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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857年4月

由於積雪開始化凍,早春的天氣總是十分寒冷,尤其到了夜晚之後,寒風在街道之間四處呼嘯穿行,讓人有一種直透骨髓的寒意。

正因為天氣如此寒冷,所以街道上已經行人絕跡,只有少量的馬車頂著寒風,以極快的速度在街道上穿行。

在這黑暗靜謐的深夜當中,這輛馬車從巴黎迷宮一般的街道當中穿行而過,一路上除了馬蹄聲外沒有發出任何別的聲響,最後悄無聲息地進入了一座奢華的宅邸當中。

當馬車停到前庭的台階前時,一個身穿著黑色外套、頭戴著黑色高筒絨禮帽的三十歲模樣的青年人,以昂然的姿態走了下來,然後在默不作聲的僕人的引導下,亦步亦趨地在黑暗的走廊里走了下去。

他的神態禮貌當中透著一股冷漠,又隱隱約約地有些沉重,顯然心事重重。

「伯爵的身體怎麼樣?」走了片刻之後,他忍不住低聲問。

「勉強還可以吧,先生。」這位僕人恭敬地回答,「只是最近感冒有些嚴重,所以連續很多天不能正常工作了。」

「這倒真是讓人憂慮。」夏爾皺起了眉頭,「伯爵身上肩負著國家的重要使命,是國家最為重要的要人之一,請您幫助他保持健康。」

「這個我們自然知道,先生。可是他從來不聽我們的話啊,老是熬夜工作,」這位僕人臉色一暗,為自己辯解,「自從少爺……還有小姐……哎……」

說到這裡,仿佛有什麼難言之隱似的,他連連唉聲嘆氣。

青年人一下子也感覺自己無話可說,最後只是聳了聳肩。

這個青年人,正是克爾松公爵夏爾-德-特雷維爾,而他今天正是來拜訪此間主人的。

在1855年那個騷動的夏天。為了收拾自從克里米亞戰爭結束之後財政殘局、消弭掉政府債台高築所帶來的風險,他被皇帝陛下從交通大臣任上調任為財政大臣,繼續著自己炙手可熱的政治道路。

毫無疑問,現在的他依舊是這個帝國最富有權勢的幾個人之一。而且影響力比之前幾年要更大。

他毫不遲疑利用自己現在的權勢來培植親信,並且謀求私利,以便鞏固自己的地位,而這座宅邸的主人德-博旺伯爵,正是他目前十分倚重的盟友和幫手之一。

德-博旺先生是一位卓有名望的大銀行家。現在任法蘭西銀行的總裁,可謂是法國經濟界炙手可熱的大人物,他一句話就可以讓金融界抖上幾抖。

因為自己的名望和實力,他在路易-菲利普國王的時代被封為了男爵,而在帝國成立了之後,在皇帝陛下幾次盛情邀請之下,他終於接受了伯爵的封號,並且在夏爾的幫助下,於三年多之前當上了法蘭西銀行的總裁。

也正是由於對方的幫助,夏爾執行起自己的財政政策的時候才會如此得心應手。法蘭西銀行大多數情況下都配合了他的舉措,也似的之前十分動盪的金融政策在這一年多時間內慢慢地恢復了穩定。

而現在,他還是需要這位大人物的幫助。

僕人帶他一直往宅邸的走廊當中,然後來到了宅邸最深處的書房門口,這裡是伯爵日常處理事務的地方,輕易絕對不會有人打攪的。

僕人敲了敲門,得到了裡面允許的回覆之後,僕人把門打開讓夏爾進去,然後他躬了躬身就遠遠地推開了。伯爵和公爵密談的時候從不允許周邊有人。

夏爾進去之後,隨手就關了門。然後他走了進去,來到了書房的最深處。

伯爵本人果然已經等在了那裡。

他的頭髮已經大半花白,臉上的皺紋密布,看上去再也沒有了過去的勃勃精力。【ㄨ】只有眼神仍舊靈活,他臉色看起來不大健康,也許是因為還處在病中的緣故,手也微微有些顫抖,看得出缺乏活力。

不過,和病中的虛弱表情相反。他的臉上卻掛著十分開心的笑容。

隨便瞟了一眼門口之後,他就沒有多注意夏爾了,只顧看著胸前,因為在他的胸前,正依偎著一個孩子。

這個是一個十分漂亮的女孩,大概三四歲的樣子,栗色的頭髮十分纖細,搭配上奶白色的皮膚和精緻的五官,猶如是一個洋娃娃一樣。伯爵面帶笑容,不住地用手去撫弄她,逗得她一直笑,而伯爵也好像從這裡面得到了許多樂趣似的,自己也笑個不停。

「閣下,衷心希望您能保持健康。」夏爾不動聲色地走到了他們的面前。

看到他的時候,伯爵胸前的這個小女孩也發出了呀的一聲,顯得十分高興,從椅子上站了起來,向夏爾張開了手。夏爾連忙伸手抱住了她,將她放入到了自己的懷裡。

「哦,謝謝,我很健康。」伯爵戀戀不捨地看著這個小女孩兒,「感冒了可以休息,我倒覺得很難得,真希望能夠多休息幾天……不過,麗安娜現在真是越來越淘氣了,我都快管不住她了!」

然後,他捋開了袖子,炫耀式的向夏爾展示了自己手臂上的牙印,「她今天在地上亂跑,我抱起了她,她居然還咬了我一口,真是不像話!」

他一邊說一邊笑,顯然並不對此感到生氣。

「哦,那可真是個壞孩子!」夏爾誇張地捏了捏小女孩兒的臉,逗得她咯咯笑,「我來替您懲罰一下她。」

「行了,別那麼用力捏!年輕人就是不知道輕重好壞。」伯爵有些心疼地看著外孫女兒,「坐下,坐下!」

夏爾從善如流,抱著麗安娜坐了下來。

「今天是為了什麼事,居然跑到了我的家門來?」伯爵稍微收斂了笑容,開始變得嚴肅了起來。

「伯爵,我現在極度需要您的幫助,所以只好打攪您難得的假期了。」夏爾也沒有客氣,「您一休息,很多事情就施展不下去了,很多人都反對我,尤其是在增加對外投資交易稅的問題上……」

自從擔任財政大臣之後。為了挽救政府岌岌可危的財政形勢,夏爾採取了多種辦法,其中增加對外投資的交易稅和銀行的資本利得稅便是這些辦法之一。法國的資本和銀行業十分發達,而且對外投資眾多。徵收這些稅有利於擴大政府的財政收入。

並且,提高了對外投資的成本之後,銀行進行國內投資的熱情就會更加增大,實際上也擴大了國內的需求。

但是毫無疑問,他這一些舉措自然會招致國內金融界的強烈反對。其中有一些人在法蘭西銀行內部也卓有聲望,所以夏爾就需要身為法蘭西銀行總裁的德-博旺伯爵發話來鎮場面。

「你太著急了。」伯爵並沒有直接說意見,反而沉下了臉,「你才坐上位子不到兩年,上上下下都沒有摸透,就想搞得這麼激烈,對你有什麼好處?」

「時間緊迫,沒有必要猶豫了。」夏爾十分乾脆地回答,「如今的政府財政,正如沙灘上的城堡。如果稍微不慎的話就會有傾覆的風險,我們需要做一些激烈的舉措。另外——我對現在的這種局面有些不耐煩了,現在我每做一個決定都要面臨外界的吵吵嚷嚷,這還怎麼讓人做事?我需要創造一個先例,讓政府可以根據需要來干涉金融界,而不是讓它凌駕於政府之上。」

「某種意義上也許你是對的,可是就算是正確的事也要按照正確的方法來做,否則就會變成錯誤。」伯爵撇了撇嘴,「你現在讓大家這麼激烈反對你,有什麼好處呢?」

他確實認可夏爾的理由。但是站在銀行家的立場上,他同樣反對政府對他們的資本投資課以重稅,所以當很多同僚跟他提意見的時候,他也並沒有直接駁斥他們的論點。

「別跟我說什麼目前有必要的廢話——你這麼殫精極慮。惹得大家對你意見這麼大,究竟有什麼好處?說得直白一點吧,你幫我們的皇帝陛下做了這麼多事,如果他把榮耀和名望都拿走了,而你只留下厭憎的話,那你究竟能得到什麼好處?」伯爵的語氣十分冷淡。但是卻讓夏爾心裡一涼,「夏爾,你得讓皇帝陛下保持危機感,這樣他才需要你,如果你什麼事都做完了,他會覺得你可有可無的。你別忘了,忘恩負義是君主們的本性。」

「您的意思是,我們白白浪費自己目前所擁有的權力和影響力,卻什麼都不做嗎?」夏爾不能苟同他的意見,「閣下,您想想,我們兩個只要聯手,金融界沒有任何能夠抵抗,我們越是打擊他們,您的力量就越是壯大,直到最後,您所領導的法蘭西銀行將成為所有人當仁不讓的主宰。我們不應該去容忍一個可以聯通整個歐洲、自行其是的網絡。」

在他說的時候,伯爵一直在打量著他,這個年輕人是他看著成長起來的,在他的注視下,從落魄的貴族變成了公爵和帝國的財政大臣,而且到現在還是這麼精力充沛,野心勃勃。

不能說他的思路不對,也許這就是年輕人和老人的差別吧。

我果然老了嗎?他微微垂下了實現,看到了公爵懷抱中的那個小外孫女。

雖然她還懵里懵懂,只知道咯咯笑,但是未來將只會是他們的。

「好吧,等我休養完,過兩天我就召開董事們的會議,把目前的形勢和我的決定告訴他們。」沉默了片刻之後,他輕輕點了點頭,「但是,你那些激烈的措施必須緩和一些,不能這麼急切,我們必須照顧整個金融界的觀感,你準備的那些措施都給我看看,我要逐條逐條來審閱修改。」

「如果我不這麼做的話,您會反對我嗎?」夏爾問。

「我很遺憾,我會反對的。」伯爵聳了聳肩,「或者除非皇帝陛下授予你全權,並且保證我們的職位都一直穩如磐石。他能保證嗎?」

顯然是不能保證的,雖然夏爾覺得皇帝陛下對他的倚重不會改變,但是他畢竟是個現實主義者,不會做出這麼天真的判斷。

夏爾重新陷入了思索。

「好吧,我同意您的意見,我會讓我的措施儘量循序漸進,讓反對的聲音不至於那麼高漲。」片刻之後,他做出了決定。因為伯爵的支持對他至關重要,他必須照顧對方的想法,「四五年之後,我將會讓一切都辦妥。到時候沒人能反對我們了。」

「前提當然是你還能再當四年的財政大臣,並且繼續得到皇帝的信任。」伯爵略帶譏嘲地補充,「要不然你是做不到這些的。」

說到了這裡之後,夏爾一時也沉默了,他低下頭不住地逗弄自己的女兒。

「其實我知道。你這麼著急是害怕我某天突然離世,對吧?」沉默了許久之後,伯爵突然問。「你害怕我死了,你沒有足夠分量的支持者了,因此想要趁現在乾脆把一切都做完。」

「我沒有這個意思!」夏爾連忙否認。

「得了吧,公爵閣下!」伯爵笑了出來,「我們都是理智的現實主義者,不需要用這些客套話來掩飾。其實你要不這麼擔心我倒覺得奇怪呢!沒錯,我現在是老了,身體大不如前……」

當然。他的身體這麼衰弱,也是因為兒女的那些可怕事故的緣故。

嘆了口氣之後,伯爵又沉默了,書房也再度無言。

猶豫了很久之後,夏爾終於忍不住了,他探頭觀察了一下對方的神色,最後慢慢開口了,「如果您不覺得這種顧慮毫無根據的話,那麼……乾脆把蘿拉放出來算了吧。」

聽到這句話之後,德-博旺伯爵迅速睜大了眼睛。面孔也微微抽搐,但是既然已經開頭了,夏爾還是大著膽子繼續說了下去,「她是您唯一在世的兒女了。而且腦子不錯,辦事也牢靠……」

「可是她殺死了自己的哥哥。」伯爵冷冷地回答。「她用自己的手,毫無憐憫地殺死了自己的哥哥。」

「但是您並沒有殺死她,您捨不得殺她,那說明您還是愛她的。」夏爾繼續了自己的規勸,「過去的事情終歸已經過去了。莫里斯已經無法復生,您乾脆面對現實吧……」

「混帳小子,就想著跟自己的情人說情嗎!她殺了我兒子,唯一的兒子!」伯爵的臉漲紅了,大聲朝夏爾咆哮,「別以為現在我們合作,你就可以對我指手畫腳了!她必須為自己的罪孽付出代價!」

在蘿拉生下麗安娜的那一天,早已經猜到了事實真相、但是一直不動聲色的德-博旺伯爵,直接將自己的女兒拘禁了起來。早在蘿拉懷孕的時候,他就為自己的女兒隨便從義大利找了個公爵作為名義上的丈夫,於是麗安娜一出生就取得了合法的繼承人身份,而蘿拉就只能被軟禁在家裡,偶爾只能陪陪自己的女兒,家族的事務是完全無法涉足了。

而夏爾在得知伯爵的決定之後,雖然有些為麗安娜叫屈,但是還是默認了伯爵的處置,畢竟他才是苦主,有權以任何方式報復。

不過,這兩年,眼見伯爵越來越老態畢露,夏爾也動了勸他讓蘿拉回歸的心思。然而他幾次勸說,伯爵都勃然大怒,一直不肯同意他的提議。

在別的問題上,他精明強幹富有遠見,但是在這個問題上,他卻怎麼也繞不過彎來,夏爾說的道理他都明白,但是他無論如何都無法原諒蘿拉。

「我明白您的感情,也無意於讓您做出什麼違背本意的決定,不過我本著義務還是得跟您提醒幾句,如果您不願意施放蘿拉的話,那您打算怎麼處置她呢?她遲早還是要出來的……您總不能一直等到麗安娜長大吧?」夏爾儘量以平和的態度來勸說對方,「既然她反正要出來,那還不如……」

「我身體很好,為什麼不能等!我可以照看麗安娜長大!我可以把一切都交給孫女兒!」伯爵仍舊怒氣沖沖,「你們最好祈禱我活得長點,否則我死的那天,就是她死的那天,我會帶著她為了莫里斯陪葬!那時候你就帶著你的女兒,用我的財富好好生活吧!這對你這個混蛋來說不是正好嗎?」

夏爾無言了。

在談到這個問題的時候,伯爵顯然有些失去理智,現在不應該繼續說下去了。

「好吧,好吧,這些問題上您可以自己處置,我不多說了。」他擦了擦頭上的汗。連連擺手,「我們還是談一下幾天後的安排吧。」

在他轉移開話題之後,原本十分激動的伯爵也漸漸冷靜了下來,臉色也重新變得蒼白。

「你今天把那些文件都帶過來了嗎?我等下就看看。」

「我已經帶過來了。是幾點紀要,請您儘快做出回復,差人送給我,我們儘快在會前統一立場。」夏爾一邊回答,一邊從口袋裡面拿出了幾頁疊起來的紙。

將文件遞了過去之後。夏爾撫摸了麗安娜的背,剛才在爺爺發怒咆哮的時候,麗安娜有些受驚,於是把頭埋在了夏爾的懷裡,夏爾只得輕輕安撫女兒。

就在他覺得此行已經打到了目的,打算先行告退的時候,門口突然響起了奇怪的響動。

夏爾和伯爵對望了一眼,然後確認這不是錯覺。

這裡怎麼會有人過來?他們兩個都十分驚訝。

然而還沒有等他們發問,門就被打開了。

一個穿著黑色裙子的女子出現在了他們的視線之內。

她個字不高,然而臉色十分蒼白。似乎是經常不見陽光似的。她的五官十分精緻,看上去比真實年紀要小不少,然而,此時她眼睛裡卻似乎瀰漫著一股霧氣,猶如是被什麼邪魔附體了一樣。

書房的兩個男人同時大驚失色。

蘿拉雖然只是被伯爵軟禁在家裡,擁有一定的行動自由,但是她從來不允許上樓,更加不允許靠近書房一步,然而她現在不知道怎麼卻出現在了這裡。

更令人駭異的是,她的手上還拿著一把槍。

這……這到底是怎麼回事!

夏爾駭然回頭看伯爵。卻發現他一言不發,只是死盯著自己的女兒,一句求饒的話都沒有。

「蘿拉,不要這樣!」他惶急地又重新轉過頭去。大聲向蘿拉呼喝。

然而蘿拉置若罔聞,她背著手重新關好了門,然後一步步地向這兩個人走了過來。

也許是因為精神高度集中的緣故,她的步調有些奇怪,就好像是洋娃娃蹣跚前行似的。

「我真該直接殺掉你!」一直怒視著她的伯爵,突然破口大罵。「天殺的,我居然對你這樣的人留了情!」

接著,他突然站了起來,似乎是想要和自己的女兒搏鬥似的。

「砰!」一聲槍響,然後伯爵似乎是被什麼邪靈重重一撲,往後面倒了下去。

然而,即使在開槍的時候,蘿拉的表情還是一臉的平靜,好像什麼都沒有發生一樣。

這是何等冷酷的表情啊!她殺哥哥的時候也是這樣嗎?夏爾突然閃過了這個奇怪的念頭。

在之前一瞬間,夏爾將懷中的麗安娜抱得更加禁了,他不希望女兒親眼目睹這突如其來的可怕一幕,也暗暗祈禱這件事不會在女兒心中留下陰影。

接著,他轉過了視線,看著倒在地上血泊當中的伯爵。這個老人因為劇烈的疼痛,面孔已經扭曲了,不住地喘氣,就像一隻被撈上岸的鯉魚一樣,他顯而易見地衰弱了下去。

他憎恨地看著女兒,然後慢慢地停下了掙扎。

最後,他看著夏爾,但是只能眨著眼睛,口唇雖然在動但是怎麼也說不出話來。

直到他停止抽搐,圓睜著眼睛躺倒在地上的時候,夏爾還是沒有明確無誤地接收現實。

一個在幾十年裡面影響著整個法國乃至歐洲金融界的大人物,就這樣,突然被自己的親生女兒殺死了?

然而,這就是現實。

幾乎與生俱來的冷靜,壓過了驚慌與畏懼,讓他奇蹟般地保持住了理智。而麗安娜因為突然響起的槍聲,和他強行攬入懷中的悶閉,已經震得暈了過去——也許這對她來說是最好的辦法吧。

你一輩子殺了這麼多人,現在得到這樣的結果,也算是公平了。看著伯爵顯然已經在慢慢冷卻的身體,夏爾心裡默默地想。

然而,他沒有時間為別人感嘆,他的危險還沒有解除,這個拿著槍的女人正站在他的面前,也許很快就將讓他也成為犧牲品。

「蘿拉……蘿拉,一切都結束了。」夏爾抬起頭來,看著這個面無表情的女子。「不要再繼續下去了,想想你,想想我們的女兒!現在你還有機會挽回這一切,我知道你的父親對你不好。但是他現在已經死了,你的願望已經實現了不是嗎?你可以繼承你父親的家業,我可以幫你做到,只要你繼續和他一樣和我合作就好了,蘿拉。趁著現在還有機會,別讓大家都玉石俱焚!」

夏爾並不是在求饒而已,他確實是這麼打算的。

伯爵的死,將讓他失去一個最有力的幫手,而這個時候,他比之前任何時間都需要幫手。德-博旺伯爵的財富最好要正常地轉入到某個人的手中,而不是因為一樁殺人事件而成為懸案。只要蘿拉願意繼續和他合作,他最好的做法就是讓她得以安全繼承父親的財產——不管付出多少努力。

當然,蘿拉是比不上她父親的,所以他構想中的很多事業都只能放慢腳步。緩緩而行了,這真是讓人痛心疾首!

雖然伯爵的死讓他痛心,但是比起正義來,他必須考慮更多東西。

蘿拉還是沒有回答,只是一步步地向夏爾走了過來,然後站在兩三步遠的距離上停下了腳步。

「蘿拉,想明白了嗎?現在只有我能幫你了,否則你將會失去一切,即使活著也會比死更慘!自從你被拘禁了之後,只有我關心你。一直在為你說話,就算剛才我也在勸說他把你放出來,如果他之前就聽了我的建議的話,那麼這一切災禍就不會發生了。」夏爾繼續了自己的勸說。「好了,蘿拉,之前的事情已經是歷史了,我們不提了,想想我們的女兒!」

一邊說,他一邊把女兒推開了。防止蘿拉突然發瘋,結果誤傷了女兒。

蘿拉微微眯起了眼睛,似乎是在嘲弄他死到臨頭的求饒似的。

「……你這個混蛋,卑賤的畜生,無情無義的狗雜種,你這個時候跟我說這些了!」突然,蘿拉大聲罵了出來,她的臉上滿是攝人的黑氣,「當初你以那麼卑鄙的方式強暴我的時候,你擔心過我嗎?你沒有,你反倒覺得自己能夠踐踏我的尊嚴,很有成就感吧?!後來你誘騙了我,我被父親關起來的時候,你關心過孩子嗎?你……你居然還敢跟我說這些話?」

夏爾感覺到有些不對勁了,他張開了口,想要再說些什麼,然而對方卻再也不給他機會了。

「砰!」

《精神失常的德-博旺小姐犯下兇案,德-博旺伯爵和克爾松公爵遇難》

第二天,巴黎各大報紙以同樣的標題報道了這個超級大新聞,並且以空前的力度進行著追蹤報道。

人們興致勃勃地看著相關的新聞,然後在街頭巷尾討論著這個案件的內情,豪門巨室的兇案,是最能夠催動人們視線的,更何況這次一次死了兩個大人物?而在這樁兇案之後,德-博旺家族巨額財富的歸屬,也成為了每個人關注的焦點。

很多或真或假的內情傳遍了大街小巷,但他們沒有一個人為這兩位大人物的死表示傷悲。

真正傷悲的人,卻已經整日以淚洗面,再也不肯出現在人前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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蘿拉微微眯起了眼睛,似乎是在嘲弄他死到臨頭的求饒似的。

「……你這個混蛋,卑賤的畜生,無情無義的狗雜種,你這個時候跟我說這些了!」

她走到了夏爾的跟前,然後突然扔開了槍,然後她伸手,從胸膛下滑,抓住了夏爾的槍。

如釋重負的她需要一次狂歡式的發泄,她等這樣的機會已經等了太久了,這個雜種果然如她所預料的一樣,選擇忘記她的罪行。

不愧……不愧是我女兒的父親。

在不時傳來的觸感面前,夏爾的心慢慢地沉下來了,他睜大了眼睛看著面前的蘿拉,餘光則落在了躺在地上的伯爵的遺體。

不期然間,他突然涌過了一種奇怪的激動感覺。

我特麼這個情況下都能硬起來?他難以置信地問自己。(未完待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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