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二四章 卡爾-馬克思四評特雷維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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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戰爭在望!》

在不列顛這個由舉世無雙的海軍所保衛的國家裡,讀者們恐怕感受不到如今歐洲大陸上愈演愈烈的緊張氣氛。

然而有足夠可靠的根據可以證明,這很有可能是暴風雨來臨的最後寧靜,更令人不安的是,這場暴風雨當中不列顛並不能置身事外,素來我行我素、以欺騙性的態度對待議會的帕麥斯頓勳爵,將再一次讓不列顛人民在茫然無知的情況下就投身到一次可怕的搏鬥當中。

毫無疑問,歐洲大陸上的空氣已經空前緊張,各國外交界都充斥著可怕的傳聞和流言,這些流言,從準確可靠的到荒唐離奇的,統統都指向了一個詞:戰爭。

根據筆者最近得到的秘密消息,最近法國外交部的國務秘書夏爾-德-特雷維爾急匆匆地秘密對奧地利帝國出訪,這個消息勢必將會進一步加劇歐洲大陸上空氣的緊張程度,而且以無可辯駁的事實證明流言確實是有根據的。

如果不是在耍弄一次陰謀的話,特雷維爾為什麼要打亂自己和哈布斯堡皇帝的日程,急匆匆地跑去求見皇帝呢?如果不是為了一場戰爭而去的,他還能是為了什麼而去的呢?

如今關心歐洲時事的人,想必已經不會對夏爾-德-特雷維爾這個人感到陌生了。不得不說,這個年輕人確實有幾分本事,他用自己也許是來自世家的天分,在充斥著陰謀家、騙子和壞蛋的波拿巴陰謀集團當中博取到了極高的地位,也成為如今法國最有影響力的大人物之一。考慮到他的年紀,我們不得不為他的反動和狡獪喝一聲彩。

從我們目前得到的一些關於他的支離破碎的信息當中,我們大概可以拼湊出這個年輕人的幾縷剪影了:

他不是頂級的演說家,然而卻慣於以漂亮話和騙人話來博取別人的歡心、掩飾自己的真正目的;他有驚人的記憶力和超出這年紀的學識,讓他的陰謀可以搞得更純熟;他敏銳而且機警,在必要的時候卻又不缺乏膽大包天的決斷力和勇氣。他從父輩和祖輩那裡學到了上流人物所固有的虛偽和圓滑,熟諳耍弄陰謀詭計的技巧。

所以,這個年輕人在遇到複雜的情況時。他能應付裕如,從容不迫,他欺騙每一個信任或者不信任的人,利用他們的感情。也許甚至連自己都欺騙。他和他的朋友們一樣厚顏無恥,所以他對任何突如其來的言語攻擊都能安之若素混不當一回事;極度自私自利的態度和慣常的圓滑手腕使他極少有流露真情的時刻,再加上貴族天生的傲慢,使得他異於常人得鎮定。

他長相英俊,所以更加多了幾分騙人的資本。熱情輕佻的表面下卻是十足的冷淡,足夠將任何人拒之於心扉之外。但是在必要的時候,他又善於說十分巧妙的俏皮話,因此能博得旁人的歡心——只要他想討好一個人,他總是能找到辦法。

他幾乎從來不發脾氣,卻有主意來讓對手暴跳如雷從而從中獲利,他知道自己可以用什麼手段實現旁人的噩夢,讓每個人都心驚膽戰。

做這個人的朋友和做這個人的敵人同樣危險,如果不出意外的話,他能用他的陰謀詭計和膽大妄為污染歐洲好幾十年。

在他的穿針引線之下。一場針對俄國的戰爭似乎已經不可避免,而且迫在眉睫。

是的,作為一個入侵俄國然而失敗了的將軍的孫子,他對俄國應該是有些天生的憎恨的。然而我們知道,歷史從來不會是一個人能推動的,一個表面上的推手背後必然有一群推著他前行的人。

正如我之前在文章中所分析的那樣,經過了數十年的大體和平之後,歐洲各個大國已經患上了和平疲倦症,他們一心想要用自己的方式重構歐洲的地圖,而這種野心必將把歐洲導入到戰爭當中——直到有一方被打倒在地之後。這種野心才會得到滿足。

而這種野心在法國是尤其濃烈的。

法國剛剛經歷了兩次極大的騷動,這兩次騷動使得它從君主國變成了共和國,又重新即將變回君主國,路易-波拿巴利用了一次又自己主動發動了一次。所以為了讓法國人忘記他無法無天的惡行,他必須搞出一些能夠轉移人民視線的東西。

而他賴以維持政權生存的軍隊,也同樣渴望從他那裡得到一次戰爭、一次勝利與征服的遊戲來作為惡魔的報酬——而依靠軍隊來統治,正是波拿巴主義的實質。

有一個波拿巴法國的存在,那麼歐洲就必然不知和平為何物,一次針對俄國的戰爭將只是開始而已——如果刀劍不被人從波拿巴的手中奪去的話。

十分令人遺憾的是。在此時此刻,和法國相比,其他歐洲大國縱使不那麼激進,也並沒有好上多少。不光是臭名遠揚的哈布斯堡和羅曼諾夫們在一個勁地高喊他們慣常的尚武和擴張的高調,就連英國也在不知不覺當中,被牽入到了暴風雨當中。

是的,俄國人在東歐和中亞的擴張,已經引發了英國人前所未有的嫌隙——儘管沙皇本人還茫然不覺。為了印度和海峽,英國人是可以忘記波拿巴這個姓氏所曾代表的意義,而和法國軍人站在一起的。

至於俄國人呢?願上帝原諒他那些貪婪橫暴的統治者!他們的目光永遠只有邊境線上的土地,只想著一步步將邊境線往前推,這種思想已經完全抓住了他們的腦袋,以至於哪怕面前有台鍘刀他們也還是閉著眼睛往前沖!是的,沙皇們還沉浸在自己給自己編織的光環當中,不願意作出任何一個明智的統治者所應作出的妥協。

那麼奧地利呢?

哈布斯堡皇室統治下的國家,毫無疑問是一個民族的牢籠,也是腐敗和顢頇的聖地,儘管幅員遼闊,它卻不可避免地陷入到了衰敗症當中,正受到現代進步思想不斷的侵蝕。

在幾年前的風暴當中,它搖搖欲墜的統治僅僅是依靠俄國的士兵才得以勉強維持,所以它的無力將會持續很久。

當然,我們都知道。哈布斯堡家族一直是集機會主義和忘恩負義於一身的世家,所以他們不會站在俄國一邊,至於他們會不會站在英法一邊抑或尋求中立,那就要看特雷維爾和哈布斯堡皇帝交易的結果了。我們將會密切注意其後兩國的動向。

現在,我們可以斷言,不管奧國是中立還是參與,如果一切都按正常態勢發展的話,那麼在近期。也許就在一兩年之內,針對俄國的戰爭就將爆發。而那時候,我們就可以看到,在沙皇們自吹自擂大聲叫喊的尚武口號的掩飾下,哥薩克們所守衛的,究竟是一個多麼孱弱的國家。

只要英法攜起手來,那麼俄國的戰爭失敗就是必然的前景。

現在我們看來,路易-波拿巴和他們的黨徒們已經得到了一次空前的外交勝利——雖然他們的勝利是依靠煽動陰謀和外交緊張、甚至發動戰爭而得到的。

但是賭徒們的勝利永不長久,尤其是那些無法離開賭桌,只能一次次地叫喊加註的賭徒。波拿巴集團因為自己的勝利而被栓在了舞台上。而直到悲慘謝幕為止,他們都不可能離開舞台,所以他們只能用滑稽可笑的舉止一直取悅舞台下的觀眾們。

路易-波拿巴是個除了耍弄陰謀和自吹自擂之外別無所長的人,所以他執政的最大努力,就是瘋狂地吹噓他的父輩,打造一個聖君的神話,為自己的國家創造合法性的來源。

這種可笑的表演也許可以暫時矇騙法國人民,但是不可能永遠欺騙住這個偉大的民族,遲早人民會發現,他們為父輩編造的神話是多麼荒唐無稽。以至於反而侵蝕了父輩原本有的一些功績的成色,拿破崙原本有的功績也勢必因為侄子而褪色。

同時,經過了法國人民最偉大的努力,如今我們進入了全新的時代。一個即使最反動腐朽的階級和統治者,也必須給自己蒙上一層進步的面紗。

然而,不管他們口頭上多麼理想主義,他們行事還是忠於自己無恥的邏輯的。他們將甜言蜜語贈給了人民,轉頭就對最古老、最反動的皇室俯首帖耳,仿佛自己可以從中沾上多少光——這不是精神分裂。這是他們所必須走的路,一切利用革命卻不忠於它的人都會走上這條道路。

正因為如此,夏爾-德-特雷維爾才會公開地宣稱自己是個親奧派,並且跑去向哈布斯堡俯首帖耳。

波拿巴和他的黨徒們,他們高喊革命和民權,心裡想的只是自己的權位和利益,他們並不仇恨壓迫國民的封建皇帝們,心裡卻只恨不能快點和看不起他們的皇室稱兄道弟!

而哈布斯堡皇帝,一個以虛偽和狡詐作為傳統家風的年輕人,能不能壓抑住心中對這群人的厭惡,以殷勤的態度來接待這位特雷維爾呢?

在我看來這是確定無疑的——只要路易-波拿巴和他的同夥們表現出將革命棄之敝履的態度,表現出和舊日皇室們同等的兇殘狡詐,那麼他們就一定會得到熱烈的歡迎——皇帝們只喜歡惡魔,卻恨不得把所有的天使都關進地牢里。

所以我們可以看到,像路易-波拿巴、德-特雷維爾這樣一群最反動墮落的一群人、一群軍閥和貴族的傳人,是最能得到皇帝們的敬重的,他們儘管說了很多不同的口號,但是他們本質上心意相通,只要能夠維持住他們可憐的搖搖欲墜的政權,他們什麼事都做得出來。

這些人大喊什麼國家的進步、人民的福祉,歐洲的和平。而他們想要的和平是什麼樣的和平呢?自然就只能是篡奪了革命果實的野心家們的和平,自然就只能是皇帝和貴族們心滿意足的和平;他們想要的歐洲,也就是驅使人民自相殘殺,供自己恣意取樂、安享國家一切財富的歐洲!

然而,歷史的進程絕不會因為這群小丑的可笑表演而倒退,人類走向自由和繁榮的腳步是不可阻擋的,儘管偶爾會有反覆。

這些人自以為可以將國家握在手中,驅使被他們蒙蔽的人民互相殘殺,然而他們所肆意發動的戰火,將不可能會一直隨他們的意願而熄滅,終有一天這些洶洶戰火將會吞噬他們自己,也讓歐洲的每一個皇冠都化為灰燼!

而那一天,將是歐洲大陸上浴火新生的一天,也將是無產者們得到真正自由的一天!(未完待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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