對於梁海山而言,要他當眾給杜無量磕頭認錯,那簡直比殺了他還要難受,他死都不肯做這種事。

杜無量手裡拋著一塊石子,道:「磕不磕頭?認不認輸?」

梁海山道:「要我給你磕頭,那是妄想,你儘管放馬過來,我若不將你砍成三段,那也不用再活了!」

杜無量攥住石頭,道:「好,有骨氣。」說著又將石子拋向梁海山背後,同時人也跟著石子躍了過去。

「叮!」

梁海山耳朵一動,又聽到背後有石子落地的聲音,還當杜無量又要聲東擊西,也不顧後方,猛地揮劍向前方攻去。

杜無量已悄然出現在他背後,左起一掌,擊在他背上,梁海山如遭雷擊,登時前摔出去,吐出一大口血。

一擊得逞,杜無量連忙後撤。如今他勝券在握,絲毫不想冒險,萬一盲目近身,被梁海山一劍刺死,那可真是冤死了。

「可惡!」

梁海山撐著劍站起身來,緊咬牙關,心道:「身體變得遲緩了,這是怎麼回事?是剛才那一掌的緣故嗎?」

杜無量知他被噬血魔功的掌力打到,身體漸漸變得麻木起來,不想再浪費時間,又撿起一枚石子,擲了出去。

梁海山正在思索剛才的攻勢,猛然聽到石子落地的聲音,忙向一旁跳縱,空中揮劍亂砍。

誰曾想,杜無量偏偏就從他跳向的地方攻來,梁海山已多少有些適應了黑暗,空中身形扭轉,立刻回刺過去,奈何身體發麻,手上的動作還是慢了一步,又給杜無量砍了一劍。

杜無量運用聲東擊西的法子,已連連得手。梁海山身中兩劍,又挨了一掌,背上血流不止,身體也已微微有些虛晃。

他的劍法遠在杜無量之上,如今被對方刺瞎眼睛,又像小鼠一般戲弄,心中又羞又惱。

他知道自己大勢已去,再無反轉之機,索性將劍擲在地下,喝道:「杜無量,你要是個男人,就一劍殺了我!我梁海山今日敗在你手,只賴我學藝不精,你快快動手吧!」

人群中發出一陣嘆息聲。又有不少人說道:「早知如此,何必當初!」

杜無量見他放棄反抗,也鬆了口氣,心想:「此人劍法遠在我之上,若這般放他離去,必是一大禍患,可如果就這般殺了他,又不足以解我心頭之恨。」

他往場外一望,見飛龍幫諸人就站在一旁,靈機一動,道:「飛龍幫的人聽著,往日你們在梁海山的挑唆下,處處與我吟虎堂作對,導致我堂弟兄死傷慘重,這筆帳我原該跟你們算,但既然梁海山已被我擊敗,我不願再多造殺孽,現在就給你們一個活命的機會。」

他頓了頓,繼續說道:「如果有誰想加入吟虎堂,現在就站到一邊去,如果執意要留在飛龍幫,可別怪我不留情面!」

群雄均想:「他是想藉機吞併飛龍幫。」

周容道:「杜堂主,你別費心思了,師父待我們恩重如山,如今他老人家目不視物,正需要我們這些做弟子的來當他的拐杖,你現在要我們背叛他,可把我們看得豬狗不如了。」

群雄聽周容說出這話,不由點頭稱讚。

阿笙心想:「這個傢伙鬼點子不少,我還當他只是個勢利小人,想不到竟然也是個有情有義之人。」

江湖中人對「情義」二字看得很重,不論武功不高,有情有義之人大都為人所敬重。

杜無量心想:「周容是梁海山的智囊,要想徹底毀掉梁海山,要麼將此人收入麾下,要麼就此除去,絕不能留。」

嘴上卻說道:「周賢侄,我堂中職位尚有空缺,你若肯過來幫忙,杜某一定感激不盡。」

周容道:「杜堂主,多謝你的美意。我周容自小沒了父母,之後便一直跟著師父,這身本事是師父手把手教的。俗話說得好,『一日為師終生為父』,我周容愚鈍,雖然沒學到什麼本事,可也知道做人不能忘恩負義!」

周容雙膝跪地,向梁海山磕了三個響頭,道:「師父,您老人家的大恩,只有來世再報了,徒兒先走一步!」說罷,拔劍出鞘,就要向脖子上抹去。

群雄見周容要拔劍自刎,著實吃了一驚,心中著急,卻已來不及去救。

凈空離得最近,見此情景,忙搶上前,探手一抓,又將劍給奪了下來,隨手將它擲入鞘中,道:「阿彌陀佛,周施主萬不可如此。」

群雄都不由舒了口氣,如果不是凈空上前相救,場上又要多添一具屍體了。

梁海山雖然看不見,但也隱約猜到了些什麼,道:「好徒兒,你不需如此,快快離開此地,從今日起,江湖上再也沒有飛龍幫啦!」

周容跪在地上,泣不成聲。

杜無量見他如此,已知他決心,又將目光轉向飛龍幫的其他人,道:「你們呢,是跟他一起死,還是加入我吟虎堂?」

那些人相互看了看,誰也沒有說話,忽然有一人走出人群,向杜無量作了一揖,道:「杜堂主,我願加入吟虎堂。」

杜無量一喜,道:「好,從現在起,你就是我吟虎堂的人,往日恩怨,一筆勾銷,你這就站到吟虎堂那邊去吧。」

周容怒道:「師弟,你怎麼可以這樣?!」

那人笑道:「師兄,你這叫冥頑不化,師父瞎了,你跟著他還有什麼好處?杜堂主武藝高強,遠在師父之上,不用幾年,便可將吟虎堂帶到江湖一線勢力行列,這是一個瞎子能做到的嗎?」

又有一人走出來,笑道:「師兄,識時務者為俊傑,都什麼年代了,講那些虛無縹緲的東西有什麼用?能當飯吃嗎?還是能給你榮華富貴?」

又有一人隨說道:「師兄,你也轉投吟虎堂吧,杜堂主說了,往日恩怨一筆勾銷,如果你繼續留在飛龍幫,那可只有死路一條了。」

又有人冷笑道:「不用勸他了,大師兄是有情有義之人,哪會看得起我們這些貪生怕死的小人,你們就成全他的高義吧。」

……

聽著諸位朝夕相處的師弟說出這些話,周容目光閃動,驚得說不出話來。

梁海山頹然坐地,面如死灰,眼中也沒了往日的神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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