雖然為了接待大使,這裡的人都已經被驅趕開,只有夏爾等三人在場,但是大使的慷慨激昂仍舊極有氣勢,猶如是在議會講壇上侃侃而談的辯論家一樣。

不過,他滔滔不絕的言辭,其主旨卻是十分明確的——就是以各種方式勸說皇帝陛下不要聽信英國的花言巧語和俄國為敵,而且保證俄國人絕對不會對他有任何惡意,甚至還默許法國可以按照皇帝陛下的想法在歐洲任意行事。

他們自然看得出來,這位大使先生想方設法地在他們面前抹黑英國,挑撥離間,目的肯定是極為不單純的,如果皇帝陛下和夏爾在此表示附和的話,恐怕在英國的俄國外交官員們也會拿這個來做文章。

不過,就算是有這樣的險惡用心,大使能夠做出這樣的表態也是絕對異乎尋常的——要知道雖然這個年代大家都不把條約太當回事,但是肯落實到紙面上、宣稱可以簽訂密約,仍舊是一種十分罕見的表態,可以說沙皇是準備用自己的外交信用來作為抵押,交換法國默許其自由行事。

沙皇陛下下的血本之大,確實超乎了他們的想像。

某種程度上,這也是俄國人開始放棄把法國人當成大敵、轉而把英國人當成最大敵人的表現。他低聲細雨所提出來的一切,實際上預示著俄國人外交大轉向的驚雷。

在歷史上,自從七年戰爭期間沙皇彼得三世突然反水開始,俄國人就把法國人當成了歐洲大陸上的大敵之一,以阻擋法國在歐洲的霸權為己任,在大革命之後蘇沃洛夫率軍進攻共和國、並且和拿破崙皇帝交戰那麼多次,正是這種戰略的結果。

而現在情況已經不同了,因為經過英國人的實力擴張之後,俄國人發現他所面臨的最大威脅已經換了一個——隨著英國人對印度的徹底征服和對中亞的滲透,俄國原本安全的東部腹地已經開始受到隱隱的威脅,並且擴張也受到了阻礙。

在這種時候,俄國人改弦更張,轉而和舊日一直關係很差的法國尋求妥協,然後和英國人開始主要對抗也就是順理成章的事情了。

可想而知,英國人現在也同樣會對俄國人的擴張十分敏感,只要俄國人在中東和中亞南下擴張,就一定會觸動他們的神經,讓他們怒不可遏,甚至有可能會引發英俄之間的直接對抗——而如果法國也追隨英國參與到這種直接對抗當中的話,後果顯然將是災難性的,甚至可能前功盡棄。

而在俄國人看來,這樣也是十分符合法國人的利益的——法國人在滑鐵盧戰役之後被壓制了那麼久,他們難道就不想要擺脫各大國的敵視然後重新追逐舊日的夢想嗎?只要俄國人願意坐視他們去追逐自己的利益,他們就可以少很多阻力,應該會很高興的。

而且在他們看來,路易-波拿巴經過了伯父的教訓之後,也未必再有和俄國人乃至整個歐洲對抗的決心了。

當然,不管他們用心如何,這一切還是要取決於法國皇帝到底接受不接受。

在說完之後,大使一邊殷切地看著皇帝陛下,一邊仔細地察言觀色,小心翼翼地從他的任何表情變化裡面揣摩對方的想法。不過因為皇帝陛下實在心機深沉,所以他倒也看不出來多少眉目。

在等待當中,他的心裡也慢慢地變得焦急了起來,雖然心裡有把握但是卻又唯恐有個閃失。

仿佛是有意讓焦急繼續灼燒他一會兒似的,過了許久之後,皇帝陛下才悠然開口。

「大使先生,無疑,我是真心希望兩國友好下去的,雖然之前的風風雨雨讓我有些為難,雖然我們兩個家族之間曾經有一些不太友好的來往歷史,但是我還是想要讓兩個偉大國家站在一起,沙皇提出的這個提議,確實很能夠打動我。」他語氣越發低沉,似乎有些唏噓也有些如釋重負,「我一直都相信一個原則,一個國家,尤其是一個大國,應該有不受干涉地執行自己政策的自由,也有權利要求別人給予它足夠的尊重,所以我願意尊重俄國的一切行動自由。」

這真是太好了。終於聽到了皇帝陛下表態的大使,終於大喜過望,臉上閃過了掩飾不住的喜色。

「好了,現在我們的態度已經說得很清楚了。那麼,我們的行動自由能否得到足夠的保證?」皇帝陛下頗為凝重地看著對方,「我的意思是,如果法國在自己的邊境線上要求一些符合歷史和常識的變動,俄國能夠不加以干涉嗎?」

這個人果然是想要向外國擴張領土的——大使心想。

雖然這對俄國來說並不是樂於看到的情況,不過某種意義上也是好消息,只要法國對著鄰國開始謀求擴張,那麼他就一定會成為眾矢之的,那時候俄國所面臨的壓力就小很多了,甚至那時候是法國有求於俄國而俄國人居於主動。

「如果首當其衝的那些國家對此沒有意見的話,我們不會強加干涉。」沒有經過任何的猶豫,大使頗為圓滑地做出了一個保證。「您可以和當事國商討邊界的變更,或者其他任何問題,我們俄國絕對不會施加干涉。」

「能把這一點落實到文字上面嗎?」皇帝陛下微微點了點頭。

「當然了,陛下。」大使不由得再度挺起胸膛,「我是俄羅斯帝國的特命全權大使,我有足夠的權限代表沙皇陛下簽字。如果您願意的話,我們近期就可以簽訂這樣的協定——俄國將用自己的全部實力來保障協定的實施。」

「好吧,既然您都說到這個地步了,那麼我也沒有什麼好質疑的了。」眼見大使做出了最後的保證,皇帝終於放下了最後的防備,「您這陣子可以住在這裡,我會讓人和您詳細來談判條約的細節,我們爭取在近期內就達成一個協定——嗯,既然是在這裡簽訂的,那麼那就叫它楓丹白露協定吧。」

「十分感謝您的慷慨,陛下!」大使躬身行禮,「我隨時準備和法國簽訂協定。」

「那好,您先休息一下吧。」皇帝抬起手來,示意他可以告辭離開了,「圖爾戈侯爵會為您安排談判人員的,到時候您可以從中得到我們的一切立場——當然我也希望您能夠以誠實而正直的態度來向我們擺明一切立場。」

「絕對如此,陛下……」帶著滿面的笑容,大使抬起身來,然後轉身跟著進來的侍從離開了。

皇帝陛下一直都以嚴肅的表情看著他的背影,直到他徹底消失不見的時候,才突然大笑了起來。

「哈哈哈哈,這傢伙還以為擺弄了我們一番!上帝會證明到底誰更蠢的。」

他的笑容很大,在房間當中迴蕩,顯然心情大好。

而這種笑聲裡面,在愉悅當中也帶著一絲讓人不寒而慄的陰森。

「他們看來是打定主意要發動戰爭了。」夏爾附和了皇帝陛下的話,「只要他們動了手,那麼他們就是打破平衡的一方,那時候我們做什麼都名正言順了,陛下。」

「對,你說得對。」皇帝陛下滿面笑容,「那時候我們就可以以說得過去的理由去討伐他們了!」

接著,他直接從寶座上站了起來,然後頗為激動地揮了揮手,「你去安排人,繼續跟他談判,讓他看到法國的誠意和善意,讓他看到兩國的友好!一定不能讓俄國人在最後時刻停下來……等到最後一刻的時候,我們再讓他知道厲害!」

「明白,陛下。」夏爾躬身行了一個禮。

大使的想法其實是很有道理的,現在和俄國對抗、把它變成自己的敵人並不符合法國的利益,然而他忘記了一點,不符合法國利益的事情,未必不符合波拿巴家族和它的大臣們的利益。

波拿巴家族需要用一種激烈的方式來博取威望,得到軍隊的歡心,也需要維持和英國人的關係,為此哪怕讓無數法國青年葬身於荒野也在所不惜。所以大使的盤算從一開始就只能得到皇帝陛下完全出自於虛情假意的回答。

皇帝陛下興致高昂,顯然逗弄那位大使既滿足了他的虛榮心,也很能滿足他的報復心。

「他們將在末日到來的那天還興高采烈!」最後,他以這樣一句話作為了結尾。

帶著同樣的興奮感,夏爾也離開了這個房間,不過正當他打算回到宮廷給自己安排的房間休息一下的時候,一個宮廷的侍從女官卻叫住了他。

「皇后陛下想要召見您,大臣閣下。」她以毫無感情的語調說。

「召見我?」夏爾先是有些疑惑,但很快恢復了鎮定。「好的,請帶路吧,女士。」

楓丹白露宮經過修繕之後,皇后陛下將其中的幾間房間選做為自己的生活區並且親自加以布置,而這位女官就將夏爾帶到了的會客室當中。

和外面的堂皇富麗不同,這裡布置得十分精巧,選用的都是淡色的鋪陳,同時用大量的壁畫貼紙繞在四周的牆壁上,再加上一些珍珠夾雜在床邊,看上去色彩鮮艷但是又沒有那種炫耀貴氣的感覺。

而穿著一件宮廷長裙的皇后陛下,就端坐在壁爐前的沙發上,年輕而白皙面孔十分平靜,看不到任何的異樣表情。

「陛下。」夏爾一看到她,馬上躬身行禮。「我奉您的宣召來了。」

也許是皇后陛下吩咐過的緣故,她的旁邊沒有人,四周也十分安靜,甚至就連窗簾都被拉下來了,光線有些黯淡,夏爾倒不擔心皇后陛下想要對自己做什麼,不過這種安排確實讓他感覺有些奇怪。

「特雷維爾先生,很高興能再見到您。」皇后陛下輕輕地朝他點了點頭,「真遺憾夏洛特不在這裡,我很想念她。」

「夏洛特也很想念您,陛下,她真心希望能夠多陪伴在您的身邊。」夏爾笑著向她回答,「只是這一切她也無可奈何……她想要等身體狀態穩定下來之後,馬上到您身邊來看看。」

「懷了孕就不用說得這麼淒涼了,先生,這不是好事嗎?」皇后陛下冷淡地回答,「夏洛特能夠再多有一個孩子,這是好事,我怎麼敢耽誤一個母親的快樂。」

「您真是寬宏大量,陛下。」夏爾聽得出來,皇后陛下不太高興,如果是之前的話,他可能還會以為她和夏洛特之間產生了什麼矛盾,如今他已經知道答案了,所以也並不擔心。

夏爾心裡篤定,就沒有去詢問皇后陛下,而一陣沉默之後,皇后陛下終於忍耐不住了。

「想必您在疑惑吧,為什麼我將您特意叫過來了……」皇后陛下微微皺起了眉頭,「其實我是有事情想要託付給您。」

「您儘管吩咐我就是了,沒必要用託付這個詞。」夏爾仍舊微笑著,「服從您的命令,是我們這些臣下的義務。」

夏爾的從容不迫,似乎更加讓皇后陛下有些局促不安了。

「你們每個人都一樣,說得倒是好聽……」皇后陛下冷笑了一下,「做起來卻完全不是那麼回事了。」

「不,對您,我一直都是十分真誠的,陛下。」夏爾一點也沒有因為皇后陛下的態度而擔心,還是笑著回答,「您知道的,我從來沒有對您說過一句謊話,也從來沒有違背過承諾。所以,您可以一如既往地信賴我,我會以十足的熱忱為您效勞的。」

「真誠,熱忱……真要這樣就好了。」皇后陛下的笑容裡面多了一些無奈和痛苦,但是很快就恢復了正常。「好吧,廢話我就不多講了,我想要您幫我做的事情很簡單——請您幫我找到幾個人,並且想辦法讓我和她們見見面。」

夏爾呆了一下。

畢竟還是年輕啊,明知道這樣沒什麼意義,還是想做。

還不知道帝王的婚姻到底意味著什麼。

「她們是指什麼人呢?」夏爾低聲問。

他的這個問題,不出意料地在皇后陛下心裡帶來了新的痛苦,畢竟要讓一個年輕女子承認這個現實確實有點難。

「如果我告訴您,她們,是指幾位與我的丈夫有染的女子,那麼您會說什麼呢?」皇后陛下的臉上閃過了一絲怒氣,「沒錯,我就是想要見她們。好吧,您能不能幫我這個忙呢?」

「恐怕……這……讓我有些為難,陛下。」夏爾猶豫了片刻之後,決定還是說實話,「能否讓我請示一下皇帝陛下呢?如果皇帝陛下同意的話,我很樂意為您去做。」

「如果我想要通過皇帝陛下這麼做的話,那麼還有必要來找您嗎?」皇后陛下又皺起了眉頭,「您剛才還在說,我是一位皇后,並且您自己也說過很樂意為我效勞,難道您轉眼間就忘記了自己的話了嗎?」

「陛下,這是兩回事……身為帝國的大臣,我不能主動去做對皇帝陛下有可能不利的事情。」夏爾耐下性子跟她解釋,「如果您跟皇帝陛下有默契的話,那麼我很願意馬上為您完成心愿,陛下。」

「也就說您打算食言,不願意為我這麼做咯?」皇后陛下卻沒有理會他的躲閃,而是直接問。

因為最近的這些事,她的心情十分惡劣。

她想要做的事情,宮廷裡面的廷臣是不可能滿足她的這個心愿的,在外面的大臣們當中她又不認識幾個人,而且那些人未必也有敢於這麼做的權勢,想來想去她也只能去向特雷維爾大臣尋求幫助了。

然而,短短几分鐘她的希望馬上就被打破了,這確實讓她更加煩躁不安。

「如果您非要這麼說的話,我也無話可說。」夏爾輕輕嘆了口氣,「但是陛下,請您相信我,我對您只有好意,我認為您根本沒有必要這麼做。畢竟,不管怎麼樣,您都是帝國的皇后陛下,您的身份高貴,不必因為任何人和任何事而動搖。」

「我首先是一個妻子!難道我連妻子應該知道的事情都不能知道嗎?」也許是被夏爾勾動怒氣了,卡洛娜皇后忍不住瞪了他一眼,「再說了,您以為我會做什麼嗎?會殺人?錯了,我不會那麼做的,我只想弄明白……只想弄明白這一切究竟是為什麼。難道這樣也不行嗎?您說我是皇后,我看這樣的話我跟囚徒有什麼區別?」

夏爾猶豫了一下,該不該跟她說實話呢?

「怎麼?您想說什麼就說吧!」也許是看出了他欲言又止,皇后陛下直接說。

「陛下……我的話可能有些不中聽,如果您真的想聽的話,那麼……請您千萬不要對我生氣,因為這些話都是因為對您的好意才會說出來的。」夏爾先給自己找了個台階。

「說吧!」皇后陛下不耐煩地問。

「如果您只想要這個目的的話,那麼其實您根本沒有必要去問清楚,因為答案其實可能不是您想的那樣。」夏爾放低了聲音,字斟句酌,「因為,您可能什麼都沒有做錯,您盡到了妻子應該做的義務,您可能只是敗給了天性而已……沒錯,陛下也許根本沒有減少對您的愛,他只是想要在別的地方發泄一下慾念而已,您可以對此漠然視之,因為這種發泄是不會給您帶來任何損害的。」

令夏爾失望的是,聽到了他這樣的解釋之後,皇后陛下並沒有任何的輕鬆下來的跡象,反倒是瞪大了眼睛。

「發泄!?就為了發泄,背叛了我嗎?」她怒視著夏爾,就像是怒視著別人一樣,「你們這些人,都是這樣的人嗎?人人都說波拿巴分子怙惡不逡,我總算明白是什麼意思了……」

「這並不是波拿巴或者哪兒家族錯,」夏爾只能這麼回答,「您可以在很多地方看到這種事情,比比皆是。」

皇后陛下的眉頭緊鎖著,身體也在微微的顫抖,看得出來她在極力想要維持皇后的尊嚴,強忍淚水。

「法國人……法國人!」她小聲地咒罵了一聲,「這就是地獄的國度嗎?」

夏爾沒有再說話,任由對方發泄心中的怒氣,被背叛的怒火確實很難以讓人接受,所以他也不敢多說什麼。

直到好一會兒之後,皇后陛下才重新恢復了平靜。

她抬起頭來,眼睛裡滿是倔強,看得出來她本性的剛強和固執。

「不管您怎麼解釋,我還是要親眼來見證,來弄清楚,所以我再次請您遵從我的吩咐去做,就像一位大臣對皇后應該做的那樣,先生。」

「很遺憾,陛下。」這下夏爾沒有經過任何猶豫,再度回絕了對方,「我還是請求您不要做出這樣不明智的事情,您看得出來的……這於事無補,解決不了任何問題,甚至還有可能讓矛盾出現激化,其實您對此不聞不問可能是最好的。」

「聽我的還是聽你的?」皇后陛下加大了音量,「您忘了我們的友誼了嗎?」

夏爾有些不耐煩了,他確實不喜歡在這個年輕的皇后陛下面前低頭。

「如果是友誼的話,那就沒有高下之分,我們應該互相熱忱地看待對方,陛下。」他的語氣裡面也多了幾分生硬。

「好,好……好得很,就連你這樣的人也背棄我了……我是徹底的孤家寡人了……」皇后笑了起來,但是顯然生氣到了極點,「沒關係,我受得了,我的性格比你們想像得要堅強太多了。」

然後,她冷然看著夏爾,「那位俄國大使先生,現在還在楓丹白露嗎?」

「是的,最近他將作為客人一直待在這裡。」夏爾回答。

「哼……你們都已經做到那個份兒上了,還要跟他笑臉相迎,不覺得卑鄙嗎?」皇后尖刻地問,「別以為我不知道!」

夏爾的臉上沒有任何表情,顯然他是不在乎「卑鄙」的評價的。

「——你們自己卑鄙就算了,還要拖著我來陪你們演戲……真是讓人難受。」皇后怒視著夏爾。

「恕我直言——演戲,正是皇后這份職業的一部分。」夏爾聳了聳肩,「在這件事上是如此,在別的事情上還是如此。」

「那麼……如果我不演呢?如果我讓大使知道了別的什麼呢?您能承受後果嗎?」皇后的呼吸變得急促了起來,顯然心情十分激動。「如果他知道的話,你們就前功盡棄了嗎?你們的卑鄙勾當,就變成了笑話……」

這下夏爾終於不再平靜了,他也抬起頭來,平靜但卻冷淡地看著對方。

「陛下,您在開一個並不好笑的玩笑。」

「我沒有開玩笑!」皇后陛下打斷了他的話,「我告訴你,我是動真格的,我就是在威脅你!別以為我會把你們的勾噹噹回事,如果你不按我說的做,那麼我就按我想的做,按我的良心去做。」

見鬼的良心!當了皇后還想要那個?

夏爾沒有回答,還是一直冷冷地看著對方。

氣氛一下子變得更加冰冷。

夏洛特讓他對皇后陛下好點,夏爾也確實希望這麼做,可是當這位皇后真的對自己頤指氣使的時候,他才發現,他確實沒有辦法一直這麼謙恭。

某種意義上,雖然路易-波拿巴不是什麼好人,但是他終究能力值得敬佩,夏爾就算對他低頭也並不覺得辱沒自己,可是要對這個皇后卑躬屈膝……他確實是做不到。

是時候讓這位皇后陛下明白一下自己的立場了。

「怎麼?您這樣看著我是什麼意思?」皇后陛下並沒有因為夏爾的態度而感到生氣,反而因為逼得夏爾失態而生起了一股報復的暢快,「這就是您對皇后應有的態度?」

「恕我直言……陛下……您有沒有搞錯什麼啊?」因為心裡有氣,所以夏爾這下語氣變得十分生硬了,再也沒有了剛才的禮貌,而是一字一頓,甚至帶上了一點威脅,「您難道忘了嗎?現在的您,是法國的皇后陛下,而且沒有回頭路可走了!您以為您有什麼優越嗎?沒錯,您確實榮耀無比,但那是帝國給您帶來的,而且隨時都可能失去!如果我是您的話,就會好好安分,不要用這種憤憤不平的態度去對待任何人!您別忘了,如果不能為帝國,您甚至連皇后的尊榮都有可能保不住,在懸崖邊上的不是我們,而是您!」

他這一通夾槍帶棒的威脅,讓皇后陛下一下子呆住了,她沒有想到這位文質彬彬的大臣,偶爾露出兇相的時候,竟然是這樣令人不寒而慄。她突然想起了自己當年聽到那些流亡者談論的事情。

這就是那個在國內殘殺反對派的屠夫的真面目嗎?

「陛下,怎麼了?」

這時候,因為房間內隱隱約約的爭吵,外面的侍女馬上推開了門。

短暫的發泄之後,夏爾馬上回復了平靜。

「如果您想要聽一個誠摯的建議,那您就好好聽聽吧,我想對您絕對是極為有用的,也浪費不了您多少時間。」

仿佛被他的視線所牽動一樣,皇后對那位侍女招了招手。

「先出去。」(未完待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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