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47不可讓軍中弟兄遭她迫害

驛館中的官吏躬身跟在蕭牧身側,引著人往館內走去,一邊雙手將一封書信奉上:「……此信是兩日前有人提早留在此處的,那人自稱是侯爺的好友,說侯爺必會行經此處,便將此信留給侯爺。」

蕭牧微駐足,替他撐傘的近隨也停下。

他身側的衡玉也看向了那封信。

蕭牧接過,未急著打開,只問那驛官:「送信者是何模樣?可有留下姓名?」

「姓名不曾留下,只說侯爺看罷信,便知他是誰了。」

驛官回憶著道:「瞧著約是四十歲上下,身形中等微胖,樣貌麼……無甚特徵,披了件藏青裘衣,看起來倒也算富貴。」

言罷,又謹慎地道:「因他自稱是侯爺好友,小人這才未敢怠慢……不知侯爺可識得此人嗎?」

「嗯。」蕭牧不置可否地道:「本侯知道了,退下吧。」

驛官便不再多言,恭聲應下,於原地恭送,待蕭牧走遠了些,才敢離去。

這可是北地最位高權重的節使大人,換作往常根本不是他這等身份能見得到的,自然是要打起十萬分精神對待。

但是這位節使大人——

「可真是年輕啊……」驛官轉身之際,同身側的小吏感嘆道:「年輕有為,天賜將才啊。」

「是啊,才這個年紀就有了如此功績,日後豈不更是大有作為?」小吏附和著道。

「胡言,還能大到哪裡去?」驛官壓低了聲音訓斥,又嘆一聲:「能守住眼下,那便是好運氣了……蕭節使有好運氣,咱們北地才能有好運氣啊。」

此番赴京,任他一個小小驛官,也能嗅出不平靜的氣息來。

他只希望蕭節使的「運氣」能夠好一些。

「侯爺認得那驛官描述之人嗎?」進了屋內,衡玉才問。

蕭牧入京的消息早已一層層傳了下去,沿途城池驛官皆提早做好了準備,此處供蕭牧下榻的,便是一處單獨的三層閣院。

蕭牧搖頭:「應當只是從中傳信之人。」

他說著,在一把椅中坐下,王敬勇已將房門從外面合上,帶人守在了外面,並示意下屬仔細檢查閣院內外。

他們此行,明面上帶的人手不算多,不過三百餘人,但個個皆是百里挑一的精銳心腹,便是個車夫,也非尋常人等。

此番動身前,嚴軍師未有過多交待,千言萬語只匯為一句話——沿途便是只路過的螞蟻,也要拎起來里外仔細搜查了,確定沒有異樣才能放行。

也得虧這個季節尚無蟲蟻,否則依照王副將較真要強的性情,此時怕是已經命人在燒開水,準備去澆螞蟻窩了。

屋內,蕭牧已將信拆開。

他看了一眼,便放在二人中間的小几上,推向了衡玉。

其上簡短,不過兩行字而已——

侯爺赤誠忠膽,令人感佩。

吾先一步赴京,靜待好戲。

衡玉看罷,沉默了一瞬,才問:「侯爺認得這筆跡嗎?」

「他的字,是我一手教出來的——」蕭牧道:「這顯然是代筆而已。」

雖是否定了筆跡,但也確定了傳信之人是誰了。

衡玉思忖道:「他此時必然已在前往京城的路上了……他此番入京,未必只是看戲這麼簡單吧?」

選在聖人千秋節召蕭牧入京之際,若說沒有分毫謀算,自不可能。

蕭牧拿起那信紙:「他既送信來此,可見合作之心不消,也是認定了我此行前去京師不會有好結果——」

固才有所謂「靜待好戲」一說。

看著他將信紙投入腳邊的炭盆中,衡玉道:「再者,於他而言,渾水才好摸魚……入京後,侯爺還當與其儘早見上一面,依情形來決定是否要表明身份。」

勸不勸得住另說,但關係局面會相對明朗一些,無論對方最終是何決定,至少也算知己知彼,不至於誤傷——而單方面的隱瞞,往往意味著遺憾發生時難以補救。

明白她的用意,蕭牧看著那燃成灰燼的信紙,點了頭。

衡玉抬手倒了兩盞熱茶,熱氣裊裊升騰著。

二人身後的窗半開著,雨珠急急如線,雨霧裡瀰漫著初春的潮寒。

天色漸暗,直至夜半,雨水方歇,夜空之上蒙著的烏雲如輕紗般隨風縹緲散去,讓幾顆零星的星子得以顯現。

翌日天色放晴,清晨時分,馬蹄踏著微濕的青石板路,繼續向前趕路。

趕路總是枯燥的,馬車一路顛簸,什麼都不做,難免覺得時間難熬。

於是第二日,衡玉和顧聽南坐進了蕭夫人的馬車裡,幾人玩起了牌來。

奉命跟在馬車旁的王副將坐在馬背上,聽見馬車內傳來的洗牌聲響,不由眼角一抽——竟還不是葉子牌,而是在推牌九!

這下夫人恐怕也要染上惡習了!

不對,哪兒來的牌九?

女眷拿來解悶的葉子牌還可以理解,但誰出遠門趕路會隨身帶著一副牌九?

「真是對不住,又是我最大!」

車內傳出顧娘子的聲音,王敬勇倏地想到了出城前,她身上背著的那隻包袱——

「該我坐莊了,該我坐莊了!」

「骰子呢?」

「天九,通殺!」

王副將:「……」

這路趕得,多少有點紙醉金迷了吧!

終於熬到休息的時辰,王副將勒馬朝後方道:「中途休整,原地休息兩刻鐘,各自喝水喂馬!」

「是!」

眾人應聲,車馬緩緩停下。

王敬勇也翻身下馬,走到蕭牧的馬車旁,稟道:「將軍,方才已有一路斥候折返,前方百里無異樣。」

車內之人「嗯」了一聲,隱約有翻看公文的響動,那道聲音隨口問:「今日比昨日趕得更快了些,母親她們可有不適嗎?」

「夫人她們很好,推了一路的牌九。」

車內顯然沉默了一下,片刻後——

「誰輸誰贏?」

王敬勇:「?」

將軍還好奇這個嗎?

他絞盡腦汁想了想,道:「聽聲音,應當是那顧娘子贏得最多。」

「她也有輸錢的時候——」

誰?

王敬勇正待反應時,只聽那聲音道:「知道了,去忙吧——再輸再報。」

王敬勇:「……?」

「是。」

他拱手行禮,面色複雜地走開,喂自己的馬去了。

餘光里,他見得一道楓紅色的身影從蕭夫人的馬車裡走了出來。

王敬勇拍了拍手上的草料屑,看了過去。

「王將軍!」顧聽南瞧見了他,朝他笑著走來,將身前披風裡兜著的一堆花生桂圓等乾果往前遞了遞:「吃花生嗎?都我贏來的!」

王敬勇警惕地看著她的笑臉,面無表情地拒絕:「不了。」

顧聽南早習慣了他這幅模樣,轉而去招呼其他人:「諸位將軍趕路辛苦了,吃果子花生嗎?」

她一貫擅長交際,很快便將那滿滿當當幾大捧果子分了出去,與一群士兵有說有笑,好一會兒才回了自己的馬車。

不遠處一直在冷眼旁觀的王副將,看著走上前來給自己遞花生的小兵,皺眉道:「來路不明的東西也敢隨便吃?平日教你們的都記到狗肚子裡去了?」

小兵縮了縮脖子,將嘴裡的桂圓咽下:「這不是夫人馬車裡的東西麼……」

王敬勇一噎。

也……也是?

他只有道:「可這位顧娘子,你們又對她有幾分了解?」

小兵聽得一愣:「顧掌柜不是吉畫師和王副將的好友嗎?」

「?」王敬勇立即撇清關係:「我與她可不熟!」

小兵也困惑了:「可這一路,總見顧娘子尋您說話啊……」

王敬勇面色肅然:「那都是她主動為之,我並未回應!」

「哦,哦……」小兵眼神複雜地點點頭。

王副將作何這般反應,這是什麼值得「如臨大敵」的事情嗎?

只聽王敬勇又正色提醒道:「你們也要當心此人,勿要與之走得過近,以免遭其——」

話至此處,王副將的聲音忽然頓住。

「遭其……什麼?」小兵試探問。

當然是遭其毒手!

去父留子,根本不會負責的那一種!

王副將對上元節那晚聽到的談話陰影頗深,尤其是這位顧娘子,更是放話不會成親,恐男子貪圖她的財產——對待男子,意在只在外面玩弄一下即可,根本不打算帶回家!

他可不能讓他軍中弟兄遭受此等迫害!

「總而言之,離她遠些!」王副將無法將那些話說出口,最終只能拿命令的口吻說道。

「屬,屬下知道了……」

他真的知道了!

「我知道了……」離開王敬勇的視線後,小兵對同伴們小聲卻難掩震驚地道:「你們知道嗎,原來王將軍心儀那位顧娘子!」

「什麼什麼?」

「真的假的?」

「真的!方才我接了顧娘子的果子,王將軍便訓斥了我一頓,還讓我以後離顧娘子遠些!」

「原來如此!我說王副將怎麼總是偷瞄顧娘子!」

一傳十,十傳百,此事很快便暗中傳開了。

接下來數日,王副將總覺得下屬們目光閃躲透著異樣,不知究竟是吃錯了什麼藥。

而說到藥——

「這是什麼藥?」

這一晚,於驛館下榻時,在後院巡邏的王敬勇見一名女使端著藥走向衡玉所在的院子,將人攔下問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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謝謝大家!

明天見^_^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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