笑我狂一擊得逞,心中有些驚訝,他深知銀髮的實力不會淺薄至此,怎麼只此一擊就被打飛了?

笑我狂驚疑不定,飛步跟上,提鍾縱身躍起,人已到了銀髮上方,往下瞧時,見銀髮仰浮在半空,衣袂飄飄,嘴角噙笑,倒像是仙人在天河中仰泳,哪有半分受傷之相?

「我老人家再不中用,也不會連你一招都接不住,笑我狂,你顧慮太多,若想打死我,就得抱著打死我的心才行啊。」

笑我狂道:「老不死的,你看起來老實,想不到還會耍這些小把戲。你且別急,老子這就打死你!」說著掄起大鐘,轟然砸下。

黃銅大鐘尚未落下,鍾影已將銀髮完全籠罩,看這架勢,要是被砸中,別說打死,恐怕會被直接砸成肉餅。

眼見大鐘落下,銀髮倒是不急,伸指一點,一股勁氣透指飛出,撞在鐘壁上,「咚」的一聲,他人已從鍾影下橫飛出來。

銀髮的身形飄蕩在空中,尚未落地,笑我狂先一步搶到他身旁,掄起一鍾,又將他砸飛了。

笑我狂也不管是真是假,便如瘋了一般,搶過去就是一記鍾錘。

銀髮被黃銅大鐘打得飛來飛去,竟半天沒落地。

雲天行本已昏了過去,如今又被鐘聲驚醒。甩了甩頭,仍覺得有些頭痛。橫指在鼻下一抹,見有血跡,暗道:「好厲害的吼聲,如果沒有昏暈過去,怕是已經被震得心臟崩裂而亡了。」

雲天行涉世未深,這些江湖奇功雖然大都有所耳聞,但並未親眼見過,更不知抵禦之法,不然稍加運力抵禦,謹守心神,也不至於狼狽至此。

他與阿笙相識也不過幾個月,縱是阿笙知曉得多,也無法一時說個清楚,畢竟只有在閒談時才提及這些。

雲天行揉了揉仍有些發昏的腦袋,先抬頭朝寺外方向望了一眼,心中略有擔心。

他沒想會在寺內待這麼久,更沒想到會橫空多出這些枝節,不但碰到了來寺盜經的蒙田,還了解到了爺爺的過往,可算是不虛此行了。

正當他出神之際,忽聽一聲嘹亮鐘吟,猛然轉頭望向場內,只見笑我狂手提黃銅大鐘,正與銀髮老人激鬥。

雲天行見此情景,早已驚得說不出話來了。

這黃銅大鐘少說也有千斤重,被笑我狂提在手中,看起來比銀髮老人手裡那截竹枝都要輕盈不少。

大鐘的每一次的掄打,都伴著呼呼風聲,聲勢不小,氣勢更足,遠非一條細弱的竹枝可比。

雲天行自打闖蕩江湖以來,也見過不少千奇百怪的兵器,卻從未見過有人用大鐘作武器,若非力撼鬥牛,別說作武器,能否搬得起來都是兩說。

相比這口黃銅大鐘,竹枝的氣勢就不那麼駭人了。每一次抽打疾刺都顯得那麼軟弱無力,仿佛被風一吹,便會催折一般。

銀髮與笑我狂過了百餘招,本以為憑藉敏捷的身法和輕靈的劍招能乘隙尋機,打他一個出其不意,誰知每每近身時刻,都被笑我狂巧妙避開,要麼被大鐘擋掉,無一可乘之機。

笑我狂掄鍾看起來毫無章法,但一招每一式都留有餘地,以便隨時換招,或者撤招回防,可謂是攻防兼備。

銀髮手擎竹枝,在笑我狂周圍遊走疾攻,每一「劍」刺出,只見綠意點點,隨即盪開,卻不見了竹枝本形,實在令人驚嘆。

「他這雙金瞳並非擺設,似乎可以查蹤尋跡,不然我以如此招法密點疾攻,他如何能避得開?難道這『天地無極』真有洞察對方招數的本領?」

銀髮邊打邊思,猛然發現一處破綻,忙揉身疾上,倏地一枝刺出,點點綠意在笑我狂左肋下盪開,只聽「嗤」的一聲,笑我狂那身破爛衣裳,已被綠芒撕破了一道口子。

雲天行隔得遠,只見笑我狂肋下突然綠意大盛,他已看不清竹枝本形,但約莫能猜到這片綠意因何變盛。大概是以極快的手法,連出數「劍」,綠綠相疊,固才有此景象。

綠意透衣而入,銀髮本以為有所成效,可誰知竟似刺在了一張鐵板上,全然無法透入體內。

笑我狂哈哈大笑,道:「老不死的,你連老子的護體罡氣都破不了,拿什麼跟老子打?」突然探手,一把抓住竹枝,另一手已引著大鐘,向銀髮當頭砸下。

這一幕發生得太快,銀髮來不及奪枝,只好撒手,連忙拔身飛撤。

其身法也是了得,只是晃了幾晃,便幻出六個虛影,個個衣袂飄然,虛虛實實,到底哪個是真,哪一個是假,連雲天行都分不清楚。

笑我狂大笑兩聲,突然抱鍾縱起,道:「牛鬼蛇神,在老子眼裡,都是虛妄!」

「咚!」

大鐘從天而降,扣住一個虛影,霎時間,其餘五個虛影登時灰飛煙滅,化為無形。

笑我狂雙掌按在鐘頭上,用力往下一壓,鐘口破土直進,已然有小半個身子沒入地下。

鐘頭上還有一個破口,笑我狂怕銀髮藉此脫身,便搬來棋台壓在上面,自己又躍到了棋台上。

如此一來,便萬無一失了。

雲天行張著嘴,半天沒緩過神來。

在他眼裡,銀髮已算是站在巔峰的人物,能與之比肩者不過一手指數,如今竟被笑我狂罩壓在鐘下,實在令人難以置信。

雲天行望向笑我狂,見他衣衫襤褸,鬚髮髒亂,哪有半分宗師氣象?倒像是個剛從泥洞裡鑽出來的乞丐。然而就是這樣一個人,將萬佛寺最強戰力困壓在了黃銅大鐘之下。

笑我狂仰天大笑。

「雲巔,你看到了吧,你昔日的對手已被老子降服,你快快出來,與老子打上一場。江湖盛傳,你的滄瀾劍氣能破萬物,老子倒要看一看,你如何來破我的護體罡氣!」

雲天行與銀髮相識不過一日,可這份恩情,遠非年月所能評定。他不能眼睜睜看著銀髮被笑我狂困死在鐘下,忙站起身來,道:「笑前輩,你要找雲巔,我便是他的孫兒,你快把銀髮老前輩放了。你要打,晚輩陪你便是!」

笑我狂止住笑聲,用那雙金瞳打量了雲天行幾眼,道:「你小子莫誆我,雲巔的兒子還不如你大,幾時又出來你這麼個孫子?」

雲天行走上前,道:「笑前輩,你的記憶還停留在以前嗎?花開花落,已不知過了多少個秋月,我爺爺早已離世,我爹也不在了,你若想見識『滄瀾劍訣』,只能來找我。雖然晚輩不配做前輩的對手,可畢竟是雲巔的後人。前輩若跟我爺爺有什麼仇怨,儘管來找我便是,何必牽連他人!」

笑我狂盯了雲天行看了好久好久,忽然說道:「你是雲彌?」

雲天行搖了搖頭,道:「雲彌是我爹,我叫雲天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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