當芙蘭還在同自己的爺爺一起欣賞歌劇的時候,她的兄長此時卻呆在他的未婚妻夏洛特的臥室當中,同她最為憎惡的人呆在一起。

他是今晚特意過來拜訪的,帶著自己剛剛收到的東西,轉贈給夏洛特作為禮物。

「夏爾,這些珍珠真的太好看了!」

脫下了手套之後的夏洛特,喜不自勝地將小匣子裡的黑色珍珠給拿了出來,小心地一粒粒地把玩著,在明亮的燭光下,這些黑珍珠反射著幽暗的光線,好像是染上了一層銀色的表面一般。

這些珍珠,都是她的那位在馬賽的遠親亨利-德-拉格什-特雷維爾先生給依照諾言,拜託在經過南太平洋的海軍里的朋友給弄過來的,以作為她和夏爾為自己幫忙的答謝禮。

夏洛特仔細地欣賞著這些從遠在天涯海角的地方弄過來珍珠,越看越是愛不釋手。

「多漂亮啊!我一定要把它們做成項鍊,到時候肯定會讓大家都覺得眼前一亮的!你說是嗎?夏爾?」

然而,等了片刻之後,她發現夏爾還是沒有回答,她轉頭看了過去,發現夏爾正在皺眉凝思,好像很出神地在想著什麼心事。

「夏爾?」她不由得再問了一次。

「哦,」夏爾這才回過神來,連忙用笑容掩飾過了尷尬,「很好看,非常好看……」

「夏爾,你怎麼了?今天這麼奇怪……」夏洛特有些驚奇地看著夏爾,「發生了什麼嗎?」

夏爾沒有直接回答,只是用手輕輕地拍了拍她的臉。「我沒什麼,只是最近的工作太忙。所以有些……有些集中不起精神而已。」

「哎,我可憐的朋友!」聽到了夏爾的解釋之後,夏洛特忍不住為夏爾嘆息了一聲,然後靠到了夏爾的懷中,「你可不要太投入。把自己給累壞了啊。」

夏爾沒有再說話,只是輕輕撫摸著夏洛特的臉。

哎,夏洛特,真是抱歉。他在心裡暗嘆。

他剛才那麼心不在焉,其實並不是在想什麼工作上的事情,而是突然想到了瑪蒂爾達——在閒下來的時候。突然想到瑪蒂爾達,這已經不是第一次了。

這種奇怪的狀態,夏爾自己也感到有些暗暗心驚。

讓他心驚的不僅僅是對夏洛特的負罪感(雖然內心深處確實有一點),更讓他感到難以置信的事情是,他感覺自己似乎真的對瑪蒂爾達產生了一些迷戀。

不。這樣絕對不行。他再一次地告訴自己。

也許有些人喜歡那種陷入熱戀中的狀態,但是夏爾卻完全不同——他不喜歡那種不能完全掌控自己的境況,他也討厭這種「落入他人網中」的感覺。為了給生活增加一點別樣的樂趣,他願意給自己找點刺激,但要是沉迷到了其中無法自拔——那可就絕對不行。

況且,再怎麼說,瑪蒂爾達也並非完全是他一個人的附屬品,也會有自己的其他思想和追求。如果陷入了完全的迷戀的話,那到時候兩個人或者兩家人真的起了衝突的話該怎麼辦?

也正是因為如此,像這種經常會不自覺地就想到瑪蒂爾達的情況。在夏爾看來是難以接受的。

「夏爾,現在好點了嗎?要不要喝點酒?」夏洛特眼見夏爾還是有些神思不屬,心裡就還是有些擔心,「如果實在不行的話,就在這裡休息休息吧,我讓他們都等等……」

「不用。謝謝你的關心。」夏爾搖了搖頭,然後輕輕地撫弄了夏洛特的臉。

因為年歲尚輕而且精心保養的緣故。夏洛特的肌膚十分滑嫩,簡直猶如是孩提時代一樣——天曉得這位公爵小姐為此花出了多少代價!

「別這樣啊!」這種親昵動作。讓夏洛特微微感覺有些尷尬了,臉上也有些發燙起來,她想拿手撥開夏爾的手,但是卻沒有用上太大的力氣。

她這種欲拒還迎的態度,使得夏爾突然感覺心頭一陣興奮,忍不住攬在懷中俯下頭來親吻住了夏洛特的櫻紅色的嘴唇。

要治療「瑪蒂爾達病」的話,身邊似乎也不是沒有特效藥嘛,而且還是合法的……在兩人綿長的親吻當中,夏爾心中暗想。

良久之後,兩個人的唇才慢慢分開。

直到這時夏洛特才睜開自己的眼睛,一邊草草地收拾自己剛剛被弄得有些凌亂的衣裙,一邊滿不高興地看著夏爾,「你真是瞎胡鬧,大家都在等著呢!」

「那就讓他們等等唄。」夏爾隨意聳了聳肩。

「什麼話!都是我們的長輩,怎麼能夠這麼不尊重呢?走吧走吧!」夏洛特橫了夏爾一眼,然後伸手拉了拉他的衣袖,好像剛才那個說『你要是不舒服就乾脆讓他們等等吧』的人不是自己一樣。

接著,夏洛特將夏爾剛剛轉送給自己的禮物小心地放到了梳妝檯的抽屜裡面,然後帶著他離開了自己的臥室。

………………

當夏爾同夏洛特一起來到了特雷維爾公爵府上的客廳時,他的堂伯——也許也該說是未來的岳父——小特雷維爾公爵早已經坐在那裡了。

「哦,我們等了這麼久,總算折騰完了啊,兩位陛下?」一看到兩個年輕人出現了之後,似乎是為了發泄自己等候了一會兒的不滿,小公爵誇張地喊叫了起來,語調十分誇張。

「如果不是夏洛特一個勁兒催我,我還不願意這麼快來呢!」夏爾冷漠地回應了他的調侃。

「爸爸,少說些怪話好嗎?都已經這把年紀了,還老是這樣……」夏洛特也一臉不滿地斜睨著自己的父親,「我剛剛可不記得你等了多久啊?」

「怎麼?靠山來了就想頂撞父親了嗎?還沒有嫁過去呢就這樣……」小公爵一臉的沉痛。

「不用你管。」夏洛特狠狠地看著對方。

因為在場的人都是自家親戚的緣故,所以夏洛特父女一個個都扔下了平日裡那副溫文爾雅的架子,有一句沒一句地吵了起來。

夏爾並沒有參與到這種爭吵當中,他知道,這對父女只是用這種方式來表達互相之間的關心和愛護而已。

他往旁邊看去,馬上發現在小公爵的旁邊坐著的人,是自己的堂兄菲利普——也就是這位堂兄,差點成為了自己妹夫。也許是因為同支血裔的關係,他和夏爾的面部輪廓十分相似——同樣留著金色的短髮,而且五官端正。不過,他的稜角要更加深一些,而且也許是因為常年尋歡作樂的緣故,他的臉比夏爾要更加蒼白許多。

「夏爾,晚上好。」發現了夏爾的視線之後,菲利普朝他打了個招呼。

「晚上好,菲利普。」夏爾連忙也回應了一句。

打了招呼之後,菲利普突然暗暗地給他打了一個『等下我有事情要和你聊一聊』的手勢,然後別開了視線,夏爾也心領神會地點了點頭,然後重新看向了小特雷維爾公爵。

「夏爾,你今天是有什麼事情要拜託我嗎?突然就跑過來了。」和自己的女兒互相嘲諷了一會兒之後,小公爵同樣也看向了夏爾,「平常可沒見你這麼殷勤啊。」

「嗯,確實是有些事。」夏爾點了點頭,「一些很重要的事情。」

「在那之前,我先跟你說一個好消息吧……」小公爵的笑容,突然變得有些神秘。「我敢肯定,你聽了之後會很開心的,會和我們一樣開心。」

「嗯,請說吧。」夏爾做出了一個手勢。

在裝腔作勢地清了清嗓子之後,小公爵以一種興致盎然的語氣說了出來。

「根據我們剛剛從英國得到的消息,我們的路易-菲利普-德-奧爾良陛下,現在已經陷入到了垂危的病境當中,據多位前去診治的醫生推斷,這位可憐的國王現在已經無藥可治了,而且恐怕熬不過這個夏天……哈哈,在讓他失去王位並且流亡之後,上帝看來終於打算給他最後一擊了,太好了!」

隨著父親的笑聲,他的兒子和女兒也不禁一起笑了起來,幾乎無法掩飾自己心中的喜悅。

在那些抱持正統主義貴族當中,對路易-菲利普的滔天恨意,不知道有多麼深刻啊!

不過,夏爾倒顯得鎮定許多。

「哦,這倒也很正常吧,到了他這個年紀了,什麼時候死去都不奇怪。」

這個結果他並不意外,按照歷史,路易-菲利普國王在流亡英國之後,死於1850年8月26日,確實是熬不過這個夏天的。

「如果沒有失去權力,他大概還能多活幾年,西克斯特不也在成為教皇之後多活了幾年嗎?上帝保佑我們趕跑了他,然後讓他孤零零地死在英國!」夏洛特冷冷地說,「夏爾,這是他應得的報應!我只恨自己無法親眼看見這條老狗的死去!」

【指西克斯特五世(1520—1590),羅馬教皇。據說在被選為教皇之前,這位主教老態龍鍾而且體弱多病,走路都離不開拐杖,但是在六十五歲被選為教皇后,他精神突然變得十分飽滿,走路健步如飛。】

夏爾沒有再說什麼,任由公爵一家人歡聲笑語地迎接這個喜訊。

直到他們笑夠了之後,他才對小公爵重新開口。

「我今天過來,就是想跟你談一談國民自衛軍的問題。」(未完待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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