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個月前,豫州陳縣。

「阿嚏!阿嚏!」

「晴兒你怎麼了?是不是受風了?」蒙夫拍了拍晴兒的後背,很是關切的問道。

晴兒撓撓頭道:「不可能啊,我昨晚把被子蓋得嚴嚴實實,窗也關的緊緊的,絕不可能受風的啊。」

「啊,那肯定是現在穿的少了。」蒙夫自作聰明的對身後的「四大護法」說道:「你們還愣著幹什麼?還不快去幫晴兒拿幾件衣裳。」「四大護法」乃是蒙夫家裡的家將,平時一直跟在他身邊不離左右來保護她的安全。此刻聽了他的吩咐,正都準備跑出飯店。晴兒連忙擺手道:「哎哎哎,各位哥哥,你們不要聽夫哥哥的大驚小怪好不好啊。我不就是打了個噴嚏嗎?至於這麼緊張嗎?」

「四大護法」中的廖艾連連點頭,道:「是啊,公子,咋們晴兒姑娘的身體一直都很好,平常又經常幹活運動,怎麼會感染了風寒呢?」剩下三人楊懷、龍假和張先都道:「是啊,公子,咋們晴兒姑娘好著呢。」

蒙夫瞪了他們一眼,道:「你們三個就是不會說話!回去看我怎麼收拾你們!」四人聽了,連忙都跪下求饒,飯店裡其他人客人見了,全都一臉詫異的看著他們。

晴兒已拉蒙夫道:「夫哥哥,你這是做什麼啊?興許我只是吃這裡的飯菜吃膩了而已,跟他們有什麼關係啊?」蒙夫聽了,滿面春風的對他們四個說道:「行啊,既然晴兒都替你們求情,那就免了吧。」四人一喜,全都站起身來。

蒙夫又有些疑惑的對晴兒道:「我說晴兒啊,這家店已經是全城最好吃的飯店了。怎麼可能不好吃呢?而且啊,這家店還一點都不貴,比那些明面上出名但是又貴的飯店實惠多了。」

晴兒喝了一杯茶,道:「夫哥哥,每次我進城,你都帶我來這家店,真的沒有吃膩嗎?啊對了,今天娘給我的任務還沒辦呢,我們也都吃完了,就結帳走吧。」蒙夫連忙點頭,對廖艾道:「快快快,去結帳。」轉頭對晴兒笑道:「好,既然你吃膩了,那我明天就去物色一下別的好飯店,一定讓晴兒吃的開心。」

晴兒站起身來,拍拍自己的肚子,撒嬌道:「夫哥哥,不能再吃了,要是再多吃,可就要走樣了。」蒙夫笑道:「不可能,我們晴兒再怎麼吃,身材都會這麼好。」拉著她走出了飯店。楊懷和張先跟在後面,楊懷道:「公子是真不知道還是裝不知道啊?老爺是絕對不會認同晴兒姑娘的,夫人就更不可能了。」張先也道:「是啊,只是可惜了晴兒這麼個好姑娘了,若是公子一直堅持下去,對大家都沒有好處啊。」

六人走出不遠,蒙夫看了看方向,道:「晴兒你這是要去哪啊?出城嗎?可我們才剛進城不久啊。」

晴兒道:「夫哥哥,你這就忘了嗎?我娘讓我每二十天都要去一趟欒安山看看,現在日期又到了,我得快點過去跟娘報告啊。」

蒙夫一聽,無奈道:「什麼啊?又去那個荒郊野嶺?那裡又沒有什麼風景無聊的要死,而且還容易發生危險。除了那一坨不知誰用樹藤編好的那個網之外,根本就沒什麼特別的啊。」

晴兒一笑,道:「夫哥哥,你還不知道吧,那個網就是我娘花了二十天編成的。所以她讓我每二十天都要去看看,現在這網也有快二十年了吧?為了我娘,我還是去看看吧。要是胡說一通,就太不孝順了。」

蒙夫有些驚訝,道:「那網是夫人編的?一個人?」後面廖艾等人也都很吃驚,沒想到一個人就能編出那長寬幾丈的大網。

晴兒點頭道:「是啊,你也知道我娘身體一直不好,她能編好這個網,也是費了不少心思呢。」

蒙夫不解道:「夫人這是什麼想法啊?編出這麼個玩意兒,雖然新奇,但是有什麼作用呢?現在都快二十年了,這網估計也撐不住什麼東西了吧?」

晴兒道:「唉,我也問過我娘啊。可是她只是說那是為我爹準備的,但據她的描述,我爹不過是個拋妻棄女的酒鬼而已。她為他編這個網,又是為了什麼呢?」

蒙夫見晴兒提起她爹,神情變得落寞了許多,連忙安慰道:「好了晴兒,咋們不提這個了。那好,咋們一起保護你去欒安山。你的馬術一直是不錯的,就讓我們騎馬一起和你去吧。」

晴兒的臉色這才稍加緩和,撅起嘴道:「就憑你們嗎?你們能怎麼保護好我?」

蒙夫臉色一變,轉身指著「四大護法」道:「晴兒,這你就要上了他們的心了。他們好歹也是我們蒙家四大護法啊,不論遇上什麼危險,有他們在,我們也一定能夠化險為夷。」你們說是吧?說著還敲了敲廖艾和楊懷的胸口。

晴兒微微一笑,道:「真的嗎?」走上前去,道:「那就讓我來考驗考驗他們。」走向他們四個,對廖艾道:「廖大哥,你從這棵松樹上跳到那棵松樹上。」又道:「楊二哥,你徒手把這塊木頭劈斷。」說著從旁邊的地上撿起一根拳頭粗的木頭。最後對龍假和張先道:「龍三哥、張四哥,你們去買到全城最烈的一匹馬並且將它馴服,這個不難吧?」

蒙夫聽了,心裡暗暗苦笑,心道:「晴兒的記性可真是好啊。我以前經常在她面前吹牛說廖艾很能跳,楊懷力氣大、骨頭硬而龍假和張先都是馴馬能手。這下晴兒這麼考他們,恐怕是要露餡咯」

四人面面相覷,不知該怎麼做。蒙夫對他們連使眼色,道:「你們還愣著幹什麼?這些事情對你們來說很難嗎?」四人顧不得其他,只好行動起來,龍假和張先趕忙去找馬,廖艾奮力爬上了晴兒所說的那棵松樹,楊懷拿著那根木頭,一臉慘然的看著它,就是不知道該怎麼做。

蒙夫見廖艾的動作極其迅速,只是幾次呼吸之間就已爬上了那棵松樹,拍手道:「不錯吧?晴兒,廖艾好歹也是我們蒙家家將中最能爬的了,而且喂廖艾你在幹什麼?」

只見廖艾站在粗壯的樹枝上,看著面前離自己三四丈遠的松樹,身子不住地打顫,險些直摔下去,立刻縮在樹上不敢再動。晴兒見了,撲哧笑了起來。

蒙夫氣呼呼的跑到樹下,大罵道:「廖艾你在搞什麼鬼?怎麼還不快跳?」廖艾哆哆嗦嗦的道:「公公子太遠了,要是跳肯定會摔死的」晴兒走到蒙夫身邊,笑道:「夫哥哥,不行了吧?看來你們蒙家最快的人也不過如此啊。」

蒙夫氣的直跳起來,道:「廖艾你給我跳!就是摔傷了也有我養你,你怕什麼?」廖艾苦笑一聲,再一看對面那棵樹,嚇得跳下樹來抱住蒙夫大喊:「我不敢!我不敢!」

晴兒在一旁笑的將臉捂得嚴嚴實實,已是有些直不起腰來。蒙夫滿面通紅,一把將廖艾推開,罵道:「沒用的東西。」轉身徑直走到楊懷身旁,道:「你怎麼還不動手?」

楊懷面露難色,道:「公子,這個這個太粗了點吧?」蒙夫只見晴兒走到旁邊,一臉好奇的神色,立刻抓住楊懷的手喊道:「這個不過是小菜一碟!讓我來幫你吧!」抓住他的右手,做出手刀的樣子朝著那木頭直劈下去。

楊懷慘叫一聲,強行將手奪回,用左手捂住右手嗷嗷直叫。

蒙夫見晴兒又在偷笑,氣的抓住楊懷道:「不許退!就是一直劈,你也得給我把他劈斷了!」楊懷看著蒙夫,又看了看晴兒,苦笑道:「好好我劈!」用力劈了幾下,只覺自己的右手骨頭幾欲斷裂,整個手臂都是一陣發麻,還得死死忍住不叫出聲來。

蒙夫越看越怒,見那木頭絲毫無損,道:「你怎麼搞的?用點力不行嗎?」楊懷再也忍耐不住,拔出背後鋼刀大喊道:「我砍了它!」一刀將木頭劈成兩段。

晴兒原地跳起,拍手道:「好耶好耶,楊二哥好歹是完成了任務。」蒙夫卻只覺得丟人丟到了天邊,正不知該怎麼做,只見龍假和張先晃晃悠悠的騎著一匹黑馬跑了過來。

蒙夫心中一喜,心道:「若是他們弄來一匹劣馬,或許還有機會。」正想過去迎接,龍假直接被那馬掀了下去,剩下張先拚死抓住馬的韁繩不住地掙扎。

蒙夫苦笑一聲,蹲在地上捂著臉不敢再看晴兒。廖艾和楊懷趕緊衝上前去幫助張先穩住那匹馬。

過了半天,蒙夫一看,只見三人都沒法穩住那匹馬,心中暗罵:「真是沒用的東西,連這麼劣馬都哎不對,這怎麼可能是劣馬?他倆還真的弄來了匹烈馬?」立刻衝到龍假身邊,道:「你們你們從哪弄來的這匹馬?花了多少錢?」

龍假道:「公子,是在張大爺的馬場。據說好幾天前跑來了這匹馬,他們見這馬雄健,便把它套了來,結果竟無人能控制住它。整個馬場幾乎都要被這馬攪了個天翻地覆,咋們一看這馬性子真烈啊,正附和晴兒姑娘的要求,於是便把它買來了。」

蒙夫瞪圓了眼睛,道:「花了多少錢?」龍假扳指一算,道:「差不多十兩銀子吧?張大爺說,若非這馬太害人了,應該賣二十兩的。」

「混帳!」蒙夫一巴掌將他打倒在地,衝過去指著那匹黑馬道:「你這個畜生,你以為你是誰啊?居然值這麼多錢?我告訴你,我把你大卸八塊,再怎麼賣也賣不到一兩銀子!」

那馬突然朝前一衝,廖艾、楊懷和張先根本拉不住,那馬直接將蒙夫撞倒在地。

晴兒連忙上前,輕輕的撫摸住馬頭道:「馬兒乖,不要衝動。」

「喂!晴兒小心啊!」蒙夫擔心晴兒有危險,猛跳起來想去相救。晴兒一擺手,示意他不要輕舉妄動,他只好停在了晴兒的背後。

那黑馬聽了晴兒的話,見她只是輕輕的撫摸著自己的皮毛,竟停下身子不再跑動。廖艾、楊懷和張先見此,都鬆了口氣,剛才和它奮鬥了半天,實在抵受不住了,紛紛摔倒在地。

晴兒輕聲對那黑馬道:「沒事了沒事了。」又仔細看了看它的皮毛,只見他渾身上下並無一根雜毛,烏黑的皮毛還散發著一股紫氣,更像是黑紫色的毛皮。蒙夫也上前看了看,不禁讚嘆道:「這可是匹好馬啊,看來這五兩銀子也不是很虧啊。」

「何止是不虧啊,夫哥哥,你明顯是賺到了。」晴兒說著,閉上眼睛靠在黑馬身上,一臉享受的樣子。蒙夫見這馬比其他普通的馬還要高大一圈,心道:「這馬可真是厲害了,我還是別惹它為妙。」於是對廖艾道:「廖艾啊,這匹馬就交給你來騎了,如何?」廖艾頓時面露難色,道:「公子這個」晴兒先道:「不必了,夫哥哥,這馬不危險,你要是擔心,就我來騎吧。」說著,一下跨了上去。

蒙夫吃了一記,連忙想將她拉下來,道:「晴兒,很危險的,你別開玩笑。」晴兒卻一拉韁繩,道:「夫哥哥,你不必擔心,這馬兒好得很呢。」那黑馬也極有靈性,立刻跑出去好幾步,那速度之快,宛如一道黑色旋風。

蒙夫只覺眼前一花,那黑馬便載著晴兒跑出幾丈遠,他連忙帶著「四大護法」猛追過去,喊道:「晴兒你等等啊,龍假和張先這算完成了吧?你可得讓我們保護你啊。」

等到傍晚時分,六人這才騎馬來到了欒安山下。蒙夫等人的馬跑了半日已是累得不住地喘息,而那匹黑馬倒是沒什麼變化,速度反倒是越來越快,蒙夫心道:「這畜生可真是厲害,若是距離再長有些,恐怕我們真要被甩掉了。」

眾人下了馬,緩緩向前行進。蒙夫不由得發牢騷道:「這個破地方,什麼好看的都沒有,還黑咕隆咚的。晴兒你要是一個人來,不會害怕嗎?」晴兒摸了摸黑馬,笑道:「有它在,我就不怕。」蒙夫聽了,面露痛苦之色,晴兒雖然看不到,但是也猜的明白,連忙道:「夫哥哥你別傷心,有你在,晴兒就更放心。」蒙夫的心情這才好了些。

又走不遠,晴兒輕輕的撫摸著黑馬,道:「馬兒啊馬兒,你可真乖。」突然蒙夫喊道:「哎呀,這這網破了!」和「四大護法」朝前跑去,晴兒一聽,轉頭一看,果然,那長達幾丈的樹藤編織而成的大網已被砸破,中央露出了一個巨大的窟窿,剩下的樹藤稀稀拉拉的散在兩邊,呈現出破敗之樣。

晴兒連忙跑到樹藤網之下,喃喃道:「這究竟是怎麼回事?就算是時間長了,也不該壞成這個樣子。二十天前我來看的時候,它們還好好的啊。」

蒙夫托著腮幫,若有所思道:「看來這是上天的意思,把這玩意兒搞壞,這樣我們晴兒姑娘就不用總是費心思的跑過來看了。」晴兒推了他一把,道:「夫哥哥,這不是開玩笑的,肯定是有什麼原因。」

突然楊懷叫了一聲:「快看!」指著樹藤下面的湖裡。眾人一看,只見湖中漂著許多黑暗的東西,一時間也看不清裡面有什麼。

「是人!」晴兒先說了一聲,就想跳進湖裡。蒙夫連忙拉住她道:「晴兒你冷靜點。這裡頭誰知道是什麼東西啊?現在我們什麼都看不清,難不成」晴兒卻不想跟他多說,道:「夫哥哥,我不希望看到任何鮮活的生命在我面前死去而我卻絲毫不顧。你快讓開!」蒙夫堅持道:「晴兒!我知道你好心,但是那人都不知是死是活,我們」

「蒙夫!」晴兒叫道:「不論他是好人還是壞人,是生還是死,難道不都應該救他起來看看嗎?」蒙夫第一次見她這麼生氣的吼自己,只好道:「好吧,但是你不能去,要是把你搞濕了了就不好辦了。我們來吧。」便對廖艾、楊懷等人道:「還愣著幹什麼?還不去看看?」脫了外衣第一個跳了進去,「四大護法」不敢怠慢,也跟著跳了進去。

五人在黑暗中折騰了半天,只聽蒙夫等人喊道:「這個不是!啊這個沒有!什麼東西?我的天哪髒死了!」搞得晴兒在岸上不知是該哭還是該笑。

過了許久,五人這才疲憊的拉了一個青年回到岸上,蒙夫哆嗦道:「還還真有些冷啊。」趕緊將外衣穿上。

晴兒拍了拍他,道:「多謝了,夫哥哥。」說著去瞧了瞧那個青年,只見他衣衫破爛,身上也儘是床上,卻長著一張俊朗的面孔,兩眼緊閉不知是生是死。

張先看了看,道:「這小子看起來也就二十來歲,哎,這麼早就死了,真是可惜。」

晴兒不高興道:「你這是說的什麼話?說不定他還活著呢。」說著伸手嘆了嘆他的鼻息,面色頓時變得凝重起來。

蒙夫等人見了,道:「怎麼?不會死了吧?」晴兒道:「還沒死,但是非常微弱,不知道還能挺多久。事不宜遲,我們趕快帶他回去吧。」說著用力想將他抬起。

蒙夫猶豫道:「晴兒,這廝不知是好是壞,我們這樣做太冒險了吧?」晴兒道:「夫哥哥,你還有什麼顧慮嗎?如果我們不救他,他必死無疑。就算他是個壞人,他現在也做不了什麼壞事。你若是還有疑慮,那好,把他帶回我家,讓我娘救他。」說著,命令廖艾和龍假小心翼翼地將他抬起。蒙夫見了,道:「行行行,那就先帶他回去。但是如果他有什麼非分之想,我一定要殺了他!」

幾人將那青年抬出去兩步,那黑馬卻突然狂躁起來,朝著他們疾馳過來,蒙夫嚇得大叫:「這馬瘋了!」險些被撞倒。晴兒連忙擋在黑馬面前,黑馬一看是她,便停下腳步,一臉溫順的不再移動。蒙夫本來還很擔心,見了此景,更是詫異,道:「晴兒,這這畜生對你還挺好的啊。」

晴兒也不知這是為何,只是道:「放心啦,它很乖的。」便重新上馬,可那黑馬死活停留在那青年身邊不走,眾人無法,只好將他架在黑馬之上,那黑馬這才恢復了平靜。晴兒雖然覺得有些不適,但還是穩住身子,讓黑馬平穩的前行。蒙夫看在眼裡,心中卻是說不出的憤怒,心道:「你這畜生!看我怎麼對付你!」

等到三更天,眾人這才趕到陳縣郊外的村莊,也就是晴兒的家。晴兒的母親周夫人聽了,連忙出來幫忙一起將那青年架到了床上。

周夫人見他面如金紙,道:「看起來他就是沒死,也暈了好幾天了。再不救治,他恐怕活不過明天。晴兒你拿藥箱來,其他人都出去。」蒙夫出去之前道:「夫人,此人不知是好是壞,您可要拿捏好啊。」這才被「四大護法」拉了出去。周夫人苦笑一聲,對晴兒道:「不論好壞,不都是要救的嗎?」晴兒點頭道:「是啊,娘,不論好壞,我們都要救。」

周夫人的臉色歸於嚴肅,對晴兒道:「他身上燙得很,你去把這些藥熬了。」說著一指箱子裡的幾個罐子,又道:「他右腿摔斷了,去叫蒙夫他們弄兩塊木板過來。」晴兒一一答應,衝出去吩咐了蒙夫他們,又趕回來熬藥。

倒弄了一個晚上直到天明,終於才完工,周夫人伸了個懶腰,道:「終於搞定了」轉身回自己房間去了。

晴兒倒是一臉精神,蒙夫他們躡手躡腳的走了進來。龍假道:「晴兒姑娘,根據我一晚上的觀察,這傢伙一定是個有來頭的人,而且可能武功高強。」

晴兒疑惑道:「一晚上的觀察?你怎麼觀察的?」蒙夫不悅道:「你說什麼?你觀察了一晚上?好哇你躲起來一晚上居然在給我偷」龍假連忙擺手道:「公公子不是,我是說,我觀察了這把劍一晚上。」說著拿出了一把寶劍。

蒙夫二話不說將劍搶了過來,將劍拔出,只見那劍剛一出鞘,便是寒光逼人。蒙夫自己都覺得一股寒意逼了過來,道:「就就這玩意兒,你你哪弄來的?」

龍假臉一紅,道:「嘿嘿我是在湖裡撈上來的,其實就是這傢伙背上背的」晴兒一聽,道:「啊?你是說,你偷人家東西?」

蒙夫知道她素來就討厭偷盜的事情,佯怒到:「好你個龍假,是不是每個月給你的錢給少了你不夠用啊?居然偷人家東西!」龍假連忙辯解,道:「不不是,我只是想進一步探查一下這小子的身份。經過了一晚上的研究,這劍可真是一把寶劍啊。不僅長得嚇人,而且還鋒利無比,隨隨便便就能將粗壯的木頭給削斷。」

「什麼叫長得嚇人啊?」蒙夫又看了看這劍,道:「晴兒,既然這劍這麼好,那就送給你防身用吧。」龍假也道:「是啊,我也正有此意,所以我就把它拿了回來」蒙夫瞪了他一眼,他這才住口。

晴兒很不高興,將劍奪了過來並收回劍鞘里,最後丟在床下道:「這是人家的東西,就是再好,我們也不能據為己有。你們不都是不缺錢的嗎?拿這些東西做什麼?哎你們別說,我就是再窮,也不會做這種事。」她看著五人慾言又止的樣子,早就猜到了他們想說什麼,立刻打斷了他們不給他們開口的機會。

等到正午,周夫人一覺醒來,那青年也緩緩睜開了眼睛,艱難的坐起身子,一看晴兒,喃喃道:「小小昭?」

「什麼?你說什麼?」晴兒和蒙夫一起湊上前去,那青年揉了揉腦袋,道:「我我不知道」又無力的倒了下去。

蒙夫一把揪住他,道:「你少給我裝蒜,快說你剛才說了什麼?」那青年完全無力抵抗,被他又拉了起來,牽動了右腿的傷勢,面色頓時露出難受的樣子。

晴兒一把將他拉開,生氣道:「夫哥哥你這是幹什麼?幹嘛這麼對人家?」蒙夫一臉委屈,道:「沒有啊,這人這人一定有他的陰謀,我只是想讓他坦白而已。」

晴兒不再理他,重新蹲下道:「這位大哥,你不必擔心,現在你很安全。」那青年點了點頭,低聲道:「謝謝謝」

蒙夫又道:「小子,你叫什麼名字?是從哪來的?為什麼會從欒安山上掉下來啊?」

那青年聽了一怔,茫然道:「我我是誰?我我不知道」

眾人都是臉色一變,楊懷道:「不會是失憶了吧?」張先也道:「是啊,從山上摔下來直接摔傻了?」蒙夫「呸」道:「你們真是天真!人家肯定是有陰謀不能說出口而已。但是他又無法掩飾,只好假裝失憶。對吧?」說著用自以為衝擊性很強的眼神瞪著那個青年。

那青年苦笑一聲,捂著腦袋想了半天,道:「我我好想想起來了,我我叫陳到,字叔至。」

「什麼?陳到?沒聽說過。」蒙夫問了問「四大護法」,他們也都不知道。晴兒更是不清楚陳到是誰,轉頭對周夫人道:「娘,你知道陳到是誰嗎?」

周夫人搖了搖頭,對陳到道:「你除了記得你叫陳到,還記得別的嗎?」陳到左思右想,還是什麼也想不起來,最後道:「我我記得一個人,我叫他小昭。」

「小昭?那又是誰?你的紅顏知己嗎?」蒙夫不由得笑道,「四大護法」也跟著乾笑幾聲。周夫人聽了卻是眉頭一皺,思索起來。

晴兒倒沒覺得好笑,很認真的問道:「那你還記得這個『小昭』長得什麼樣嗎?她又在哪裡?」

陳到滿是真誠的說道:「你不就是小昭嗎?」

晴兒小臉一紅,縮回去道:「你胡說!」蒙夫生氣道:「你個流氓!」一把將陳到按在床上,讓他不能動彈。

陳到只覺呼吸困難,道:「我我真的沒有惡意可能我是我是認錯人了咳咳」

「鬆手!」周夫人突然上前將蒙夫拉開,對陳到道:「你是說,你認識一個叫『小昭』的女孩,她長得和晴兒很像?」陳到想了想,道:「不不是,只是我腦海里一直有一個很不清楚人像,她叫小昭,和面前這位姑娘長得長得真的好像。」

「那你跟那個小昭的關係很好吧?」周夫人一臉感覺要看穿他的樣子,盤問道。

陳到撓了撓頭,道:「是是吧,她她是我生命中很重要的人」

晴兒見他好像不是在作偽,對周夫人道:「娘,他說的好像是真的。」對陳到道:「沒事,我雖然不是你說的小昭,但是你可以當我是她啊。」說著對陳到一伸手,道:「你叫我晴兒就行了。」

陳到木然的伸手和她握了握,道:「晴兒姑娘。」

周夫人的眼睛眯縫起來,仔細的瞧了陳到的神情許久,這才道:「小子,你若真是個好人,那你一定很老實。你若是個壞人,那你相當危險,你若真是壞人,最好別讓我發現。現在我們就當你是個好人,你老實呆著,若是不惹事,我們自然會待你好。你的右腿摔斷了,不要輕易走動,有什麼問題,可以找我們。」說著將晴兒拉起,帶著蒙夫他們幾個一同出去。

晴兒很是奇怪,道:「娘,這樣不好吧,就留他一個人在裡面?」周夫人道:「你沒聽我說的話嗎?他如果是個壞人,一定異常恐怖,因為他裝的實在是太真了。」

晴兒道:「不會吧?我怎麼看都覺得是真的啊。我見過無數人,看眼睛我都能看出他究竟是什麼想法,可是他的眼神是那麼的清澈,真的沒有一絲雜念啊。」

周夫人捋了捋她的秀髮,道:「孩子,你對看眼睛倒是遺傳了我。不過這並不能看出來一個人的好壞。我們還是靜觀其變吧,他若真是一個失憶了的好人,咋們也不能就這麼拋棄他。」晴兒聽了,這才高興道:「好啊,娘,就按您說的辦。」

蒙夫一聽,心道:「若是那混蛋裝的夠像,豈不是就要住在這了?這可不行。」連忙道:「夫人,這可不妥啊,他這麼一個男人,怎麼能和你們二人共處一室呢?」

周夫人道:「小夫,你不必擔心。他身子不便,沒法出來走動。再說了,我們的屋子和他這間房也有隔著,只要你們不說出去,也沒人知道。小夫,我以前說過,凡是好人,我們就不能虧待了人家。你還記得嗎?」

蒙夫嘆了口氣,道:「好吧,那夫人,你們小心點啊。我們得先回去了,過兩天我再來看你們。」心裡卻道:「我讓你裝,等我回來,看我怎麼揭穿你!」帶著「四大護法」離去。周夫人道:「行,你們家裡事情也挺多,不必太擔心我們。」便目送他們離去。晴兒卻悄悄又溜回了房內。

陳到正費了不少力想回憶起以前的事情,只覺得一陣頭痛傳來,伸雙手捂住腦袋正不住地顫抖,晴兒突然出現在他眼前。陳到看著晴兒正用水汪汪的大眼睛一臉好奇的看著自己,有些疑惑道:「晴兒姑娘,你這是」

晴兒眨了眨眼,道:「你說你叫陳到是吧?」陳到點了點頭,晴兒想了想,道:「那我叫你什麼呢?你肯定比我大,叫你到哥哥?不行這樣不好聽,那麼你字什麼來著?」

陳到只覺眼前的這個姑娘甚是好玩,道:「叔至。」晴兒一聽,喜道:「那好啊,我叫你叔至哥哥,這還挺好聽的。」

陳到一怔,喃喃道:「叔至哥哥?」腦海里突然閃現出一個聲音帶著哭腔不住地喊道:「叔至哥哥!」頓時只覺心頭一震,道:「這是」

晴兒見了他的神情,疑惑道:「叔至哥哥,怎麼了?你不喜歡嗎?」

陳到搖頭道:「不是只是這個稱呼,我覺得好熟悉啊。有人曾經也用這個稱呼來稱呼我,只是我想不起是誰了。」

晴兒笑道:「那我知道了,你那個叫小昭的朋友肯定也是這麼稱呼你的。那不就更簡單了嗎?你若是想不起來,那你可以先把我當成她啊?忘了她吧忘了她吧,哪天你想起她了,你再去找她。」

陳到連連擺手道:「這怎麼行?晴兒姑娘,我跟你說,小昭是我生命中最重要的人,我可不能忘了她啊。」

晴兒一聽,揪著自己的耳垂想了想,道:「那你的家人都在哪呢?如果能找到他們,或許你能想起更多的事情。」

陳到木然道:「家人?可是我真的一點印象都沒有了。我身上的東西」說著看了看自己的衣物,看了之後又喪氣的將腦袋垂下,道:「唉,我看不出有什麼回憶的東西。」

晴兒拿起放在他腳邊的那把寶劍道:「這個!這個應該是你的東西,是我們在找到你的湖裡一起發現的,你看看吧,說不定能想起什麼?」

陳到將那寶劍拔出,只見那把劍之中透出一道光芒掃在了他的雙眼之前。陳到只覺腦海中頓時一頓空明,脫口而出道:「白毦劍!」

「白毦劍?」晴兒湊上前來,好奇道:「那是什麼?是非常有名的劍嗎?這上面可是什麼都沒寫啊,這果然是你的東西。啊,龍三哥那個壞人,果然是拿了你的東西。」

陳到道:「你說的這個龍三哥就是之前的那幾位朋友之一嗎?沒事的,劍就是再鋒利再值錢,也不過是一件物品罷了,眼下用它也想不起任何過去,對我來說也沒有那麼寶貴。」

晴兒點了點頭,道:「是啊,我娘每天也都在回憶我爹爹。雖然在她的嘴裡,我爹一直是一個拋棄我們的人渣,但是我總是偷偷的看見她手裡握著一個東西在默默地哭泣,肯定是我爹爹留下來的。或許他不是那樣的人,他留下來的東西,能夠讓我娘回憶起當年他們在一起的時候的快樂時光。」

陳到道:「晴兒姑娘,你是說,你從來沒有見過你爹嗎?」晴兒點頭道:「是啊,從小我就沒見過他。但是在我的印象里,是有這樣的人存在的,只是那時我還是太小了,根本就不記事。」

陳到又仔細地看了看白毦劍的鋒銳之處,道:「白毦劍白毦劍你究竟蘊含著什麼樣的故事?你願不願意告訴我?」晴兒看著他那認真的樣子,撲哧笑道:「叔至哥哥,你是認真的嗎?你真的認為這劍會跟你說話?」

陳到的面色不變,道:「晴兒姑娘,你不知道,我看著它,或許真的能想起之前的故事」他集中注意力拚死回憶腦海之中有白毦劍的片段,突然看見一個龐大的身軀倒在了自己的身前,白毦劍從他後背穿過直透前胸!陳到吃了一驚,叫了一聲:「哎呀!」猛然將白毦劍收了回去。

晴兒很是驚訝,道:「叔至哥哥,你真的看見了什麼嗎?」陳到痛苦道:「看看到了一個我不記得是誰的人,被被白毦劍刺死」晴兒見他如此痛苦,連忙安慰道:「好了好了,叔至哥哥,既然你現在不願回憶,那那就先別回憶了,等你舒服些了再說吧」

陳到渾身上下直冒冷汗,點頭道:「是是是現在先不看」重新躺下雙手環在胸前不住地顫抖。

晴兒看他好像很冷的樣子,道:「你不會是又發熱了吧?」伸手一摸,只覺他渾身冰冷,嚇得連忙又抱來幾床被子進去蓋在了他身上。周夫人見她如此慌張地搬運被子,奇怪道:「晴兒,你在幹嘛?」晴兒來不及回答,直衝了進去。

周夫人心道:「弄那麼多被子,不會是要和陳到住一起了吧?這可不行!」連忙起身進去,只見晴兒把所有被子全都蓋在了陳到身上,周夫人苦笑道:「晴兒,你這是幹什麼?想把他悶死嗎?」晴兒著急道:「娘,您這是說什麼呢!他他好冷啊」

「好冷?」周夫人也覺得奇怪起來,上前檢查了一番,道:「陳到!陳到!你聽得到我說話嗎?」陳到已經暈倒在了床上,根本沒有一絲回應,周夫人吃了一驚,對晴兒道:「快!快去熬藥!」晴兒也很著急,連忙跑了出去。周夫人頭上也留下幾滴豆大的汗珠,道:「好傢夥,受的內傷還挺重的!」

蒙夫滿面不快的回到了蒙家府內,他的哥哥蒙玄看了他的神色,奇怪道:「二弟,你怎麼啦?感覺你受了多大委屈似的?」蒙夫冷哼一聲,用力的啃了一口蘋果,道:「哪來的東西?居然讓晴兒這麼關心!我呸!」

蒙玄心中暗笑,道:「我說你啊,總是這麼關心晴兒這丫頭。她長得好啊,人也好啊很活潑,我也很喜歡,但是」蒙夫一指他的下巴,道:「大哥,你給我記住,不許喜歡她!」蒙玄看著他那麼認真的眼神,苦笑道:「好好好,我不喜歡她總行了吧?但是我得提醒你,不論她對你是什麼看法,爹和娘會怎麼看她,你想過嗎?」

蒙夫愕然道:「怎麼了?爹前些日子還說過,只要是我喜歡的,統統答應嫁進來,怎麼?難道他還敢反悔?」

蒙玄搖了搖頭,道:「二弟啊,你是真不了解咋爹?他怎麼可能答應一個沒有家室的貧窮姑娘嫁進來呢?我覺得啊,就是你再怎麼堅持,恐怕也是難過登天啊。」

蒙夫不悅道:「大哥你這是什麼意思啊?打擊我嗎?可是三年前大嫂嫁進來,也是你一直要求的啊,爹和娘可是沒有做任何的阻攔,而且還很贊同啊。」

蒙玄伸手點了一下他的額頭,道:「你是真傻還是裝傻啊?你大嫂可是名門出身,我和她相戀,爹高興還來不及呢,和晴兒可是完全不同啊。」

蒙夫不服道:「我可不是裝傻,陳到那廝才是裝傻!我可不是他啊。」蒙玄見他突然扯到別的地方,奇怪道:「你在說什麼啊?陳到是誰?他怎麼惹到你了嗎?」蒙夫便把發生的事情都說了一遍,道:「大哥你倒是說說啊,怎麼會那麼奇怪,從欒安山上那麼高的懸崖上摔下來,剛好被周夫人編的藤網接住,又剛好被摔得失憶了?你不覺得這其中有問題嗎?」

蒙玄一臉無奈的看著他,道:「你倒說說看,問題在哪?」

蒙夫苦惱半天,卻還是憋不出來,道:「可是我就是覺得這其中肯定有問題」

蒙玄笑道:「行了,你就別煩你自己了,這都是你胡思亂想造成的。」蒙夫道:「大哥,怎麼連你也不相信我?好!我一定要讓那個陳到露出馬腳來!我就不相信,他是真的失憶了!」

蒙玄拉住他道:「你小子真的是能整事啊。與其想著欺負一個失憶而且腿摔斷的人,還不如想想怎麼和爹娘解釋一下你和晴兒的關係。到時候,就算你得到了晴兒的芳心,要是過不了爹娘這一關,對你倆都沒有好處。」蒙夫一拍胸脯,道:「大哥你放心吧,爹娘這一關好過!關鍵就是在於,如何把那個陳到給趕走!我明天就去!」

蒙玄看著他的背影,無奈的搖了搖頭,捏著自己的鼻樑萬分苦惱。

晴兒累得坐倒在地連挪都不想挪動一下。周夫人看著床上呼吸均勻的陳到,道:「好歹我們還是把他救回來了。晴兒,你還沒說,究竟是發生了什麼,讓他變成剛才那個樣子?」

晴兒緩了口氣,這才把事情的經過都說了一遍。周夫人道:「他什麼都忘了,你現在就幫他記起來,那不現實。再說了,為什麼你這麼相信他?他若是真是裝的,那你可就真的危險了。」

晴兒撅起嘴道:「娘,晴兒相信我的眼睛,也相信他眼睛裡的東西。我看得出來,他真的是什麼都忘記了,而且他剛才拚命回憶的時候,真的很痛苦啊。再說了,我們不過是貧苦的百姓,他欺騙我們又能得到什麼呢?」

周夫人點了一下她的額頭,道:「你呀,就是年輕。江湖上人心險惡,什麼壞人都有,他們想做什麼,你哪裡知道啊。」晴兒的眼睛瞪得大大的,道:「娘,你說什麼?江湖上人心險惡?你難道在江湖上闖蕩過?」周夫人臉色一變,道:「那只是我隨口說說的。江湖上太危險了,我又沒本事,哪裡去的了那裡呢?」

晴兒看著她的眼睛,只見她雖然拚命想掩飾眼中落寞的神色,但還是被晴兒看了出來,晴兒道:「娘您就別裝了,我都看得清清楚楚。您肯定是混過江湖的人,你如果真的不會武功,那肯定就是跟著爹啦,那爹肯定是個非常厲害的啊。」

周夫人突然變臉道:「晴兒你休要多言!你爹拋棄了我們,而且他不過是個酒鬼而已!這種人不值一提!」晴兒再也不想隱瞞,喊道:「娘您就別裝了,您分明是很想念爹爹的啊。我看見您很多次在」

「夠了!」周夫人顯然是不想再提,道:「晴兒,你看到的都不過是表象,卻看不到人心。這陳到我本來就不想救,但是看在他是被我編的藤網所救,便再救他一次。若是將來他有什麼非分之想,我不會再管他。」說著,走出門外。

晴兒眼中滴出一滴眼淚,她也沒想將它擦拭掉,只是緩緩走到陳到身前,道:「叔至哥哥,娘她是在威脅我,她不想再讓我提爹了,不然她就不會管你了。晴兒相信你是一個好人,為了你晴兒晴兒不再提爹爹了」眼淚全都滴在了陳到的被子上和衣袖上。

次日,陳到睜開眼睛,只見晴兒正趴在自己身上睡著,嚇了一跳,連忙將她拉醒,道:「晴兒!晴兒!」

晴兒朦朦朧朧的看著他,道:「叔叔至哥哥,怎麼了?」陳到道:「你你這是在我這裡睡了一晚上嗎?」晴兒擦了擦眼睛,道:「是是啊怎怎麼了?」陳到心中暗暗苦笑,道:「沒沒事反正也沒人知道」

晴兒這才明白他的意思,強笑道:「沒事,你昨天突然暈倒了,可把我嚇壞了。若不是我娘,你可真就救不回來了呢。你可要答應我,保護好自己哦,別再胡亂回憶過去了,等身子好些再說吧。」說著也轉身離去。

陳到木然的看著她離去,只覺自己的衣服上和被子上有些淚痕,奇怪道:「這是什麼東西?」仔細看看確定了確實是淚痕,心道:「我應該不會睡著的流淚吧?看來是晴兒了,她為什麼會哭?看來她也挺不幸的吧?」

晴兒出來一看,只見周夫人拿著兩根木棍走了過來,奇怪道:「娘,這是什麼東西啊,我以前好像見過。」

周夫人將兩根木棍舉了舉,道:「不記得了嗎?當年我掉下來的時候,腿也摔斷了,村長就是給了我這個當拐杖用。現在這個陳到也不能整天躺著才是,得多走走。他比我高了不少,所以,我也給它加長了。」說著抖了抖木棍,只見木棍的底部又被加了個底座,比之前要長了不少。晴兒心中暗喜:「看來,娘是不會不管叔至哥哥的,也不再生我的氣了。」

周夫人走進去對陳到道:「陳到,你的腿不過個幾十天是好不了的,但是你也不能一直躺著,等你感覺好些,用這個走動吧。」便把兩根拐杖放在了他的床頭。陳到連連感謝道:「多謝多謝!」險些摔下床去。

周夫人走出來,對晴兒道:「晴兒,這陳到這幾個月估計行動都會很不便,給他送飯、陪他出去走走就得讓你去做了,你都能做到嗎?」晴兒很是高興,道:「娘您放心吧,我保證做到。」說著就要回去,周夫人拉住她道:「你別急,你才認識他沒兩天,為何就這麼喜歡去做幫他的事情?」

晴兒一愣,轉而道:「娘,您不是說過嗎?要助人為樂啊,現在叔至哥哥既然有了困難,那我自然要盡全力幫他才是。」周夫人笑了笑,道:「真的嗎?你叫的還挺親熱啊,那如果是個壞人,你還會對他這麼好嗎?而且以前不少男人找你聊天,你都是愛理不理的,怎麼對他就這麼主動?」

晴兒臉一紅,道:「他他是一個重情義的人,跟他交朋友我覺得是值得的。」

「何以見得?」周夫人馬不停蹄的追問道。

晴兒便把昨晚開始她對陳到說的話都說了,道:「所以啊,叔至哥哥他是不會放棄他的朋友的,對朋友這麼好的人我也想做他的朋友」

見周夫人一臉不信的笑容,晴兒急道:「娘,您是不知道啊。以前那些男人啊,他們找我都不過是貪圖美色而已,其實根本就不是喜歡我的。」

「哦,其實就和你一樣嘛,見到長的帥的男人自己也會忍不住湊上去。」

晴兒連連搖頭,道:「娘,我哪有啊?主要是因為那些男人,其實都是想高攀,等他們知道我們的家室之後,就對我有些愛答不理了。這些人啊,都太虛偽了。這位叔至哥哥不一樣啊,可能他那個『小昭』就是和我們一樣的窮苦人家,他還是願意跟人家在一起的。」

「行了行了,我也不管那麼多了。你自己觀察吧,現在我也說不準他究竟是怎麼樣的人。但是我有個要求給你,你必須得完成。」

晴兒喜道:「好啊,娘,不論是什麼要求,我都會完成的。」

周夫人道:「你倒是別這麼有信心,沒那麼容易。就是你幫他想起來,他所說的那個『小昭』究竟是什麼人物。但是不必操之過急,我想他想起來應該是很久之後了。」

晴兒懷疑道:「娘,你這麼想知道這個『小昭』幹嘛?怎麼難道你也認識一個叫『小昭』的人?」周夫人道:「那倒不是,我只是很好奇,陳到既然說你和那『小昭』長得很像,我想見識一下,有哪個姑娘和我們晴兒一樣漂亮。」晴兒很是高興,道:「好,我一定會幫他想起來的。」

等到正午,陳到正餓得慌,晴兒便端著一碗面走了進來,道:「叔至哥哥,開飯咯!你一定餓了吧。」陳到一臉微笑的看著她,道:「晴兒,你你來的可真及時,我真的餓了。」晴兒笑道:「好,那我來喂你。」陳到慌忙搖頭道:「這這可使不得,我自己來就行了。」晴兒道:「你就別逞強了,你現在動本來就不方便,這裡的空間還這麼狹小,你是做不到的。」

陳到還是道:「沒沒事,我應該做得到,就不麻煩你了,你你先吃吧,你應該也餓了。」便接過了一碗面。

晴兒假裝不高興道:「哼,那你就自己吃吧。」便拿著剩下一碗面吃了起來。

陳到的床本來就是周夫人臨時拼成的,很是狹小,再加上陳到右腿上綁著木塊更是難以移動,費了半天勁,陳到也吃不了兩口。可陳到就是不信邪,突然一用力,便牽動了受傷的右腿,一陣鑽心的劇痛傳了過來。陳到不想驚動晴兒,拚命咬著牙不發聲。

晴兒表面上是在專心吃面,其實一直在暗暗的觀察著陳到,見他費了好大力氣卻吃不到面,心裡正暗暗好笑,忽然見他面露痛苦,額頭上也流出黃豆大般的汗珠,這才知道不妙,連忙放下面上前道:「叔至哥哥,你還好吧?」

陳到強忍疼痛,道:「沒沒事」晴兒拿手帕幫他擦掉汗珠,道:「還強撐呢!你的傷基本還沒怎麼恢復,現在就別逞強了,還是我來吧。」便端起他的那碗面,陳到無法,只好道:「謝謝謝晴兒。」

晴兒嫣然一笑,道:「你跟我說什麼謝啊?咋們可是朋友啊。」說著幫他夾起一個肉丸,道:「啊——」陳到木然道:「朋友」過了半天才反應過來,連忙張嘴,晴兒卻先大笑起來,道:「叔至哥哥,你好好玩啊!」猛然將肉丸掉回碗里,濺了陳到一臉湯。

陳到見她笑的這麼開心,也顧不得身上髒了,道:「晴兒,有這麼好笑嗎?」晴兒這才嚴肅起來,幫他擦掉身上的湯汁,道:「不不不,不好笑,不好笑。」

「晴兒你在哪啊?」蒙夫帶著「四大護法」走了進來,他走到正房見晴兒不在,就猜到了她肯定在陳到的這間裡面的小屋子,便走了進來,見他倆這副樣子,氣的叫道:「你們在幹什麼?」

陳到一看是他,喜道:「你應該就是晴兒說的蒙兄弟吧?真是真是多謝你相救。」晴兒卻一臉不悅道:「夫哥哥,你這是幹什麼?沒看到我們在吃飯嗎?」

蒙夫氣的險些跳起來,道:「你們在吃飯?你確定你有在吃?這這成何體統?周周夫人知道嗎咳咳」他一時氣急,竟然嗆到了。

「怎麼啦?我娘當然知道啦。」晴兒對陳到道:「來來來,叔至哥哥,咋們先別管他,先吃飯。」

蒙夫越看越氣,怒道:「這樣不行!晴兒你先吃你的,我來喂!」便上前想要奪過晴兒手中的碗。

晴兒當然知道他不會好好的給陳到喂,連忙閃過,道:「夫哥哥,你可不要亂來啊,要是你喂得有一點差池,或者讓叔至哥哥不滿意的話,我可就再也不理你了!」

蒙夫心下只覺怒火萬丈,怎奈在晴兒面前就是發不出來,只好陪著笑臉,道:「好,我保證,一定喂得他舒舒服服,如何?」晴兒這才不情願的將碗遞給了他,又囑託道;「千萬千萬」「好好好,我都記得。」蒙夫很不高興,但還是老老實實給陳到喂麵條。陳到很是抱歉道:「麻煩你了,蒙兄弟。」

蒙夫心裡恨不得將陳到碎屍萬段,暗罵道:「誰跟你是兄弟?」見周夫人在外面看著,晴兒也不停地盯著自己,只好老老實實的干。廖艾、楊懷、龍假和張先目瞪口呆的看著蒙夫,沒想到他居然還會幹這種事情。

等吃完飯,晴兒對陳到道:「叔至哥哥,怎麼樣?夫哥哥沒有幹什麼不好的事情吧?」陳到連忙擺手道:「沒有沒有,蒙兄弟做的很好、很認真。」晴兒還幫陳到擦了擦嘴,對蒙夫道:「肯定是你啊,喂得不認真!」

蒙夫一肚子火正不知往哪撒,正好看見周夫人對自己招手,連忙沖了出去,晴兒也拿著空碗去洗碗去了。「四大護法」便商量道:「這廝分明就是要和公子對著干啊,趁著晴兒姑娘不在,我們可得好好盤問他一下,替公子揭穿他的真面目。」於是廖艾和楊懷看在門開,龍假和張先一臉「大爺」的表情各自拿著一根木棍站在了陳到的身前。

陳到很是奇怪,道:「兩位,你們有什麼事嗎?」龍假很兇的說道:「你說呢?」陳到恍然大悟,連忙拱手道:「兩位救了我一命,我卻沒有感謝,這這真是我疏忽了,陳到在此賠禮了。再多些兩位救命之恩,還有外面那兩位。」

張先道:「你就別想求饒了!我告訴你,晴兒是我們公子喜歡的人,你居然敢和我們公子搶人?我看你是活得不耐煩了吧?」

陳到聽了一愣,道:「這個我沒有」龍假道:「你還不承認?」一棍敲在陳到的右腿上,陳到大痛,捂住右腿直坐了起來,身子不斷地顫抖。

張先吃了一驚,道:「你瘋了?他右腿摔斷了,你還打他的右腿?」龍假道:「我我忘了對不起啊,我我換條腿打!」說著又一棍打向陳到的左腿,結果打中陳到的雙臂,又按在了陳到的右腿上,陳到慘叫一聲,頓時驚動了門外的廖艾和楊懷,兩人開門道:「你們倆在幹什麼?這樣會被發現的!」張先一把將龍假推開道:「陳到兄弟,你可不要跟我們計較啊,這龍假他瘋了!」

陳到捂著右腿說不出話來,道:「那那沒事了吧,能能不能別打了」張先擔心會惹怒晴兒,這樣蒙夫就更難辦了,只好道:「行行行,我們不打你。咦你這傷口怎麼這麼嚇人。」說著指著陳到左臂上一條傷口道。

陳到看了看,道:「這個我不太記得啊可能是我從懸崖上摔下來刮的吧。」張先道:「怎麼可能?你這傷疤都好了多久了,不可能是新的。你一定有過特殊的經歷啊,肯定是招惹過什麼厲害的人,你要是呆在這裡,他們若是過來尋仇,那晴兒和周夫人就都有危險了。你知道嗎?你這樣可是害了他們啊!」

陳到很是吃驚,道:「這個應該不是吧?」張先見他竟相信了自己的話,道:「怎麼會不是呢?你覺得這個如果不是別人砍的,難道還是什麼動物咬的嗎?哪個動物的牙長的是這個樣子?」

陳到想了想,道:「我只記得,這個傷口好像讓我異常痛苦啊只有剛才的感覺能和這個傷口相比。」

張先一聽,舉起木棍道:「好啊,看來你是想再嘗一嘗剛才的感覺咯,這我倒是可以幫幫你。」說著就要打,陳到連忙伸手阻攔道:「別別別這個使不得」龍假也過來道:「小子,你倒是說說看啊,咋們要是這一棒子打下去,你爹娘會不會來救你?」

張先無語道:「你幹嘛提他爹娘?這和教訓他有什麼關係嗎?」龍假一擺手道:「哎呀,這有什麼關係嗎?讓他知道厲害就行了啊。」陳到一聽,道:「我爹娘?」龍假想繼續嚇唬他,道:「不錯!你爹娘要是遇到我們,一定會掉頭就跑,根本不會管你!哈哈,因為他根本就不敢惹我們!就是我們殺了你,他們也不敢來救你,因為他們要是敢來,我們就會殺了他們!」說著不住地揮舞手中的木棍。

張先被龍假說的一頭霧水,道:「你說這些的意義何在呢?」龍假道:「你懂什麼?他現在肯定怕了,我跟你講,只要威脅他的父母,他肯定怕得要死。這是我多年來得出來的經驗。」

張先道:「可是他什麼都忘記了,根本不記得他父母是誰了,你這麼威脅有用嗎?」龍假這才想起陳到根本什麼都不記得了,一拍腦門道:「哎呀,我倒把這個忘了。」

此時陳到的腦海中是一團亂麻,只覺一個聲音不住地在他耳邊迴響,不由得大喊道:「爹!」

龍假和張先都被嚇了一跳,向後倒退兩步,龍假道:「他他不會是記起來了吧?」張先有些猶豫不決,道:「這個看不出來啊。」

只見陳到坐起身來,眼中不住地流出淚水,喃喃道:「爹!我不會忘記的你說過」龍假道:「你在裝神弄鬼的說什麼呢!別以為這樣這樣就能嚇到我們!」

陳到絲毫不理睬他,一字一句的說道:「『他若有殺心,我難道就不會殺了他?』爹,這是您對孩兒說的最後一句話吧?那您能否告訴我,究竟是誰殺了您呢?」

兩人見他越說越恐怖,一起退後道:「你你是不是瘋了?」陳到緩緩抬起頭來,用飽含殺氣的語氣對兩人說道:「你們知不知道是誰殺的我爹?」兩人被他這一下嚇得魂飛魄散,連連擺手道:「沒沒我們不知道」

「你們在撒謊!我記得有火光!還有黑衣!」「四大護法」都穿著純黑色的外衣,一聽他這麼說,龍假和張先趕忙將外衣扯掉道:「你冷靜一點,沒有黑衣,根本就沒有!」

「撒謊!你們當我瞎,我看著你們脫掉了!領頭人!」陳到不由得喊出這句話,然後猛然從床上跳了起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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