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98遞刀子(渃清涵打賞加更2)

「將軍被帶去了大理寺問訊。」王敬勇沉極的語氣里有著不安與焦急:「有人殺了河東王,將此罪名栽贓到了將軍頭上!」

「什麼?!」嚴明大驚失色,緊緊皺起了眉。

這些明刀暗箭,到底還是一個不少地衝著將軍來了……

「那子虛烏有的藏寶圖早就交了,清白也自證了!」王敬勇攥緊了拳,因過分氣憤而眼睛微紅地道:「又要置什麼狗屁防禦使,將軍也答應了!可轉過頭來,他們卻還是要置將軍於死地!」

「慎言!」

印海從外面大步走了進來,聽得王敬勇之言,走進廳內壓低了聲音正色提醒道:「此時到處都是官差與武衛,這麼多雙眼睛和耳朵在盯著,你還嫌將軍的麻煩不夠多嗎?」

王敬勇聞言眼睛一顫,有青筋凸起的拳頭攥得愈發緊了。

「知道你擔心將軍,可越是此時,越不能亂。」印海不著痕跡地掃向前院中的官差,道:「否則便是自送把柄。」

「突然出了此等事,夫人受驚之下昏迷了過去。」印海略抬高了聲音道:「還請嚴軍醫隨我前去替夫人診看醫治——」

嚴明會意,當即正色應下。

此處不是方便說話的地方。

見二人快步出了前廳,王敬勇也立即跟上。

蕭夫人昏迷是假,但受驚卻是真。

她正滿面焦急地於堂中來回走著,待見得印海幾人進來,立時問道:「情況如何!」

她自然不是才聽到消息,之所以一直未又有去前院,是極力讓自己鎮定下來的體現——此事過於蹊蹺,她絕不能在這個時候添亂,讓人再有機可乘!

聽得印海將當下的情況大致說明,蕭夫人的心沉了沉,道:「是否要速速傳信回北地?」

總要做好最壞的打算!

印海立即道:「夫人放心,屬下方才已讓人暗中將消息遞了出去,沿途皆有將軍早已安排的親信隨時待命,最遲六日,便可將密信送至嚴軍師手中。」

至於收到密信之後該如何應對安排,嚴軍師與蘇先生自有章程——這些皆是在將軍離開營洲之前,便細商過的。

「六日……」蕭夫人依舊不安:「來得及嗎?」

嚴明下意識地道:「依常理來說,事涉親王命案,將軍身份在此,此案必不可能草率了結……」

但這只是依常理來說,萬一……

「再送一封信送去!」蕭夫人忽然道。

印海問:「夫人想要給何人送信?」

「送去給……」蕭夫人急急說著,卻又忽然頓住,自語道:「不,不妥……」

景時說過的,永陽長公主已幫了他許多,之後的事,他不想再將長公主牽扯進去了……

當然,她身為母親,必然是自私的……如此關頭,只要能救兒子,她什麼法子都要試一試!

但是此事不宜衝動……

「不,不必傳信了。」蕭夫人定了定心神,還算冷靜地道:「此事已是鬧得滿城風雨,各處必然都已知曉……貿然傳信,若不慎被發現,反倒害人害己,再添麻煩。」

印海雖一時不解她所指何人,但也贊同地點了頭。

當下是這個道理。

消息已經傳開,此時急著給任何人傳信都是多此一舉。

「切記,也不要去找阿衡!」蕭夫人又特意交待道:「絕不能將吉家牽扯進去——」

幾人皆應下。

印海於心底輕嘆了一口氣。

他們自然不該也不會去尋吉畫師,但縱然如此,吉畫師又當真會置身事外嗎?

雨聲滂沱。

午間,太子妃讓女使前去書堂傳話,請了衡玉與嘉儀郡主一同去了她殿中用午食。

衡玉看似一切如常,實則食不知味。

太子妃有此舉,是有安撫之意。昨晚河東王先是於宮中欲圖行不軌之事,而後又突然被刺身亡——

恐衡玉會受驚多思,太子妃於飯後又單獨與衡玉談了談:「……昨晚之事,我與殿下已經安排過了,絕不會傳揚出去。至於河東王之事,自有大理寺來詳查。」

衡玉聽懂了她的言外之意。

太子妃是怕她會覺得,河東王之死會被人懷疑與昨晚輕薄她之事有牽連——

怕她多想的同時,又已將昨晚之事瞞得乾乾淨淨,不打算留給外人任何做文章的機會。

「多謝太子妃。」衡玉發自內心地道謝。

「不必言謝,你是因入宮為嘉儀授課才惹來了這些麻煩,這本就是我該做的。」太子妃道:「儀兒的課業不著急,你若覺得安不下心來,也可在家中歇上幾日。」

「衡玉本也談不上受驚,您又已將一切安排妥當,衡玉便更加無需多慮了。」

太子妃聞言含笑點頭:「那便好。嘉儀去歇午覺了,吉娘子不如也去歇息片刻吧。」

「是。」衡玉起身行禮:「衡玉告退。」

太子妃遂命人相送。

宮人送走了衡玉後,有女使端了藥進來。

項嬤嬤端過那藥碗,捧到了太子妃面前:「這正是吉娘子之前遞來的方子,經了幾位醫官驗看,都說可用。」

太子妃點頭,接過藥碗,就著碗沿將藥一飲而盡。

女使趕忙遞去漱口的茶水。

太子妃漱了口,拿帕子擦了擦嘴角,微苦著一張臉,無奈笑道:「倒是比先前喝的那些還要苦呢。」

「有苦才有甜。」項嬤嬤笑著哄了一句,遞過去一顆梅子。

……

東宮在嘉儀郡主的書堂旁,為衡玉單設了可供歇息的靜殿。

衡玉剛在女使的陪同下回到了書堂附近,便見前方朱廊中有一道熟悉的身影在。

「阿兄。」她出聲喚了一句,快步走了過去。

女使撐著傘將人送至廊下後,便退去了一旁的亭中等候。

「今日一直未能得閒,此時才得以過來……」吉南弦壓低聲音道:「都聽說了?」

衡玉點頭。

「阿衡,你與兄長說句實話……昨夜此事到底是不是蕭節使所為?」吉南弦問。

「絕不是他。」衡玉斬釘截鐵地道。

「我也覺得不可能……那日相談間,便可見蕭節使不像是會意氣用事之人。」吉南弦皺著眉道:「但那河東王妃一口咬死了此事……聖人為之震怒,氣急攻心之下,甚至嘔了血,太子殿下半個時辰前才從聖人處回來。」

衡玉聽的緊緊皺眉,聲音低到只二人可以聽聞:「照此說來,不會是聖人了……」

無怪她疑心太重,只是此事蹊蹺,她免不掉要疑心是不是朝廷的安排。

到底一個行事荒誕的河東王,對聖人來說並不算金貴……

「既不是聖人,那便是有人在刻意向聖人遞刀子了……」衡玉眼神變幻著:「聖人待侯爺本就疑心難除,此番想要從這方淤泥中抽身,恐怕是不易了。」

吉南弦複雜地嘆了口氣:「沒錯,聖人待蕭節使有疑心偏見在先,朝中又有以姜令公為首的文臣聞風而動,虎視眈眈……此局難解。」

沉默了片刻後,他看著眉眼間儘是憂色的妹妹,道:「但有一點,尚算是個好消息。」

「同你一樣。」吉南弦道:「太子殿下也相信此事絕非蕭節使所為,而是他人蓄意構陷。殿下已暗中使人秘查昨夜之事,若有了線索與進展,我再告知你。」

衡玉心下微鬆些許:「若果真如此,自當是再好不過了。」

這固然算是個好消息,至少表面看來如此,但局面未明之下,卻也不能盡將希望寄託於太子身上——

「阿兄,我……」

「不必多說,阿兄知道。」吉南弦看著她,輕嘆道:「我家小玉兒,是不可能袖手旁觀的。」

「你既在營洲時便冒險救過他的性命,此次又怎麼可能會坐視不理。」他感慨道:「上次與蕭節使見面時,阿兄便已經看出來了,你二人非但是盟友,更是那同心同德,肝膽相照的腹心之友——」

「……」衡玉心情複雜地沉默了一下。

阿兄好像很不願意再往上深想一層。

但阿兄的話是對的,她不可能坐視不理。

「既有結盟約定,一諾千金,阿兄自也不反對你相助蕭節使,力所能及之下,我亦會盡力相幫,咱們可以共商對策。」吉南弦道:「但你也要時刻記得『力所能及』四字。」

衡玉正色點頭:「阿兄放心,我明白。」

旋即問道:「阿兄可知,那河東王妃,為何便一口咬定人是定北侯所殺?她與河東王同行之下,又是如何免遭毒手的?」

若非是河東王妃蓄意汙衊,那這其中便必有緣故。

這些細節之事在外面輕易打聽不到,但阿兄在太子殿下身邊或知曉些。

「這河東王妃據聞受驚過度,答話都答不甚清楚,當下只能讓醫官守著,先服些安神的湯藥鎮定下來再說……」

吉南弦道:「至於其中細節,則是她身側女使所言,據說彼時她們主僕二人見情形不妙,便欲去喊人前來相救河東王,因藏身暗巷當中,方才逃過一劫。也正是藏身之際,偶然聽到了那些人交談間提到了是定北侯要殺河東王——」

衡玉微皺眉:「偶然?」

這「偶然」,是否過於巧合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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