拿回了錢袋之後,阿爾貝欣然給店家付了帳,而剛才的那個小鬼在被他威嚇了一通(當然也沒有直接說出自己的圖謀)之後,乖乖地同意了給他當一個隨從。

而到了這個時候,夏爾也沒有什麼要叮囑他的了,所以就同他告了別,帶著一絲殘存的醉意走出了飯館,然後在街角找了一輛出租馬車,吩咐了一句之後,他就仰著頭坐到了座位上,任由馬車帶著撲面的疾風向自己的家疾馳而去。

在迷迷糊糊不知道坐了多久之後,馬車慢慢才停了下來。

「先生,已經到了。」車夫的聲音從前面傳了過來。

夏爾勉強打起了精神,然後從衣兜里掏出了一枚金幣,也不管是不是多給了,直接就從座位上跳了下來,然後暈暈乎乎地朝自家的大門口走去。

這時天色已經入夜了,夏爾好不容易才讓自己看清了路面才沒有摔倒。門房看見是自家主人回來了,連忙打開了門,然後想要攙扶夏爾走進去,但是卻被夏爾揮手制止了,然後自行晃晃悠悠地走進了自己的家。

夏爾毫無預兆的回歸,很快就在自己家裡引起了一陣騷動,但是傭僕們的驚慌夏爾完全無視,只是自己走進到了宅邸當中。

一走進到已經被修茸一新的客廳,踏上地上鬆軟的地毯,夏爾就感覺撲面而來的空氣都帶上了某種甘甜的氣息,久違的溫馨感也讓他突然整個人都放鬆了下來。

接著,夏爾大大地伸了一個懶腰,然後長舒了一口氣。只感覺連腦袋都清醒了不少。

之後,他繼續向中央的樓梯走去,打算先回自己的臥室好好睡一覺再說。

「先生,您回來啦?!」就在他準備踏上階梯的時候,他聽到了一聲招呼聲。

他抬起了頭來。然後發現跟自己打招呼的是芙蘭。

他的妹妹又穿上了往常的白色連衣裙,臉上也有了一些血色而不像過去那種病態的蒼白,神情更加好像輕鬆自如了許多,最近一直籠罩在其上的陰雲也好似消散了不少。

「嘿,您好,特雷維爾小姐!」一看到芙蘭如此康健的樣子。夏爾的心情突然又好了不少。「今天您美得厲害。」

「您……啊,謝謝,先生。」芙蘭被這句略有些不正經的回答弄得僵住了,然後尷尬地看了看背後的瑪麗,臉上微微有些發紅。

接著。她重新轉回了視線,看著臉上泛著紅暈,眼神有些渾濁的夏爾,「今天怎么喝了這麼多啊?整個人都好像站不穩了。要不要吃點晚餐呢?我可以讓廚子重新做一份……」

一邊說,她一邊沿著樓梯走了下來。

「哦,抱歉。我今天剛回來的時候找了個朋友喝了不少,」夏爾微微笑了笑,「而且我們也吃了飯了。晚餐就不用了。」

「這樣啊?那也不用喝這麼多啊……」芙蘭已經走到夏爾面前了,有些擔心地看著夏爾,「真是不明白你們怎麼會把酒當成好東西的。」

「這可沒辦法。我們一喝上勁兒了就止不住了。」夏爾聳了聳肩,然後仔細地打量了一下芙蘭,「看樣子您的精神最近好了不少。」

「我也不能老是躺在房間裡發愁呀……」芙蘭苦笑了起來,「總得自己振作起來。」

「你能這麼想真是太好了……」夏爾長舒了一口氣,然後伸出雙臂抱住了自己的妹妹。「這陣子我一直很擔心你呢,看到你這樣我就放心了。」

「謝謝您。一直都這麼照顧我……我也會努力的。」雖然夏爾滿身的酒氣,但是芙蘭並沒有任何嫌惡的樣子。任由哥哥將自己擁入懷中。

只是很遺憾,這個擁抱並沒有持續太久。夏爾就將芙蘭重新擺回了原來的距離。接著他睜著視線朦朧的眼睛,再度看了看妹妹,也看了看已經不聲不響跟著走了下來的瑪麗。

「有什麼事情想要跟我說的嗎?說吧,只要你能一直像剛才那樣,什麼要求我都可以考慮。」夏爾笑著捏了捏她的鼻子。

「這個時候我怎麼好說啊?」芙蘭皺眉瞪了他一眼,「您先休息一下吧,明天我再跟您說。」

「要說就今天說吧,明天我就沒工夫啦,一大早我就要趕到部里去,還有很多事情等著我去處理呢!」夏爾聳了聳肩,「不要擔心,雖然看上去不像,但是你的哥哥現在腦袋清醒得很,不會忘記答應你的事的。」

雖然夏爾的態度看上去還是有些不可靠,但是芙蘭和瑪麗對視了一樣之後,最終還是取得了默契。

「哦,看上去倒是很重要的事情啊……」夏爾看著她們的神情,忍不住笑了起來,然後伸出了手來,指著旁邊的會客室,「那行,我們別在這兒站著說了,一起去那兒說去!」

……………………

來到會客室當中,在夏爾勉強坐好之後,芙蘭將自己因為蘿拉的「指點」而產生的念頭,一五一十地說給了夏爾聽。

夏爾初時還神態悠閒,但是慢慢地凝重了起來。

「也就是說,小姐,你想參與到我們和德-博旺家族的商業往來當中來?」

哥哥的視線突然變得有些尖利磣人,芙蘭一下子忍不住心裡打了個突,片刻之後才恢復了鎮定。「是啊,哥哥,我就是這麼想的。我看您平常事情那麼多,那麼忙碌,未必有什麼空閒來管這些事情,作為您的妹妹,我不是責無旁貸地要為您分憂嗎?再說了,既然您把我任命為董事,那麼我應該想辦法作出符合您期待的成績才行吧?」

夏爾靜靜地看著芙蘭,一直沒有回答。

突然,他將視線轉到了旁邊的瑪麗身上,嚇得對方連忙攤手表示自己絕沒有攙和。

「怎麼。不行嗎,哥哥?」眼見夏爾的神情有些不對,芙蘭有些緊張了起來。

夏爾感覺自己的腦袋突然有些隱隱作痛起來。

「不是說不行……只是……我親愛的朋友,這種事沒有你想像的那麼好玩的,你就好好地當個大小姐。安享榮華富貴順便畫些畫不就好了嘛?你想要的,該要的,我都會奉送給你的,何必攙和到這種麻煩事裡面來呢?這不是什麼找樂子……」

「可我並不是在找樂子啊?」芙蘭臉上有些焦急。

「好吧,也許你是真心實意的,而且下定了決心。」夏爾嘆了口氣,「可是這樣並不太好吧?你也有你的生活……」

「這就是我的生活啊?我只是想要盡我所能地幫助您,也幫助自己而已。難道,這個想法也算是過分嗎?難道,您就是打算讓我做一個什麼都不知道的花瓶嗎?先生。我不想給任何人添麻煩,如果您覺得這樣不合適我可以馬上收回自己的請求,但是我唯獨要求一件事,那就是別用『你最好什麼都不懂』當做理由,好嗎?」芙蘭以誠摯地目光看著自己的哥哥,「先生,我一直認為我們兩個是可以互相信任,互相幫助的。難道我錯了嗎?在您的眼中,莫非其實根本不在乎我的願望,只是單純地當成了一個可以精心打扮的玩偶而已。因為可以不考慮我的想法單方面地宣稱一切都是為了我好?不……先生,這樣並不是愛我,只是在愛一個您自己心中的幻影而已。」

芙蘭的一段話,說得夏爾一時間張口結舌,不知道該說什麼好。

「哎喲,也不用說得那麼嚴重嘛……我並不是那個意思啊。」片刻之後。他苦笑了起來。

政商勾結裡面有大量的黑幕,甚至有大量的犯罪。我不想讓你沾染上這個,喪失了原本的天真——這種話。他想說但是卻無法說出口。

看著芙蘭渴盼的眼神,他一時間也不知道該怎麼以其他合理的理由拒絕掉。

如果單純只是玩玩的話,也不是不行吧,只讓她接觸那些能見光的業務。他的心裡突然閃過了這樣一個念頭。畢竟之前已經讓她來管家了,現在就算再多接觸一些商業往來,也並不是很荒謬的事情。

而且,最近她這麼憂鬱萎靡,為她找點別的事情排遣心情,不也還是挺好的嗎?

這些念頭次第閃過了夏爾的心頭,讓他一開始就不甚堅定的心意動搖得越來越厲害了。

「先生?」芙蘭微微閉上了眼睛,再度低聲問了起來。

這一聲問話,也讓夏爾下定了最後的決心。

「好吧,如果你堅持的話,這也不是不行。」夏爾最終還是嘆了口氣,「不過,到時候你可不許跟我說累啊,這可是你自己選的!」

「好的,謝謝您,先生!」聽到了夏爾的允可之後,芙蘭大喜過望,臉上布滿了笑容,猶如得到了什麼想要的玩具一般。夏爾之後的告誡她連連點頭應了下來。「您放心吧,我既然找到了您,那自然是已經下了決定,我覺得不會為此叫苦的。」

「哎,好吧,希望到時候你不要後悔。」夏爾苦笑著搖了搖頭。「好了,你先去休息一下吧,我有些事要問問德-萊奧朗小姐。」

芙蘭一聽,頓時笑容就僵住了,但是在夏爾的視線下,雖然有些猶豫,但是最後還是離開了。「我會馬上著手的,一定不會讓您擔心,先生。」

帶著這樣一句話,她小步離開了房間。

然後,會客室就只剩下夏爾和瑪麗兩個人了。

「說吧,請問到底是怎麼一回事呢?」沉默了片刻之後,夏爾好整以暇地問。「我希望我能得到一個如實的答覆,在我離開的這段時間裡發生了什麼,另外,為什麼我的妹妹會突發奇想搞出這樣一個要求來。」

沐浴在夏爾的視線下,瑪麗感覺有些芒刺在背,在躊躇了片刻之後,她終於還是敵不過內心中的恐懼。

「先生,這都是德-博旺小姐鼓勵的結果……」

「哦?」雖然有些意外,但是夏爾還是饒有興致地看著她。

接著,瑪麗將前幾天芙蘭同蘿拉會面時的情況,一五一十地報告給了夏爾。

「原來是這樣啊……」明白了原委之後,夏爾終於恍然大悟。

接著,他重新陷入到了沉吟當中。

雖然不知道這位德-博旺小姐在搞什麼玄虛,但是她終究是那位男爵的女兒,絕對不能掉以輕心。

「好吧,既然現在我已經答應了芙蘭,那麼之後就讓她們去做吧。」夏爾許久之後,眉頭才重新舒展開來。

然後,他看著瑪麗。

「德-萊奧朗小姐,我知道您的心思,能夠成為我妹妹的貼心助手確實值得興奮,畢竟她不認識幾個人,遇到事情第一個也只能仰仗您的幫助和指點……而且,您也可以放心,我也無意阻止您的這個想法,您想做就去做吧,對此我樂見其成。但是……」

在不期然間,他突然加重了音量,「我請您搞明白,這一切都是我搭建的,也是因為有我在才能運行的,我妹妹孤身一人什麼都做不了。所以,這些東西既然我答應給了,那麼我也可以收回,這一切終究是我在主導的……說到底,您最終服務的還是我,對嗎?」

瑪麗沒有說話,只是默默點了點頭。

「所以,就個人而言,我並不反對為自己謀利的想法,但是……我不希望看到背叛,如果,如果我看到有的話……」

「我知道後果的,先生,而且我絕不會那麼做。」瑪麗連忙低下了頭,「您放心吧,我會好好看著的,德-博旺小姐那邊,有任何可疑情況,我都會馬上對您彙報。」

「那就好。」夏爾點了點頭,這才放下了心來。「說實話,有你們來幫忙其實也可以,反正我確實很忙,沒有那麼多精力。」

眼看敲打的目的達到了,他的語氣也就放緩了。

他知道,這位小姐絕對不會意氣用事,在知道誰是主導者的情況下,絕對不會搞錯自己該乾的事——只是想要順便給自己撈些好處而已。

說完了這些,他突然感覺更加疲憊了。

「我去休息去了,您請自便吧。」

「可是……可是那位伊澤瑞爾……」瑪麗有些擔心的樣子。

「哦,那個人啊?」夏爾聳了聳肩,「現在別管他。」(未完待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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