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39章 人非草木!可,我要的是王寒

諸行無常,是生滅法;生滅滅已,寂滅為樂。

命運,也許真的就是一場夢幻。一起一落,一生一滅。所有的一切都會在光陰里榮枯,恰似凡之柳鎮的一切。

柳鎮三十七年,初春。

誰也不會想到,王雪的一場風寒,竟然遷延了一年有餘。那最後竟是一種誰也看不好的怪病。

外在看,就是風寒之症。可是,怎麼用藥也不好。王雪的咳卻是日漸加重,甚至王家人都習慣了王雪的咳嗽聲。

柳鎮、白莊、青莊的三位郎中都被阿木請來過。不同的方子,不同的藥材,不知用了多少。

可是,最多好轉兩三天,然後便是每況愈下。

王雪的身子,一天不如一天。東廂內,王雪半倚在床上,沈煙正在幫其梳頭。

王雪的臉色,早已沒有了當初的光澤,而且變得極為慘白。雙目之中,雖有些光彩,但是早已不能和當初相比。

渾身乏力,咳嗽不止。這一年來,王雪備受折磨,早已憔悴不堪。因為王雪的病,她和柳向的婚期只能延後。

「娘,我還會好嗎?」王雪的聲音很輕。其實,同樣的話,她問過沈煙很多遍了。

「會的!雪丫頭。」沈煙輕輕地梳著王雪的長髮,重複著很多次的回答,「風寒而已,也許過了這個春天,你就好了。」

「娘,我都病了一年多了!」王雪側了身不再讓沈煙給其梳頭,而是順勢伏在了沈煙的懷裡,「娘,我害怕!」

「傻丫頭,怕什麼?」沈煙像小時候一樣,輕輕地拍打王雪的身子。

「我怕死!」王雪眼中滾下淚來。

「怎麼會?」沈煙強笑道,「你才多大?你爹沒有你們的時候,病得比你嚴重多了。你看現在還不是好好的?是人,就會生病的。」

「真的嗎?」王雪不信,「娘,你就從來沒生過病?」

「娘還能騙你!不信,等你爹送棺回來,你問問他。」沈煙哄著道。

「嗯!」王雪點頭,「爹,最好了!」

「娘不好?」沈煙玩笑道。

「不是。爹娘都好!」王雪終於笑了笑。然後,她便感覺乏了,輕輕地閉上眼睛。一會兒,就在沈煙的懷裡睡著了。

王雪的身子極弱。

沈煙輕輕地拍著王雪,嘴裡哼著小調。那一刻,似乎回到了王雪小的時候。而如今,沈煙的兩鬢已然見了不少白髮。

「二十年了!」沈煙含著笑,自言自語。可是,不由自主地,沈煙的眼中落下了淚。

黃昏時,阿木和王青回來了。

兩個人,一臉的疲憊。王雪有病的一年多,阿木老得似乎快了些。照例,阿木先去王雪的房裡看丫頭,說了一會話。

西廂。

沈煙做好了飯菜,王青盛了一些,然後去東廂陪著姐姐王雪一起吃。阿木、沈煙老兩口則在西廂。

「吃呀!」沈煙給阿木夾菜。

「嗯!」阿木應著,可是卻根本不動筷。這樣的情況常有,一年多來王雪的病成了壓在阿木心頭的大石。

「雪丫頭的病,明兒我再去找青莊的郎中來看看。上次,他不是說還有一個方子嗎?或許能成。」阿木道。

「行!你先吃飯。」沈煙寬慰道,「雪丫頭年紀小,沒事。你可別把身子弄垮了!」

「嗯!」阿木再次應了一聲。終於動了幾下筷子,可是食之無味。

「爹、娘!」就在這時,王青急匆匆地跑了回來。

「怎麼了?」阿木急問。

「我姐她咳血了!」王青道。

「什麼?」阿木直接衝出了屋子。沈煙則有些茫然地站在屋內,然後是一聲長長地嘆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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雪花大如席,又是一年冬。

咳咳咳――咳咳――

夜晚,昏黃的燈光透過窗欞。東廂內,傳來王雪一陣陣地咳嗽聲。王雪的病日漸加重,最近半年多幾乎沒有下過床。

咳血,已然成了一種常態。

西廂內,阿木、沈煙、王青三口人均在,還有離水、梨若。

「昨天,雪熊來退婚了!」阿木兩鬢的頭髮幾乎全白了,嘆息著對離水、梨若說道。

「嗯!」離水沉沉地點了點頭,「雪熊家等了兩年多,可是雪丫頭也不見好,既然來退婚就這樣吧!」

「哼!」梨若冷笑一聲,「這是落井下石。枉費了平日裡咱們對雪熊一家不錯。雪丫頭這個時候,他們竟然有臉來退婚。」

「就是!」王青也憤然道,「柳向也不是個東西,聽說他早和白莊的一個姑娘好上了。」

「算了!」阿木擺了擺手,無奈道,「咱們雪丫頭命不好,也怨不得雪熊、柳向。」

「雪丫頭,知道嗎?」梨若紅了眼圈問。

「沒有!還是別告訴她了。」沈煙嘆了一聲,「雪丫頭知不知道也沒什麼關係。柳向也很久不來了,她心裡估計已明白了。」

眾人默然,沈煙說得有道理。

梨若看了看沈煙,然後沖離水道:「離水,你和阿木師兄、王青看看雪丫頭去吧!我和沈煙說幾句話。」

「嗯!」離水應了一聲,看了梨若一樣,然後拉著阿木和王青出了屋。

屋裡,就剩沈煙、梨若。

一盞油燈,輕輕搖曳。窗欞上,映著兩個女子的影子。半晌,梨若和沈煙誰都沒有說話。

梨若的眼睛,漸漸清亮起來。那是一絲仙者之氣的流露。

「沈煙師姐――」梨若終於打破了沉默。而這一聲沈煙師姐,梨若已然二十多年未叫過了。

沈煙一聽,心下瞭然,不由苦笑一聲。

「梨若,你想說什麼?」

「雪丫頭,可以不死的!」梨若道。

「雪丫頭?」沈煙的眼中閃過一道苦意與茫然,「梨若,你該知道。雪丫頭,壓根就不存在。」

「可是――」梨若一時間有些語塞,不由眼圈紅了,「沈煙師姐,這二十多年了。雪丫頭……」

「梨若!」沈煙看著梨若悽然一笑,「你忘了嗎?柳鎮也不過是一場夢,我們在陪著阿木做一場亦真亦假的夢。」

「夢裡,總會有人離去!」沈煙看著窗戶上自己的倒影,緩緩道,「那又何必悲傷?雪丫頭,原本就不是人。」

「不!」梨若的淚順著面頰流下,「沈煙師姐,你可以救雪丫頭的?這個夢,可以不這樣做下去。」

「呵呵!」沈煙苦笑搖了搖頭,「當初,我讓王雪、王青來到柳鎮,便說過任其生長,看看能結出怎樣的因果,化出那些凡緣。你記得嗎?」

「我記得!」梨若點頭應道。

「所以,我不會出手的。」沈煙道,「師父說,一切從凡中來,必在凡中去。那就定然他的道理。師父死後,我再沒有動用一絲一毫的仙術。一切,就讓因果而定吧!」

「雪丫頭,恐怕便是阿木的劫!」

梨若默然。

「梨若!若我願,我可以擁有千千萬萬個雪丫頭,千千萬萬個青兒。」沈煙頓了頓,隨即眼中閃過一抹冷意,「可是,他們能換來我一個完完整整地王寒嗎?」

坐擁億萬修羅,只為你執掌江山!沈煙曾經願意為阿木一統修羅界。那眼中的一抹冷意,或許才是真正的鬼尊傳人。

「沈煙師姐,你不會再擁有一個同樣的雪丫頭了。」梨若還在勸說。

「哪有怎樣?」沈煙冷然一笑,然後看向梨若,「梨若,你懂嗎?我要的是王寒!」

「其它的,都不在我的心中。雪丫頭,自有她的命數。她存在的意義,其實就是為了王寒。若她死了,能讓王寒化凡,一切都值得!」

梨若的神色有些木然,其實理智上她知道沈煙說得都是對的。王雪、王青本就不是柳鎮的生命。

換言之,柳鎮上除了他們幾個人,又哪有什麼生命?柳鎮的人,不過是人棺顯化的魂。

二十年,是自己入夢太深嗎?還是,自己更本沒有入夢。否則,怎麼會想到以仙力重鑄一切。

「梨若明白了!」梨若長長地嘆息。然後,她轉身出了門。

看著梨若出門,沈煙眼中冷意漸消,取而代之的是深深地無奈。人非草木,孰能無情?可是,沈煙終要自己的選擇。

一切生死,便由凡來決定。

窗外,大雪紛飛。王雪的咳嗽聲,偶爾迴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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柳鎮第四十年,三月十五。

春暖花開,亦如當年。二十四年前,王雪、王青的啼哭打破了柳鎮清晨的寂靜。

王雪的病,沒有絲毫好轉。

只不過,這一日王雪眼中似乎有了一些神采。過生日,這是昨天就說好的事。同時,昨天又換了新藥。

所以,這一天王雪竟然勉力下了床,精神也不錯。沈煙幫她換了一身新衣,整個人看上去好了很多。

王青則早早出了門,說去善生湖打漁。今天他要給姐姐燉魚湯喝。

看著王雪好了點,阿木臉上的愁容也略微散了些。

這一日,明媚無比,春意頗濃。

日過午,王雪陪著母親在院子裡閒聊,臉上多了一絲笑容。阿木則在院中拾掇著一些舊物。

其實,這樣的場景在王家已經很久沒有了。

天倫之樂,是那麼的熟悉而遙遠。

而就在這時,一聲喊叫打破了一切。

「阿木大伯――」同時,急促凌亂的腳步聲傳來。隨即,王家的門直接被撞開了。那竟是一個青莊的相熟少年。

「出什麼事了?」阿木站起身。

「王青哥……溺水了,恐怕不行了――」那少年急喘道。

「什麼?」阿木瞬間變了臉色。因為,王青的水性可是極好的。此時,不待多想阿木直接跟著那少年往外跑。

而此時,王雪聽見那少年的話,心中莫名的一痛。

噗――

一口鮮血直接噴了出來,王雪身子一晃直接暈了過去。沈煙急忙扶住王雪,瞬間,眼中一片悲涼。

因果來了,誰也擋不住!二十四年,青絲化煙。(未完待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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