張曉儒晚上突然檢查,令王雙善打消了下半夜跑回去睡覺的念頭。

哪怕周圍蚊子成堆,集體向他進攻,也只能忍著。

張曉儒讓他擔任自衛隊副隊長,完全是看在魏雨田答應給十條槍的份上。

如果他擅自離崗,被張曉儒發現,這個副隊長怕是當到頭了。

天亮後,王雙善拖著疲憊的身子,帶著幾十個被蚊子咬的包,回到了他與魏雨田的臨時住處。

這裡原來是張家放家具的一排窯洞,張家大院被燒後,他們與張家僅存的幾個下人,搬到這裡居住。

魏雨田是管家,單獨住著東邊最大最好的那孔窯洞。

此時他剛起床,看到滿臉是「包」的王雙善,驚訝地問:「怎麼成這副鬼樣子了?」

王雙善氣憤填膺地說:「魏先生,張曉儒故意整我,讓我守村南,整個晚上,鬼影子都沒一個,倒是我被蚊子咬了幾十個包!」

魏雨田笑了笑:「張曉儒那點小聰明我知道,是在催槍呢。」

張曉儒離家幾年,突然回來開雜貨鋪,而且還敢向老爺借兩百大洋。

這份膽識,本就非同一般人。

張曉儒剛回村時,正是王雙善守在村口,因為不認識張曉儒,還被張曉儒揍了一頓。

當時還是自衛隊長的宋啟舟,帶人上門興師問罪,結果被張曉儒一番「淘沙村自衛隊,應該保衛淘沙村人,在不是欺負村裡人」的理論給懟了回來。

當天晚上,宋啟舟更是「神秘」地摔了一跤,臥床養傷數日。

宋啟舟可是老軍莊土匪的三當家,他摔的那一跤,肯定是吃了張曉儒的暗虧。

魏雨田當時就留意上了張曉儒,難道從太原回來後,就有如此膽識了嗎?

張曉儒到縣城第一次進貨,竟然就結識了縣長和警備隊長。

後來魏雨田才知道,張曉儒是借著少爺張有為的關係。

也正因為如此,張曉儒加入了新民會,成為調查科的傭員。

魏雨田覺得,張曉儒太會鑽營,假以時日,將是新一代的大漢奸。

在淘沙村,魏雨田與張曉儒正面接觸了兩次。

一次是張家大院被燒,張曉儒帶人救火。

張曉儒趁機提出,要重建自衛隊,並且成員必須以村民為首。

之後,張曉儒得到蔣思源支持,魏雨田只能放棄原來的計劃,讓王雙善成為張曉儒的副手。

此次在張曉儒家再次接觸,兩人表面是商量,實則是談判,瓜分自衛隊的權益。

魏雨田發現,張曉儒不僅會鑽營,而且唯利是圖。

在他眼裡,只有利益,沒有鄰里之情,不給好處根本不會答應任何事。

為了讓王雙善在自衛隊當副隊長,魏雨田只得答應,給自衛隊弄十條槍。

「那就早點給他槍啊,我也不用受這份罪了。」

王雙善到窯洞裡找大蒜,咬破之後,用汁液擦拭著身上的「包」。

魏雨田嘆息著說:「十條槍哪那麼容易湊齊?」

王雙善不以為然地說:「可以讓宋啟舟把自衛隊的槍還回來嘛。」

魏雨田將手指放在嘴唇上,急切地說:「噓!」

王雙善滿不在乎地說:「這裡又沒外人。」

魏雨田低聲呵斥著說:「沒外人也不能亂說!」

王雙善臉上唯唯諾諾,心裡卻不以為然。

「今天我出去一趟,如果有人問起,就說我去了鎮上。」

「是,組座。」

魏雨田嚴厲地說:「跟你說多少次了,在村裡不要喊這個稱呼!」

「是,管家。」

在淘沙村北邊五里,靠近白雲山的山腳下,有一個普通的村莊。

這是大雲村,二分區區委所在地。

交通員李國新,一大早回來後,直奔村北一處普通的農家院子。

這是宋長路的住處,有三孔土窯。

他家坡後,就是白雲山與老爺山交界處,翻過白雲山,就是抗日根據地了。

宋長路看到李國新,把他叫進窯洞,輕聲問:「人送到了嗎?」

「送到敵工部了,張有為的態度還可以,在路上就反省了他助紂為虐的罪行,答應以後不再干傷天害理之事,也願意為我們做工作。」

宋長路笑著說:「哦,還沒到敵工部,思想就轉變了?」

「敵工部的同志分析,他目前的行為,更多只是為了自保。沒有從思想根源上,深刻認識到他的罪惡,是不會真心改過的。」

宋長路點了點頭,沉吟著說:「敵工部的同志分析得很對,希望他以後能幡然悔悟吧。」

李國新突然說:「對了,張曉儒傳來消息,淘沙村已經成立自衛隊,他擔任隊長。」

宋長路鄭重其事地說:「李國新同志,張曉儒同志潛伏在敵占區,是冒著隨時被殺頭的風險。我們不僅要大力支持他的工作,還要盡到保護他的責任。我建議,從現在開始,對所有駐守情報員,按編號命名,以後他們的名字,不再出現在情報里。」

根據地的駐村情報員,安全方面是沒什麼問題的。

但敵占區的情報員,一旦被敵人知道名字,隨時可能被殺害。

能擔任情報員的,統大部分都是優秀黨員,是我黨的寶貴財富。

李國新點了點頭:「我記得他的編號,是七零五。」

宋長路說:「那好,以後他的代號就叫:七零五。」

李國新微笑著說:「七零五這次當了自衛隊,很快會拉起一支武裝。」

交接張有為的時候,他就看到張曉儒帶著三個人。

這些人跟著張曉儒抓漢奸,說明已經是自己的同志了。

宋長路微微頜道:「七零五先殺漢奸,又抓翻譯張有為,現在還成立了自衛隊,才一個多月的時間,工作卓有成效。」

李國新讚嘆著說:「是啊,我也沒想到,他回村後這麼快就打開了局面。自衛隊成立後,就可以建立我們的武裝了。」

宋長路微笑著說:「七零五什麼都好,就是一點,拿在手裡的東西,不捨得交出來,你要時常敲打他。」

張曉儒殺掉陳拯民,繳獲一輛自行車和一把槍,雖然主動將自行車交上來,但卻把槍留下了。

李國新說:「七零五確實摳門,但黨性很強,心中有大義。他現在兩手空空,繳獲的武器,自然捨不得上交。」

宋長路問:「打狗兼收狗皮,你們最後確定方案了嗎?」

李國新說:「七零五提出,敵占區打狗收狗皮,不宜由他出面。他建議,通過三塘鎮的鎮長蔣思源。此人見利忘義,只要有利益,一定不會錯過機會。」

宋長路想了想,說:「行,那就派人與蔣思源聯繫,跟他做筆買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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