人順勢倒進了他的懷中。

在月光的照拂之下,兩個人的身影融在了一起。

胸前突然傳來的觸感。讓夏爾懵然了,而幽蘭般的香味直衝到他的鼻尖,更讓他在一瞬間有些迷醉。

「迪利埃翁小姐?」夏爾的聲音已經顫抖了。

在他懷中的瑪蒂爾達,抬起頭來看著他,目光中躍動的火焰,讓夏爾竟然不敢和她對視。

「先生,再陪我多聊一會兒好嗎……?沒關係的啊。今晚誰都不在,只有我們……只有我們……」

這聲音是如此輕柔婉轉。以至於夏爾都難以相信是瑪蒂爾達能夠說出來的。

他慢慢地恢復了鎮定,然後凝視著懷中的少女。

確實長得很漂亮,超乎自己想像的漂亮。

不期然間,他的雙手慢慢滑動。滑到了少女的雙肩之上。

然後……他重重一推。

少女就這樣離開了他的懷抱。

雙肩仍舊被夏爾牢牢抓住的瑪蒂爾達,仍舊在看著夏爾,她的眼睛裡帶著猝不及防的震驚,和難以掩飾的失望。

「您想用這種方式,來讓我改變主意嗎?」他冷冷地問。

瑪蒂爾達臉上的笑容凝固了。

「我必須承認,我很失望。」夏爾的語氣裡帶有難以遏制的倦意和失落,「我原本以為您是與眾不同的,結果您最後卻只能找出這種辦法……哼,靠身體?那麼您和那些社交場上的小姐們有什麼不同呢?我很失望……我原本以為您是不同的。」

瑪蒂爾達漸漸低下了頭。

「這樣……這樣也無法讓您改變主意嗎?」

「是的。不可能。您把我看成什麼了?只要一經誘惑就會顛三倒四完全迷了方向的蠢貨?不,我親愛的朋友,您這是既看不起我也看不起您自己。」

「果然……果然還是不行嗎?」

「不行。我不會改變主意的,就算您對我投懷送抱也沒用。」夏爾冷冷地回答,「再說了,只是一個小小的挫敗而已,您又何必做到這種地步呢?未來還很長,說不定還有轉機呢……」

不負責任地許了願之後。夏爾頓時覺得興味索然了起來。

「好了,看來今天我是來錯了。我現在就打算回去了。東西如果您還打算給我的話,明天派人過來送到我家吧。瑪蒂爾達,我很失望,我必須承認我很失望,我原本以為您也許是不同的……」

接著,他鬆開了自己的手,然後轉身打算離開。

「看來,賣弄風情確實不是我的強項啊。」他的背後突然響起了一聲低喃。「特雷維爾先生,再聽我說幾句話好嗎?」

夏爾重新轉過身來,疑惑地看著對方。

好像有些莫名的挫敗感一樣,瑪蒂爾達的臉上突然露出了一絲苦笑。原本的嫵媚已經消失不見,只剩下了往常慣有的嚴肅。

「我能讓您改變主意。」

「嗯?」

「我接下來講說幾句咒語,而在咒語的影響之下,您也許將改變主意,聽從我的意見。」帶著一絲篤定,瑪蒂爾達抬頭看著夏爾,儘管看上去很像是開玩笑,但是她的臉上沒有意思開玩笑的痕跡。

「嗯?」如果不是環境不對,夏爾肯定已經笑出聲來了。「巫術嗎?儘管放馬來吧,我可不怕。」

無視了夏爾的嘲笑,瑪蒂爾達慢慢地閉上了眼睛。

「我的父親已經向總理閣下請辭了,並且同時向總理閣下推薦讓約瑟夫-波拿巴先生接任他的職位,總理閣下也同意了而且已經轉告給了總統先生,如果不出意外的話,幾天之後這項任命就能夠得到落實……」

從第一句話開始,夏爾就已經呆住了。瑪蒂爾達的語速很慢,每一個字都好像炸彈一樣炸到了他的心頭。

她是不是說真的?難道真的是這樣?約瑟夫-波拿巴?怎麼會是他?怎麼可能是他?

各種念頭紛至沓來,以至於他都忘記了回答。

瑪蒂爾達睜開了眼睛,以若有深意的視線看著夏爾。

「看來,我的這幾句咒語好像有用?」

「你們……你們做了什麼?」夏爾已經失去了鎮定。凌厲地看著對方。

「需要我複述一遍嗎?」瑪蒂爾達的臉上已經沒有了任何開玩笑的痕跡。

夏爾皺緊了眉頭。

看來是真的了,約瑟夫-波拿巴很有可能將繼任為部長。

不管是歷史上的風評,還是實際中的接觸。夏爾都感覺約瑟夫-波拿巴是一個既雄心勃勃又利慾薰心之徒,而且十分好權,這樣的人如果成為部長的話,那麼他無論如何都會去想辦法攬權吧?

如果他只是一個想要撈錢的人那還好辦,可是偏偏確實一個同自己一樣想要攬權而且又有野心的人……不管怎麼樣,到時候自己在部里的工作肯定會受到極大的干擾甚至阻礙。偏偏這個人底子太厚,自己還有沒辦法一下子搞定……不妙。肯定是個大麻煩。

在之前夏爾已經想過該由誰接任的問題,但是路易-波拿巴似乎也沒有下定決心。所以他也只能揣度,甚至,有時候他心裡還想過自己突然有幸成為部長的可能性。

可是……誰都可以,誰都不用怕。可是約瑟夫-波拿巴唯獨是這有限的人中的一個。

為什麼偏偏是他?

「為什麼要這麼做?」夏爾勉強定下了心神,看著瑪蒂爾達。

「為什麼不能這麼做呢?」瑪蒂爾達反問,「看來,您很不喜歡他啊?」

夏爾怔怔地看著瑪蒂爾達,因為背對著月光,她那白皙的臉漸漸蒙上了一些陰影。

「我很意外……原來您是想出了這樣的主意。」

「只是賭一把而已,反正就算賭錯了也不會有什麼損失。」瑪蒂爾達苦笑了起來,「如果您把職位看得比理念更重要的話,那麼您根本不會在意這種威脅。而您現在如此反應。那麼……那麼也就是說,我確實沒有看錯您,而是理解了您了呢。」

「了解我?」夏爾有些疑惑。

「是的。我仔細想了和您來往的一切經歷,還有平日裡所得到的所有關於您的信息……漸漸地,我懂了……我理解了。」瑪蒂爾達突然轉過了身軀,抬起頭來看著天空中的月亮。

「和我們中的許多人,也許是絕大多數人不同,在自私自利的外表之下。您的內心中還存在著理念,一種堅持。在您的眼裡。理念是高於任何東西的,雖然不知道是哪裡來的自信,但是您確實想要讓自己來創造一切,而且準備排除掉所有可能的障礙,不管用什麼方法,您有這個決心和意志力。從那一刻起,我就理解您了……並且,比之前任何時候都要欣賞您了。」

夏爾沒有說話。

「如果您有這種理念,那麼您就一定不會喜歡那種會干擾到您理念實施的人,所以我就想,如果能夠讓您改變主意的話,乾脆就給您找個有可能威脅到您理念的人來吧。我仔細想了想,能夠有這種性格又有不讓您擺布的實力的,差不多也就只有那麼幾個人,所以我就讓父親去請辭,然後推薦約瑟夫-波拿巴先生繼任。總理很乾脆地就同意了,也許他也覺得這樣能夠討好總統先生吧……那麼,特雷維爾先生,您怎麼看呢?」

如此明目張胆而又足夠有效的威脅,讓夏爾渾身都忍不住有些顫抖了起來。

但是,他忍耐住了這種不適感。

「可是,既然這樣的話,我改變主意也晚了。」

「不,還不晚,您還可以去阻止這項任命,就按之前我說過地那樣去做,不是嗎?」瑪蒂爾達的聲音十分平靜,「只要您阻止了,那麼我父親就能夠留任。而您,大概有兩種結局,一種是同樣也被留任了,那樣最好,一切都可以當做沒有發生過;一種是被解職,但是您的理念將會留在那裡,我會讓我的父親遵照您的囑託,繼續執行您的計劃,於是,對您的理念來說,實際上根本沒有區別不是嗎?只不過是個職位而已,對您來說,這算個什麼呢?這些東西,平常人只能望而興嘆,但是對您來說卻是垂手可得!您肯定能夠隨便復起的,我堅信如此。」

「我為什麼要相信這個保證?」

「因為我不想給自己家樹立一個了不得的死對頭。」瑪蒂爾達的聲音突然放低了。「……因為我尊敬您,並且欣賞您,認同您這樣一個人。這樣的答案。您滿意了嗎?」

「因為您尊敬我,所以就認為我有能力擺布總統的決定?」夏爾笑了起來。

「總統會答應的,如果您陳情的話。因為……」瑪蒂爾達的語氣十分篤定,「因為總統不喜歡他的堂弟。當然,就算不喜歡,也不會公開去駁他的面子,如果總理打算任命他做部長的話。總統不會表示反對……但是,如果同時有人提出反對意見的話。那麼情況就大不相同了,因為他有台階可下了,可以順勢作出讓我父親留任的決定。當然,對此我沒有絕對的把握。我只需要您盡力試上一試就行了,如果命運一定要拋棄我們一家的話,我會垂首默默接受的。」

夏爾沒有再說什麼了,因為……因為他已經被說服了。

確實可以這麼做。

而且……他也確實應該這麼做。

雖然要冒巨大的風險,但是成功了話,他也肯定會繼續在鐵道部中繼續施行他的理念——無論是通過在任還是不在任的方式。

也就是說,我被面前的這個女孩兒給威脅了,並且在她的威脅之下,準備同意她給出的方案。夏爾突然心裡閃過這樣的一個念頭。

兩世為人。現在一路順風順水,結果今天,卻被一個不滿二十歲的少女給威脅了。

這是一種什麼樣的感覺呢?

這是疑惑。這是自嘲,這是……興奮。

是的,興奮。夏爾興奮了起來。

他甚至感覺全身的血液都燃燒了起來。

威脅之所以有效,是因為威脅的一方掌握著對方的弱點,而瑪蒂爾達的威脅之所以有效,是因為她真正地理解了自己。也就是說……

「在自私自利的外表之下,您的內心中還存在著理念。一種堅持。在您的眼裡,理念是高於任何東西的,雖然不知道是哪裡來的自信,但是您確實想要讓自己來創造一切,而且準備排除掉所有可能的障礙,不管用什麼方法……」

原來,我不是孤獨一人了。

他緩緩地抬起頭來,看著面前的少女。

她此刻仍舊背對著自己,看著窗外的月亮,但是她的影子卻被月光拉長,投射到了夏爾的身上,好像與夏爾連接在了一起。

巨大的喜悅籠罩住了夏爾,以至於他都沒有注意到自己聲音中的顫抖。

「既然您已經想出了這樣的主意來威脅我,那麼……剛才為什麼還要用那種方式來誘惑我?這是開玩笑嗎?」

「開玩笑?不是啊……」瑪蒂爾達苦笑了起來,「我是認真的。」

「嗯?」

「特雷維爾先生,您也知道,處於我這種立場下的人所面臨的處境……」瑪蒂爾達低聲回答,「我終究是要和某個人家聯姻的,也就是說,未來我肯定會和一個我現在不認識的人結婚。而且,也許對方很老,或者很醜,或者兼而有之……所以……

瑪蒂爾達明顯有了些遲疑,但片刻之後還是小聲說了下去。「我就想,至少……至少……初次的話,我可以……可以和我認識,而且很欣賞的人……哎,可惜我還是高估了自己的女性魅力,果然……果然我是沒辦法賣弄風情的呢。不過也好,如果當時您直接就來的話,恐怕也許我還會看輕您呢,現在什麼都沒做,倒也不錯……」

仿佛是錯覺一般,夏爾的心頭產生了一陣刺痛。

「你要為這個家庭做到這一步嗎?」

「也不算什麼犧牲啊……這個家族養育了我,給了我常人難以企及的生活,我當然應該在它需要的時候給出回報,這不是應該的嘛。況且……況且姐姐已經逃跑了,我不能再跑了……不然,爸爸和弟弟怎麼辦?在幫助姐姐逃走的時候,我就已經做好這種覺悟了,其實也沒什麼,千百年來大家不都是這樣過的……」瑪蒂爾達凝視著月光,驀地微微笑了起來。

看上去,是挖了個坑,結果卻把自己埋了嗎?

不。不對!我還把她也挖了進來了……我們一起掉進來了,太好了,太好了!哈哈哈哈!

渾身的血液突然急速流動了起來。夏爾只感覺到心中充滿了無比的激情。

「至少姐姐過得很幸福,這不就夠了嗎?瑪蒂爾達真的很可愛呢,我以後也要有這樣的女兒就好了……嗯……?」

她的話突然被打斷了,因為她突然感覺到自己的雙肩被人摟住了。

然後,被一股極大的力量所拉扯,她慢慢地轉過了身來。

然後她發現對面的人,面色血紅。簡直……簡直有些猙獰。

「特雷維爾先生?」她探詢地問。

「那麼,還等什麼?我們現在就來吧!」簡直有些粗暴似的。夏爾直接吼了出來,然後將她摟進了懷中。

「可是您剛才不是……不是……」瑪蒂爾達有些驚慌,她想要掙扎,但是完全無法掙脫這雙臂膀。

「我改變主意了。」夏爾凝視著她的眼睛。一字一頓地說。

原來,我不是孤獨一人。

然後他不等對方回答,直接低下頭來,吻住了瑪蒂爾達鮮紅的嘴唇。

「唔……唔……」瑪蒂爾達睜大了眼睛,想說什麼但是什麼都沒有說出來,似乎是感覺掙扎也沒有用,她漸漸地也沒有再掙扎了。

夏爾的舌頭在她口中攪動,但是她完全沒有配合,只是呆呆地看著夏爾。

沒關係。就算是這份生澀,也正合我意啊!

夏爾吻了個痛快之後才離開了瑪蒂爾達的嘴唇,然後他仔細端詳著瑪蒂爾達。

月光下的瑪蒂爾達。白皙的面孔似乎散發著誘惑的螢光,眼睛的薄霧,好像能讓任何一個人迷失——夏爾絕不承認那可能是近視帶來的散光。

多美的女孩兒啊,我早就發現了。

「不要告訴我,您還想要改變主意。」

瑪蒂爾達看著近在咫尺的夏爾,此刻心中除了迷茫之外。還多了一份驚恐,面前的年輕人眼睛裡散發著可怖的視線。好像是想要將人吞噬掉的惡狼一樣。

明明剛才還那麼英俊的……男人真是可怕的生物啊。

如果我這時候說句『我改變主意了』,大概會被掐死在這裡吧,她的心裡突然閃過了這樣一個念頭,好像給了自己一個藉口一樣。然後她慢慢地閉上了眼睛。

沒有回答,就是最後的回答了。

無邊的狂喜猶如傾盆大雨一樣,從頭慢慢澆淋到了腳上,他感覺自己的血液此時甚至都在燃燒。

還等什麼呢!

夏爾將瑪蒂爾達橫抱了起來,然後走到了她的床邊,將她放到了床上。

然後,他的手,慢慢伸向了瑪蒂爾達的裙子上,儘管他的手在發抖,但是他仍舊準確地把手放到薔薇花飾的上面。手上傳來的觸感讓他更加難以自持了。

看起來身形單薄,結果倒是意外的有料呢。

也許是因為害羞的關係,瑪蒂爾達仍舊閉著眼睛沒有說話。

但是她也沒有阻止。

對於未經人事的少女來說,還能夠要求更多嗎?

夏爾輕輕地解開了花飾下的扣子,然後……正當他打算再往下剝離這聲障礙的時候,瑪蒂爾達的手突然抓住了他的手。然後,瑪蒂爾達有些驚慌和遲疑地看著夏爾。

「特……特雷維爾先生,我們……我們要不還是……還是算了吧……這……我覺得……我覺得……」

她的纖細手被夏爾強行地捏住了。

哼,晚了,現在我一定……一定要得到你。

也許是發現了夏爾的意志已經無可動搖,瑪蒂爾達終於又重新閉上了眼睛。

「好……好吧。」好像是最後確認了似的,她發出了最後的呢喃。

夏爾用力一拉。

很快,裙子整個就被剝離開了。

不著一縷的少女,躺在潔白的床單上,沐浴在銀色的光輝當中。

如此美麗的場景,讓夏爾一瞬間都不禁有些呆了。

「多美的人啊!」

仍舊閉著眼睛的瑪蒂爾達,臉上更加紅了,她知道,很快她就將迎來自己長大成人的祭禮。又羞澀,又恐懼,又期待,還有一絲迷茫和興奮……天曉得一個少女心中此刻到底存在著多少心思!

然而即使這樣,她也沒有動,顯然,她之前就已經下定了決心——這是一個何等氣概的女子啊。夏爾在心裡不禁感嘆了一句。

這種感嘆,更加帶起了那種無邊的興奮。

我被如此優秀的人認同了,理解了,欣賞了……

他突然感到了下腹部的一陣脹痛,在這種脹痛的驅使之下,他將手伸向了自己衣服的扣子,以自己從未有過的速度,開始脫起衣服來。

瑪蒂爾達的眼睛睜開了一條縫,足以使得她看清夏爾的動作。一邊閉著眼睛,一邊睜開一條縫,少女的心思又是何等奇怪?

「如果……如果可以的話,儘量輕一點好嗎?我聽說……我聽說……第一次好像都會很痛……如果可以的話……」眼見夏爾越脫越少,瑪蒂爾達略微有些恐懼地問。

然後,她停下來了,因為對面的年輕人已經脫光了自己。

猶如古代雕塑一般的身軀,還有那個昂然而立的東西……全部都映入到了她的眼睛裡。

好可怕。

一種突然其來的恐懼感,突然緊緊地抓住了瑪蒂爾達的心。

然後,那個年輕人俯下了身,臉上原本那麼和善的笑容,此刻卻帶著扭曲的猙獰。

「不,我不會。你會痛,你會永遠記得這份痛楚的……我要……我要你永遠記得!」仿佛是從內心裡吶喊出來似的,他低低地咆哮了一聲,仿佛是在說一個預言一樣,「你將會永遠記得的。」

然後,他撲到了瑪蒂爾達的身上。

突如其來的的重壓感,和吹拂在臉上的粗重的呼吸,讓瑪蒂爾達一時間有些暈眩。但是面前的年輕人,沒有絲毫憐憫地抓住了她的雙手,然後兩個人就這樣凝視了起來。

「我不會後悔的。」仿佛是為了表現出自己的傲氣似的,瑪蒂爾達倔強地看著夏爾。「我不需要你對我有什麼歉疚感,不要在事後說什麼對不起。」

那雙可惡的手伸到了她的腳下,將她的雙腿漸漸抬起來了。

「我不會讓你後悔的。」

她得到了這樣一個傲慢的回答。

還沒有等瑪蒂爾達再思考什麼,一陣劇痛,猶如被貫穿般的劇透傳到了腦中。瑪蒂爾達忍不住悶哼了起來。

好痛啊!

比想像中要痛好多。

但是……也沒有到無法忍受的地步。

「如何?痛吧?一輩子銘記著這一刻吧。」夏爾凝視著身下的少女低聲說。

此刻他的心中充滿了無邊的興奮,以及一種雄性特有的征服感。

然而,儘管嘴上說得如此不近人情,但是他的動作卻十分輕柔。

確定了瑪蒂爾達已經習慣了最初的疼痛之後,他慢慢地動了起來,但是節奏很慢。瑪蒂爾達難以抑制的痛呼聲不停地傳入到他的耳中,猶如進軍號的鼓點,又有如助燃的柴薪,讓他的激情如海潮般爆發了出來。

在這種激情的催使下,他開始不停地聳動著,拚命想要將自己的精力發泄到可憐的少女身上。

而對此時的少女而言,她也正在經歷著人生中最奇妙的變化。

隨著痛感的漸漸消失,瑪蒂爾達漸漸地感到自己的體內好像產生了一股奇妙之極的感覺,舒服……讓人無法言喻又無法擺脫的歡愉感,漸漸地主宰了她的身體。鬼使神差般的,她伸出了自己手,緊緊地摟住了對方的腰。

月光下,兩個青年男女糾纏在翻滾著,好像好像融化到了一起一樣。他們兩個都被如同洪流一般的歡愉,那種人類最原始的歡愉所吞沒了,似乎永無止歇。(未完待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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