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醫之所以在後世被人詬病,很大一部分原因就是因為傳統的「一病一方」,需要大量的合格的中醫。

而中醫的培養周期又太長,因此才會慢慢沒落。

沈毅先前被縣衙打板子,在床上躺了半個月,便是嚴大夫親自上門診脈之後給開的方子,甚至過一段期間之後,嚴大夫還上門給沈毅調整了一下藥方。

像是江都以及建康這種大城還好,城裡的醫館大夫都不少,生病了也能請得到大夫,但是一些偏遠的地方,或是城裡的窮人,一旦生了病,便不可能請得起醫生了,很多時候只能靠自己硬扛或者用一些土方子來治病。

更有甚者,還會去廟裡求香灰回來治病。

這個時代的醫療水平不能說先進,但是至少要遠遠勝過用什麼鱷魚眼淚烏鴉爪子熬出來的藥劑,之所以人均壽命上不去,便是因為醫療資源不平均。

沈毅想要做的買賣是「成藥」。

也就是成品藥,不需要醫生上門,只要症狀差不多,比如說感冒發燒了,便能直接煎服的成藥。

沈毅上輩子掙到了點小錢,得了絕症之後,自己在山裡蓋了個小木屋,那個時候按照現代醫學來看,他可能只剩下不到半年時間了,不過沈毅在山裡修身養性了一段時間,又買了大量的中醫書籍以及一些古書翻看,身上有什麼症狀了,便自己給自己煎藥喝。

就這樣搗鼓了一兩年,雖然沒有把身上的病治好,但是最起碼一直到他「穿越」之前,他都還好好活著,並沒有把自己給弄死。

而這份方子,是他前世在一本叫作《赤腳醫生手冊》里看來的,主要的效用是退燒。

赤腳醫生手冊,是在困難年代,兩地中醫學院聯合編寫的書,因為那個年代生產資料極其匱乏,醫療資源也非常稀缺,根本沒有辦法輻射到鄉村,因此由官方出面印製這種教人行醫的書籍,從而催生出了一批鄉村大山裡的赤腳醫生。

這本書里的方子,不一定是什麼藥到病除的神方,但是有一點可以保證,那就是穩當。

不管怎麼樣,吃不死人。

只有這樣的「成方」,才能刊印出來,分發到各地去。

沈毅憑藉著記憶力,把這張方子寫了出來,寫出來之後,他先是去找城裡的嚴大夫確認了一遍,又自己吃了兩三天,確定沒有問題之後,才把這張方子交給了許復。

沈毅拉著許復坐了下來,緩緩說道:「你出去之後,儘可能多幫一些人,大概一個月之後,我縣試結束,你再回江都來找我。」

沈毅問道:「有沒有問題?」

許復雖然年紀不大,但是因為在江都街頭流浪了幾年,並沒有太多小孩子的稚嫩,他看了看沈毅,猶豫了一下之後,開口道:「公子,城裡的營生都還在做,我要是一下子離開了,弟弟妹妹們恐怕干不好,我想先在城裡安排一下,過個一兩天再出門替公子辦事。」

「不著急。」

沈毅笑了笑,開口道:「這件事不是一天兩天能辦成的,甚至一年兩年都很難辦成,咱們慢慢來。」

成藥這個東西,需要大量的實驗數據,每一種病具體用什麼藥,也不能瞎來,雖然沈毅目前只準備做咳嗽,感冒,發燒這些常見病的成藥,但是即便如此,也不是短時間內能弄出來的。

將來,沈毅還要雇一些醫生,來做「技術主管」才行。

沈某人的創業計劃是五年之內把東西搞出來。

按照他現在的學業進度,五年之內一定是會考進士的,五年之後如果中了進士,有了官身,做起生意自然得心應手,五年之後如果暫時中不了進士,沈毅雖然依舊會繼續考學,但是官場上的重心可能就要放在弟弟沈恆身上了。

進士不好考,或者說非常難考,沈毅不得不給自己做出兩套預案。

沈毅在城裡待了小半天時間才離開,到了中午的時候,另外五個小傢伙兒都回來吃飯,沈毅還跟六個小傢伙一起聚了個餐,這才動身離開。

這會兒,沈恆也已經搬去了書院居住,因此沈毅也沒有留在城裡,在傍晚時分離開了江都,回到了書院裡。

因為縣試將近,書院這邊已經整理出了今年參加縣試的學子名單,到時候由書院裡的先生帶去教諭那裡統一報名,書院每年參考的學子不少,這會兒已經報了名的學子們每一個都緊張兮兮的,書院裡到處可以聽到讀書聲。

沈毅趁著夜色,回到了自己的學舍里。

這會兒雖然已經入秋,但是秋老虎依舊十分厲害,天色燥熱,他剛剛推門進了學舍,就看到小弟沈恆穿了一件單衣,正坐在床邊,就著油燈的燈光翻書。

書院的學舍本就是兩人之間,只是沈毅先前的那個舍友搬走了,沈毅才獨住一間,沈恆進入書院之後,兄弟倆便住在了一起。

見到正在用功的沈恆,沈毅將手裡提的一包糕點放在了桌子上,微笑道:「大半夜這樣看書傷眼睛,這是我在城裡給你買的吃食,你嘗一點,然後就睡覺罷。」

沈恆連忙放下書本,一邊拆油紙包,一邊抬頭看向沈毅,笑著說道:「哥你今天不在書院,秦先生在學堂都說你了。」

沈毅坐了下來,伸了個大大的懶腰:「老頭說我什麼了?」

「說你怠惰。」

油紙包已經打開,沈恆拿起一塊糕點,大大的啃了一口,然後看向沈毅,笑著說道:「先生說兄長你仗著聰明,便不怎麼用功,臨近縣試了,還整天往外跑,今年說不定就要落考。」

沈七郎微微翻了個白眼。

「老頭嘴不饒人,我最近半個月不是天天在書院裡?只出去一天,便在背後說我壞話!」

說著,沈某人半躺在了自己的床上,又打了個哈欠。

「就按照他老人家的意思,縣試之前,我都不出書院了,安心在書院讀書。」

沈恆這會兒已經吃了兩塊糕點,嘴角都是糕點的渣滓,他用袖子擦了擦嘴,看向自己的兄長,突然說道:「哥你要是今年落考了,那也不是壞事,秦先生跟我說了,我明年就能去考縣試了,到時候咱倆一起去考。」

沈毅瞪了沈恆一眼,沒好氣的說道:「怎麼,巴著你哥考不過縣試?」

沈恆吃了兩塊糕點之後,便不再吃了,他把剩下的糕點包好,又翻了兩頁書,這才說到:「考完縣試府試,兄長就要去京城考院試了,明年鄉試也是在京城,兄長你最少要在京城待兩年時間,才能回江都來…」

兄弟倆相依為命,沈恆自然捨不得自家兄長。

沈毅聽了這話,心裡也微微嘆了口氣,他沉默了一會兒,這才低聲道。

「以後在書院裡,要稱呼建康,不要稱呼京城。」

沈毅岔開了話題,緩緩說道。

「有些人不愛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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