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宮廷的宴會結束之後,皇帝陛下宴請的賓客們紛紛離去,夏爾也帶著他的妻子回到了家中。等到他們回到宅邸的時候,時間已經臨到深夜。

一路上,因為心情不好的緣故,夏爾一直默不作聲,顯然還是沒有從剛才的打擊當中恢復過來,而夏洛特自然也看得出來自己的丈夫到底在為什麼而不開心。

「怎麼樣?被人當眾扇了一耳光,滋味如何?」夏洛特冷冷地在他的耳邊說。

不過,雖然表面上算是在譏嘲自己的丈夫,但是她還是輕輕地撫弄上了丈夫的背,似乎要藉此來安慰一下他。

「滋味很難受。」夏爾十分簡單地回答,「不過……這對我來說並不是什麼末日,相反他還得繼續倚重我。」

「是啊,你還得忍著氣繼續為他服務。」夏洛特仍舊略有些嘲諷,「不過,夏爾,你確實要收斂一下了,我看宮裡的氣氛不大對頭,很多人都嫉妒你。」

「他們嫉妒我很正常,因為我年輕有為,因為我大權在握,因為我值得嫉妒。」夏爾倒是並不驚詫。「我也很享受別人嫉妒我。」

「好了,在我面前還說這種大話,有意思嗎?」夏洛特捏了捏他的臉,幾乎笑了出來,「好啦,我知道你有氣,回去好好睡一覺吧,過一天什麼都好了,我看他也並不是要拿你怎麼樣——不過他就是想要用這種方式來壓你一頭,提醒你不過他的臣僚而已。」

「是的,他就是這麼想的。」雖然不甘不願,但是夏爾只能承認現實,「他希望每個人都完全服從於他,臣屬於他。」

「暴發戶就是不懂教養。」夏洛特撇了撇嘴,顯然對皇帝陛下頗為不滿,「就這樣你還對他忠心耿耿呢!也不知道值還是不值?」

「至少現在還是值得的。」夏爾嘆了口氣,「畢竟依靠著他我還有這麼大的權勢,還有這麼多的資源可以使用……」

「那就是說以後可能會不值得了?」夏洛特打斷了他。

「……」夏爾沉默了很久,最後頹然點了點頭,「可能是的吧。」

「什麼是可能?我看一定會是這樣!都到了這個時候了你還是不願意承認嗎?你這麼有鋒芒畢露,他遲早會容不下你,因為他喜歡奴才不喜歡朋友!」夏洛特不滿地啐了一口,「他伯父不就是那樣嗎?容不下塔列朗也容不下富歇,為什麼你會覺得你更加走運一些!」

「好了,這麼挖苦我有意思嗎?」夏爾有些挨不住了,「要是我投靠波旁家,沒準現在還在顛沛流離呢,哪還有資格擔心未來?」

「你就是能在我面前充英雄,剛才怎麼不這麼說話了呢?我這麼說還不是因為我愛你!」也許是因為被夏爾譏刺了的緣故,夏洛特也生氣了,「我只是在跟你說事實!事實!難道你連事實都沒辦法接受嗎?」

「不……我能接受。」夏爾皺起了眉頭,「而且我會想辦法避免這樣的局面發生,或者說就算他想要丟棄我,我也要讓自己無法被丟棄。」

「這才有點志氣。」夏洛特一把抱住了他,然後輕輕地貼了貼他的臉頰,「不管怎麼樣,我都會在你的身邊,我們夫婦是一體的。」

有夏洛特貼在身邊,夏爾只感覺身邊多了一份溫暖的觸感,忍不住也伸手將她抱在了懷中。「謝謝你。」

「謝什麼謝?」夏洛特白了他一眼,然後長出了一口氣,「反正一定是要破財的乾脆就破大點吧?」

「什麼意思?」夏爾不太明白。

「不很簡單嗎,你現在手裡有大筆的錢,雖然那時國家的預算,但是現在它就是你的錢,你想怎麼用就怎麼用,而且有大把人等著孝敬你……為什麼你還要搞得這麼小心翼翼呢?難道你想要做清高給誰看嗎?你就算真做到了清高,就會有人感謝你嗎?別說笑了,大家只會覺得你這個人吝嗇無比,只想著一個人吃獨食!你看,你的同僚們今天沒有一個人替你說話,難道你不覺得這樣的情況不妙嗎?」夏洛特一臉恨鐵不成鋼的樣子,「你平常專注於你的那一塊業務,你做得很好,嗯,大家都知道你很好,可是你有這麼大的錢袋子,那就都拿出來吧……不然大家都會恨你。」

夏爾這下倒說不出話來了,夏洛特原本很少同他談論這種問題,今天這麼一說,他感覺確實很有道理。

「你……你說得沒錯。」

「當然沒錯了,我爺爺當了幾十年大臣,什麼東西沒見過?」夏洛特冷笑了一下,「這陣子啊,我在皇后陛下身邊呆了那麼久,也算是把你們這群人看透啦!要說現在這個帝國和原本的王朝有什麼區別的話,那也只能說是更加肆無忌憚,更加沒有底線。」

夏爾不禁微微有些尷尬,但是他也知道這是實話。

「我看你啊,就別心高氣傲了,把錢袋子打開,慷慨點兒。別人不是想要嗎?那我們就撒給他們,要多少我們撒多少。錢這玩意兒,我們撒出去的越多,自己手裡的才會越多,當我們手裡奇多無比的時候,那就沒人能把我們怎麼樣了,不是嗎?」夏洛特仍舊冷笑著,「我爺爺那裡有個帳本,上面一大堆人收了他的錢,成了他的朋友,也成為他的勢力來源——就靠著這些勢力,他就是靠著這些東西躲過了風暴,革命擊倒了波旁卻沒有擊倒他,只不過當不了大臣了而已……那東西現在是沒用了,不過難道我們自己不能再編一個?」

夏爾靜靜地聽著夏洛特的建議,心裡則在思索具體的可行性。

確實……很有道理啊。

「那我應該跟哪些人好處呢?」他小聲問。「有些人我再怎麼樣討好也是沒用的,我擋了他們的路。」

他倒是沒有那麼多顧忌,畢竟夏洛特說得對,如今這帝國,誰都是這樣,他不這麼做,人人還會把他當異類呢。只是他畢竟還是一個年輕人,沒有什麼經驗,在具體的事務方面還能夠駕輕就熟,可是在這種人情世故上還是需要歷練。

「爺爺的帳本上有的是經驗,我們照他的方法來做就行了。」夏洛特毫不猶豫地回答,仿佛那是什麼藏寶圖一樣,「帝國和王朝雖然表面上有些不同,但是權力運作的本質應該是不會變的,我們再因地制宜一下,看看哪些人值得我們拉攏,哪些人不值得……夏爾,我們有時間,有的是時間,我們比他年輕二十歲。」

「說得很對……很對。」夏爾被妻子最後一句話所振奮了。

是啊,自己最寶貴的財富,不就是年紀嗎?自己有的是時間來學習怎樣在部門之外構築一個權力網絡,用金錢或者用別的什麼都不重要,重要的是自己必須擺脫那種臣僚的地位。

「我有很多建設計劃……有急的,有不急的,我可以稍微安排一下它們的進度,所以我能夠將大筆的資金先截留下來……」沉默了很久之後,他突然說。

「真聰明。」夏洛特笑著敲了敲他的腦袋。「我們早該這麼做了,悶頭苦幹誰會理會你。」

「真的,夏洛特,這事沒你不行,你來負責使用這些資金吧,我畢竟不能把精力太過於浪費。」夏爾感覺全身上下又有了使不完的勁頭,將夏洛特突然緊緊地摟在懷裡,然後嘴唇貼著她的臉頰胡亂地親吻了起來,「我想把精力放在這兒來……」

「做什麼呢!」夏洛特一陣慌亂,急忙就想要推開丈夫。「你瘋了嗎?」

「我沒瘋,夏洛特……我們再要一個吧。」夏爾饒有興味地看著妻子,「不,一個不夠,我們繼續要下去吧,特雷維爾家族註定在我們這裡開枝散葉。」

「就算要,也不是現在。」夏洛特的臉微微發紅,顯然也有些動情了,「我還想要再玩一陣,生個孩子太辛苦了,我得放鬆下……」

「那好,我們就放鬆吧。」夏爾吻住了夏洛特的嘴唇。

…………………………

在當天深夜,一個不速之客跑到了夏爾的府邸當中,因為身份特殊,所以他是特意趁著這個時間來的。

因為之前就有過知會,所以夏爾並不對他的到來感到驚奇,他每天晚上都要處理公事到很晚,所以當他了之後,直接就將他請到了自己的書房當中。

一看到夏爾,這個熱情的俄國人連忙向夏爾走了過去,然後給了他一個擁抱,夏爾好不容易才讓他這種親昵的舉動停了下來。

「大臣閣下,好久不見。」安德烈-別祖霍夫,這個俄國小外交官一臉親切地打量著他,「最近您真是好忙啊,想要見您一面也太難了。」

「沒辦法啊,我想您應該是能夠諒解我的吧。」夏爾聳了聳肩,示意他坐到沙發上去。「請坐。」

僕人端上來了咖啡,馬上退了出去,書房裡面很快就只剩下了兩個人。

「您這麼晚上來拜訪我,想必有很重要的事情吧?」夏爾不慌不忙地拿起咖啡,輕輕地吹著。「現在這裡就我們兩個人,您可以暢所欲言。」

「其實倒也沒什麼可以說的……」安德烈-別祖霍夫伯爵罕見地顯得有些尷尬,「最近我們大使館一直都在盯著你們和英國人的互動,大使幾乎做夢都想知道你們在談什麼,我是想要提醒你們,小心一點兒。」

「我會小心的。」夏爾聳了聳肩,「必要的時候我們會將你們的暗探都除掉。」

「除掉?」安德烈有些迷惑。

「對,我們已經挖出了不少為你們服務的人了……而且隨時都可以把他們剷除。」夏爾微微笑了起來,「這一切只看我們的心情。」

「你們還真是……」安德烈長嘆了口氣,也不知道是高興還是鬱悶。「哎,這也算是好事。」

「其實這事也沒有什麼好隱瞞的,安德烈,我們是朋友,我就跟你照直說了吧,一場與你祖國的戰爭,已經不可避免了。」夏爾突然把咖啡重新放到了桌子上,然後又強調了一遍「是的,我的意思是——完全不可避免。英國人已經跟我們做出了保證,他們不會動搖,所以戰爭大概是用不了多久就會打起來。」

「什麼……」因為太過於震驚,所以原本拿著咖啡的安德烈差點將杯子摔了下來。

但是很快他又鎮定了下來,然後苦笑。「這……這也算是意料之中吧。」

「所以我認為,不管是你,還是你的父親,都可以早點做準備了,免得在意外當中受到損失。」

「我會的,先生。」安德烈點了點頭,「不過老實說我還是覺得有些鬱悶。」

「我能理解。」

「好吧,我把另外一件事也說了吧。」沉默了許久之後,安德烈嘆了口氣,「我父親想要邀請您過去彼得堡一趟,有要事相商。」

「我的人……?」夏爾一下子有些驚愕,然後禁不住失笑了,「我現在這個身份,怎麼可能離開國境去你們國家呢?如果是之前倒還有些可能。」

「那就讓您信得過的人士去吧。」安德烈對他的回答倒也並不感到意外,不過仍舊堅持著自己的要求,「我父親說這件事很重要,他有很多東西要親手交給你們。而且這些東西一定會對你們有幫助。」

「就算你這麼說……我也……」夏爾感到有些不知所措。

安德烈的父親皮埃爾-別祖霍夫,是俄國有數的地主和富豪,不過奇怪的是這樣有地位的人卻以摧毀整個帝國為己任。以他的地位和財勢來看,他如果說某些東西很重要,那就一定會很重要。

那麼,自己的身邊有什麼人是可以絕對信任呢?而且還要委以這麼重大的責任。

如果是孔澤的話,倒也可以,可是他已經被自己派走了,現在還在路上,想要通知顯然也晚了。

「讓您的妻子去怎麼樣?」安德烈小心地建議。

「不行,夏洛特是皇后身邊的首席女官,她去了和我本人去有什麼區別,別人一定會覺得不同尋常。」夏爾馬上否認,他想了一下,突然靈光一現。「那麼讓我的妹妹過去怎麼樣?她年紀很小,而且喜歡畫畫,去俄國旅遊一趟名正言順。」

「您的妹妹……」安德烈顯然有些遲疑,「她可靠嗎?」

「她很聰明,也低調,能夠保守秘密。」夏爾認真地回答,「而且她身邊還有一個密友,很明智,能夠幫她。」

「那好……我們恭候特雷維爾小姐的到來。」安德烈想了想也沒有別的辦法了,只好點了點頭,「那麼我親自護送她們一起回彼得堡吧?由我來邀請特雷維爾小姐遊覽俄國——說出來一定不會有人感到奇怪……」

「這樣就好。」夏爾驀地感到有些奇妙的樂趣,因為他突然下意識地將自己的妹妹當成了最可靠的人來對待。「記得,一定要保護好她的安全。」

「那當然了,這是我們作為紳士的責任。」安德烈昂首挺胸,「您放心吧,我們家有的是錢,所以也有的是人來保護我們。」

「那就好。」夏爾笑了笑,然後將已經冷卻的咖啡一飲而盡。

就在這時,******的刺激讓他想到了一件很重要的事情。

「安德烈,我的朋友,有件事我得先告訴你。」

「嗯?請說?」安德烈有些疑惑。

「辦事是辦事,別摻雜別的東西。你要是敢對她做些別的什麼,我會砍了你的腿。」夏爾微微笑了起來,然後加上了一句,「三條都砍掉。」

「……呃……」雖然覺得夏爾是在開玩笑,但是安德烈仍舊有一種不寒而慄的感覺,後背出現了冷汗。「我知道。」

「那就好。」(未完待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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