摁住喉部通話器的送話鍵,發布了哈爾巴拉等人掉轉槍口防止走火的命令,唐昱銘跳下重型卡車,朝對面一排恭候著自己的人影走去。

對面足有十來個人,除了身著達瓦共和國海關制服的幾名黑人官員之外,其他的全部是黃種人。除去幾名身著迷彩的武裝人員之外,當中的三人統一身著面料考究、做工精細的筆挺西裝,西裝左翻領外別著中華人民共和國國旗的徽章。毫無疑問,這三人正是駐達瓦共大使館的官員。

當中一名年約三十歲的年輕人先前迎上幾步,但距離還尚遠就停下了腳步,一直保持著職業性的微笑,等唐昱銘主動走到跟著才打出了招呼,雙手遞上了自己的工作證:「您好,感謝各位的到來,我們已經恭迎多時了。我是中華人民共和國駐達瓦共和國大使館參贊,我姓張,張偉恆,我們之前通過話。請問您怎麼稱呼?」

唐昱銘眼神驟然一凝:「您不是知道我的身份麼?」

張偉恆參贊也愣怔了一下,回頭看看那幾名達瓦共和國海關的黑人官員,好象是恍然大悟一般回過神來:「哦,這個沒關係,這幾位海關工作人員不懂中文。當然,您要是覺得不方便,您還是可以不告知我們身份,這沒有關係,先行交接和休息更為重要。」

唐昱銘眯縫著眼睛再次打量了一下張偉恆,遲疑了一會,暫時壓制了心中的那些疑慮,方才點點頭說道:「好吧。我們車隊里有傷員,有中國人,也有外國人,都只進行過初步的急救包紮。相信您已經隨行了醫務人員,請先趕緊上車進行治療再說吧!」

張偉恆還是保持著職業性的微笑,搖頭說道:「很對不起,我再跨過去一步,就跨出了達瓦共和國的邊界。作為一名外交部的公職人員,出於您可以理解的原因,在沒有正式的官方往來申請、或者邀請再確定之前,我是不可以這樣做的。」

仔細一想這個坐標的位置確實是緊壓著兩國邊境線的所在,唐昱銘心中反倒沒有了方才驟然湧起的疑慮……

在這戰亂紛連的第三世界國家,國與國之間的邊境線,最多是對普通難民而言多少有點意義。對於那些武裝軍閥或是毒販、軍火商、僱傭兵等等群體來說,國境線等同虛設。如果對方是冒充的敵對武裝,就不用這麼守規矩了,直接開火就得了。張偉恆作為大使館的第二實權代表,這個行為符合其身份定位。

抬眼看看大使館成員中並沒有穿軍裝的人員存在,唐昱銘低聲說道:「武官沒有來?」

張偉恆:「他在執行別的任務,沒有時間。而且我也僱傭了……這些保鏢,相信有什麼事情,還是應付得來的。」

看看那些一直三兩成組保持著標準戰鬥小組警戒模式、明顯帶有中國軍隊作戰風格的武裝人員,再聽聽張偉恆煞有介事的說他們是隨便就能僱傭來的保鏢,唐昱銘不由得低聲一笑,再次壓低聲音問道:「那之前和我聯繫的那位先生呢?就是駐達瓦的大使館武官?」

張偉恆滿面疑惑的神情:「和您聯繫的就是我,而且我方和貴方的聯繫僅有一次。請問您問的是哪位先生?姓名、職務?」

唐昱銘大為佩服這些外交官的職業素質,對比其演技,舒倫堡之流佯裝無辜的模樣,簡直像是票友撞上了開派宗師:「那這麼說,您是在和我聯繫之後,又在沒有任何其他消息的前提下,您一直在這裡等候?就算我們晚了約定時間的七個小時,您也一直堅持等在這裡?」

張偉恆肯定地點點頭:「當然!我們也只能必須這樣做!我們一直在做這批被綁架工程人員的解救工作,上級有關部門和山河集團的領導無比重視,嚴令大使館使用一切渠道,一定要把被綁架的同胞解救出來!被綁架同胞的親屬也悲痛萬分,有幾位同胞的親屬已經直飛達瓦,一直在催促……」

猛地一抬手掌,制止了張偉恆的職業程序性表述,唐昱銘沉聲說道:「您這些話我不懂,而且傷員也等不起!您現在直接告訴我,我怎麼把人交接給您?」

或許是以為中國人質負傷,張偉恆的臉色立即端正了臉色,語調加快地說道:「您讓您的車隊直接開過國境線就可以了!停車之後,我們的隨行醫務人員立即會為他們檢查治療。同時確認他們的身份,方便達瓦海關登記註冊他們的入境記錄!但是這事情都由我們代辦即可,不需勞動傷員。然後我們現在就可以起程回達瓦首都新佩皮尼昂,在那裡我們已經準備好了醫院和賓館!」

一丁點客套都不講的,唐昱銘立即轉頭就走:「那立刻就辦,我安排一下。」

看著唐昱銘快步走回車隊,潘冠迎上頭來小聲問道:「我聽見你和他的對話……有點味道不對啊?」

唐昱銘:「怎麼不對?不承認是他們大使館的武官和我們第二次聯繫的?」

眼珠子亂轉不休,潘冠表現得像是在仔細思考,可配合著臉上的那股子去不掉的迷糊勁,卻顯得有點好笑:「不止是這個!他什麼都否認,什麼話都是套話,都打官腔,好象根本不知道我們經歷了什麼。那麼第二次和我們聯繫的那個人,身份就有點可疑了……我懷疑他不是大使館武官!」

唐昱銘:「那那個人聯繫我們幹嘛?如果是敵對分子的話,不把咱們往埋伏圈裡引,引到正確的目的地來幹什麼?生怕我們跑不了?」

潘冠:「如果那個人不是大使館的武官,我們怎麼一聯繫大使館就是那個人接的,現在大使館的人又不承認?我怎麼覺得……反正味道不對!」

唐昱銘:「你看那些所謂的保鏢,他們的戰術素養對不對?」

潘冠再次觀察一番,肯定地說道:「他們的戰術隊形和地形選擇,三個戰鬥小組互相間組成的正面和倒打的模式,層次火力配合,防禦寬度和方向,都對!就是實戰經驗還嫩了點!如果我是他們……」

唐昱銘帶上幾分揶揄的口氣,接口插斷:「那是那是,潘爺你是資深突擊手,專事主動進攻的,哪個防禦陣形在你潘爺面前是個沒縫的雞蛋?但是行了哈,你也知道他們擺出的是防禦陣形,不是進攻陣形。這還不明白嗎?至於張偉恆承不承認第二次聯繫的人就是武官……你管他們的?外交部可不是你我,那只有我們想不到的、沒有他們顧忌不到的各種講究!承認不承認都有他們自己的理由!你潘爺也算是騙子裡面的積年行家了,很多事情只能做、不能認,這點最基本的道理也不懂?」

唐昱銘話音落處,壓根不知道潛伏在哪兒的顧維肅猛地插口說道:「僅就我觀察到的……除了作為三個支點的前出暗哨可以完全觀察全方位角度外,在防禦圈外他們沒有布置進攻火力。」

不等潘冠再次開口,唐昱銘果斷地揮手說道:「行了,開車!進入達瓦!」

伴隨著唐昱銘一聲令下,兩輛裝滿了爆炸物的遙控駕駛的皮卡分別往兩邊一讓,立即轉頭向著車隊隊尾方向的盆地外的曠野里開去,福萊納重型卡車跟在兩輛吉普車後緩緩前行,轉眼間便穿過了那條肉眼看不見、卻讓張偉恆止步不前的國境線。

全然無視了幾乎可以視為武裝入侵的、唐昱銘等人持械越境的事實,幾名達瓦共和國的海關官員在最後一輛車的車輪碾過國境線之後,像是變魔術般地從一輛早已經等候在達瓦共和國境內的卡車中搬下了一張辦公桌和幾張椅子,圍坐在辦公桌前擺開了一副公事公辦的架勢。

而在那些達瓦共和國的海關官員剛剛拉開辦理人員入境手續模樣的同時,幾名手持九五式自動步槍的精悍青年,已經將一個裝滿了冰塊和啤酒的沉重箱子擱在了那些海關官員身邊。幾乎是在那個裝滿了啤酒和冰塊的箱子落地的同時,幾個看起來很有些分量的厚信封,也突兀地出現在了那張剛剛擺好的辦公桌上。

如同再次出現的魔術效果,幾個看起來很有些分量的厚信封,在一瞬間便消失得無影無蹤。幾名口袋都變得鼓鼓囊囊的海關官員笑嘻嘻地站起了身子,各自抓起了一瓶冰涼的啤酒痛飲起來,再也不朝駛過了邊境線的車輛看上一眼。

無須唐昱銘做出任何的指點,一些精悍青年飛快地將所有的中國人轉移到了早已經等候在一旁的救護車上。而那些康斯坦丁公司的員工,則是由幾名醫護人員進行了簡單的檢查之後,被轉移到了兩輛重型卡車上,風馳電掣地消失在了曠野上的道路盡頭。

看著幾名醫護人員手腳俐落地幫受傷的同伴重新檢查、包紮著傷口,唐昱銘不露聲色地推開了一名想要為自己檢查傷口的醫護人員,轉頭看向了站在自己身邊的張偉恆:「那些是軍醫?」

很是不經意地看了看熟練處理著各種戰傷的醫護人員,張偉恆的臉上再次浮現出了標準的、外交官式的職業笑容:「這只是我臨時僱傭的一些民間醫生,根據上級領導的……」

不等張偉恆把話說完,唐昱銘已經飛快地打斷了張偉恆的話頭:「我是中國人!我剛剛救了一批中國人!」

略一猶豫,張偉恆的臉上驀地浮現出了一絲真誠的笑容:「我也是!一路辛苦,別的話我就不多說了――最好的醫生、最好的住宿環境,請吧!」

看了看已經重新包紮好了傷口的同伴,唐昱銘微微點了點頭:「恭敬不如從命!不過……我們得儘快回到……」

與唐昱銘打斷了自己話頭的模樣絕無二章,張偉恆也飛快地打斷了唐昱銘的話頭:「事緩則圓!既然最要命的事情已經解決了,有些事情自然就可以從長計議!上車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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