嘩啦嘩啦!!

虛空都在滲血,都在往外增生著血肉。

佛母寺本屬於建造在大趙王朝南方飄渺州府外金剛山脈里的佛門聖地,占地足足千畝,到處都是佛剎叢林。

卻在一瞬間,被虛空之中洶湧而出的那磅礴好似血色海嘯一般的血肉給瞬間淹沒,吞噬。

霎時。

整個飄渺州府外的夜空下多出了一片血肉山脈。

天下的那幾位有數的元神高手,全都駭然變色,視線落在了那不斷朝著金剛山脈之外蠕動、擴張、吞噬一切的血肉山脈上。

那無盡蠕動的血肉上面,此時正有一陣一陣的梵唱之聲傳出。

空氣里,似乎都帶著一些佛門檀香的味道,從那些血淋淋的血肉上面傳遞而出。

即便是元神高手在隔著千萬里外都是心中瘋狂悸動,剎那間要生出一股與那血肉融為一體的衝動,撕掉自己的皮膚。

好在畢竟是一眾元神高手。

只是盡皆心頭一聲斬字。

便迅速斬掉了窺視向了佛母寺這邊的視線,直接以斷臂的果決心態,切斷了自己的神識,不敢去看那從天洶湧噴湧出來的血肉。

那正是天命之一的佛母的本尊之形象。

由無盡血肉組成的天命規則。

連元神高手都不敢窺視,毅然決然的切斷了神識,更何況是佛母寺四面八方萬千里內的其他修行者了。

基本上,只是朝著那邊看上了一眼。

他們看到了什麼。

他們看到了在那無窮無盡蠕動往外增殖的血肉上面,長出了手。

血肉上面冒出來了人的手掌。

一隻、兩隻……百隻……千隻……萬隻……千萬隻……

億萬之數都不足以形容。

那是密密麻麻的手掌從血肉山脈蠕動般的各個位置生長而出,扭曲的在空氣之中抓握著。

每一隻手掌心當中,還都長滿了悲憫神聖的眼睛。

億億萬萬的手,億億萬萬的眼睛,無窮無盡的血肉,共同組成了那詭異的佛母天命,再加上浩大的梵唱之聲,似乎佛陀念經,帶來神秘的覺悟智慧佛音。

以及那血肉之上傳遞出來的氣味,不是血腥味,居然是檀香味,很是聖潔。

「啊……」「啊啊啊……我看到了什麼……」「那是什麼……」「這又是什麼聲音?」

「什麼味道?」「我的皮膚……」

「啊啊啊!!」

億萬道的慘叫聲,不止從四面八方的城池人族身上傳出,也從天地之間各種飛禽走獸身上傳出,飛在天上的飛鳥,瞬間羽毛脫落,化為了血淋淋的血肉,栽落長空。

林中的走獸們,毛皮也都裂開,一具具剝了皮的血肉,從毛皮之中慣性的走出了幾步,便全都躺在了林中。

一剎那之間,天地萬里長空之間,不知有億億萬萬的生靈,被不知名的規則之力影響,剝去了皮膚,露出了血肉,慘死世間。

天命降世,人間,便就成了人間地獄。

「天命真身的降世次數有限,每一次降臨,都是凡世間所不能承受的……天命不可思議、不可直視、不可名狀……」

首陽山上,劍聖即便切斷了窺視佛母寺的那縷神識,卻也能夠想像到,那裡現在是怎樣的一個悽慘場景:

「而這還只是召喚了天命的一部分降臨,不是完全真身,就已經……看來,佛母寺已然是被吞沒,從世間除名了。」

天命無善亦無惡。

修仙者的情感和善惡、興趣,之於天命而言,都沒有任何意義。

只有生而為人才有善惡的觀念。

修仙者和天命之間的關係,就如同地上的螻蟻日日夜夜在地面上爬行,偶然一日,抬頭朝著天地和宇宙看去,忽然窺見了那些不可思議、不可名狀的天命。

人們和眾生在天地之間是那樣的渺小,永遠也無法窺探到天命的全部。

即便是人們當中最強大的修仙者,也都只是天命可以隨意抹除掉的一粒灰塵罷了。

是以,

人們不能用人們的善惡去定義天命。

天命無善亦無惡,它們是不可名狀,不可定義的強絕存在。

就如人不會理會螻蟻的想法。

因而,

就算佛母寺數千年來侍奉天命佛母,佛母也不會因為這點,就對佛母寺的僧侶們產生其他的情感,如同人一眼望去,不會因為哪只螻蟻長得好看,便對螻蟻產生感情。

最常見的便是,無意識的一步走過一個土坑,便踩死了上百隻螻蟻。

可能螻蟻當中正有螻蟻把人當做神來崇拜。

但那對正在走路的人來說,又有什麼意義?

同樣。

佛母寺的僧侶們,對於佛母也沒有任何意義。

天龍僧召喚佛母降臨的儀式,便如一隻螻蟻在地上挑起了「燈籠」,這燈籠還是跟『人』長得很像的一樣的燈籠,即天龍僧修煉出來的「千手千眼佛母本相」。

便自然而然的吸引了「佛母」的目光,如人一般,只是俯瞰依靠過來,垂下眼眸,便遮擋住了螻蟻眼中的所有天地,再靠近一點,便壓塌了整個蟻窟,滅絕了整個螻蟻世界。

或許,在劍聖心目中,這樣的類比有些誇張,但……

他望向西南方向的大地上。

佛母寺的全體滅亡,數千上萬里方圓的大地,瞬間被佛母所摧毀,就是事實。

其他元神也都在思索。

「不管天龍僧此前在和什麼看不見的『敵人』交手,被逼到最後這個地步,將佛母真身召喚出來,那個敵人……肯定已經被佛母『吞』掉了。」

那無盡的血肉山脈洶湧而過,什麼能夠阻擋呢。

「而對天龍來說,這或許是一個機會,以身為燈,引來了佛母真身,雖然九成機率,是自取滅亡。」

「但還有一成幾率,就是如那拜天一般,於不可能之中,真正建立於天命的聯繫,螻蟻登天,不再是螻蟻,化為天命的代言人和化身,成功變為人間仙佛。」

這一步,古往今來,就只有拜天一個人做到了。

登天這個境界,也是他所命名。

「若天龍真能登天成功,那拜天教主,便不是一人獨尊了,天下,將變成二足鼎立!。」

有人期待天龍僧能成為遏制拜天的那一人。

但在首陽山上。

「登天。」

劍聖天眉真人看向了自家劍山之上的那個白色窟窿,其中流淌而下了乳白色的兵主的骨髓般的液體。

「天龍老僧都走出這一步了,我,難道還在猶疑嗎?」

他凝望著那個被古劍劍氣刺穿出來的通往兵主世界的窟窿。

那,既兵主的傷口。

同樣,也是一個可以循著而上,真正面見天命完全真身的「登階之路」。

若是他敢進去。

說不定,以後就是拜天、天龍和他,三足鼎立。

天眉真人就這樣凝望著鎮劍塔當中的那個天窟,既沒有上前,也沒有退後,就這樣在原地站著。

事實上。

他在這裡站著,已經站立了四年了。

玉京城上的陽迦山頂,白衣教主眼神俯瞰一切,從東到西,將那被佛母降世所吞噬的陸崖、天龍、佛母寺都吞噬的血肉落在眼裡,同時,也將首陽劍門那裡站著的天眉真人如天柱般的身形,看在眼中。

悠悠然一聲嘆息。

「可惜了。」

一句可惜。

既是可惜那被佛母血肉和天龍一起吞噬的陸崖。

可惜陸崖身上的那條道路。

能夠逼得天下元神當中實力可入前三的天龍僧請出了佛母,這一同歸於盡的決絕做法,可想而知,那條不修法力,不拜天命的路,走的已經很遠,很高了……

然而,還是死於天命之下。

可惜了一條路。

但這,豈非也是這方天地萬年來不變的一個宿命。

同時,

也可惜天眉真人止步不前,不敢入天窟。

白衣教主清楚,天眉真人不踏入天窟,並非是因為對天命的恐懼,沒有膽量去面對。

能夠修成一代劍聖的人,當世殺力最猛烈的元神,怎會是無膽之輩,就算進入那天窟當中,面見天命兵主,成功「登天」的幾率比天龍僧的十之一成還少,這位劍聖也敢去登這一步。

而他卻沒有去。

是寧願拋棄登天的機會,也不想讓自己去拿到那柄劍。

那柄,在這個世界上已經懸掛了上萬年的古劍。

那第三片天的劍。

劍聖十分清楚,首陽山現在就是因為有那把劍存在,即便沒有能夠登天的人,也可以敢讓他忌憚,而若是沒有了他的鎮守,那柄劍便沒有抵擋拜天教主的力量,甚至會落入拜天手中。

若那劍落入了拜天手中,這天下,便真的是拜天一人之下的天地了。

無人能制。

「可惜,又不可惜……」

陽迦山上的白衣教主微笑:

「劍聖道友,你以為你日夜守著,那柄劍便能被你守住,你根本不知道那柄劍的來歷……」

白衣教主仰頭看去。

自他看到了那第三片天開始,數年過去,如今,看到的那個存在的輪廓,越來越清晰了,而看的越清晰,便得到的越多。

在白衣教主的手掌心之間,已經多出了一道淡淡的印記,他自語:

「這,就是那第三片天的痕跡,是祂的名嗎,一個字……」

但是很模糊。

他還需要繼續觀天,拜天,祭拜那第三片天,才可以得知第三片天的名。

而得知了第三片天的名之時。

便是一聲「劍來」之時。

手握天名,便手握了天命。

受命於天。

天劍,既我劍。

(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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