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重白虎,壓制力量,第二重玄武,壓制肉身,第二重朱雀,壓制精神。

三重劫,如三重大山,壓在身上,幾乎要將人壓成肉餅。

但有人能堅持下來。

江神逸正一步步向上攀登。

大半個晚上的攀援,江神逸現在衣衫盡濕,汗水浸透了內外衣。精神和身體均負重壓,已經到了需要意志支持的時刻。

到了此時,精神受到了重壓,大部分術器都無法調動,唯有一雙風雷翅膀,與他血脈相連,已經到了生死與共的地步,此時還能籠罩著他的身形,做最後的支持。

山道漆黑無光,江神逸也沒點燈,只接著雷翅微弱的電光上行。他也不願意開燈,一是增加自己的消耗,二也不想看到自己狼狽的樣子。

「嘶……嘶……」

前方傳來的粗重的喘氣聲,還有近乎抽泣的聲音。

這種聲音很狼狽,江神逸輕輕咳嗽了一聲,示意自己來了,叫對方得以停止。

作為一個極好面子的少年人,在不敵對的時候,他都會照顧對方臉面。

對方果然停止了抽泣。

江神逸一言不發從他身邊走過,就聽他啞聲道:「謝謝。」

江神逸聽他聲音也不年幼,乃是個成年男子,心中大奇,道:「你哭什麼?能堅持就堅持,不能堅持就回去。老大不小的老爺們兒,在這裡哭哭啼啼?」

那人靜了一靜,勉強清了清嗓子,道:「我都堅持到這裡了,眼見終點就在眼前,卻再也不能前進了,眼見功虧一簣,撤下去又不甘心,進退維谷,所以一時沮喪……」

江神逸停了停,道:「何至於此?一個小關卡而已,輸便輸了,贏便贏了,何至於如此沮喪?你這樣的意志,又怎麼走到現在的?」

那人不忿道:「當然是因為我的本事!難道還有人幫我?只是我的護身術器剛剛毀壞了,不然我還能再往前幾步的?」

江神逸道:「原來如此。你是出色的符劍師,可是本身缺乏鍛鍊?術器也好,法器也好,再玄妙也終究是外物,如何能代替自身的修煉?自身剛強才是根本,依靠外物終究是外道。」

那人心知江神逸說的也有道理,但他聽江神逸的聲音比自己小,怎能接受對方直接面斥?嗆聲道:「我們是符劍師,不依靠外物依靠什麼?那些外物也是我親手做的啊。照你這麼說,劍客也是依靠劍呢?」

江神逸大聲道:「所以劍客也是邪門歪道!」

那人渾身一震,閉嘴不言。

他本來覺得對面人說話直白,但也有道理,這句話一出,他只覺得對方腦子有毛病。

正常人遇到瘋子,那還多說什麼,他一翻身上了滑梯,出溜走了。

江神逸也察覺到了對方的動靜,這是以行動表達不屑於自己為伍。他也不奇怪,這番言論在這個劍客為尊的世界上在哪裡都會被人視為奇談謬論,所以他也沒真正跟人提起過,哪怕跟恩師和同門都沒有,最多只跟湯昭私下說過一兩句。

也就是黑暗中,誰也不認識誰,他才偶然間直抒胸臆,果然還是被對方視為瘋言瘋語,直接奪路而逃。

雖然早有預料,但他還是升起一股憤懣之情,突然大聲叫道:「我不但不當劍客,也不做鑄劍師!我會拋棄劍,只堅持符式一道,還有我本身的力量,一樣能走到山頂!倒時看天下誰敢小覷我?」

他說著抹凈臉上汗水,雙翅展開,狹小的山洞裡風雷滾滾,憑藉卓絕的毅力和強橫的身體,一步步向上攀登。

不遠處,黑暗中,有人輕聲嘆道:「好,真是美質良才。」

第二天,湯昭便按照昨天晚上訂的計劃,說自己在前面有事,便和王飛道別。

王飛深感遺憾,撫摸著六龍車依依不捨,道:「那隻好在符會見了。我已經算下單了吧?你這個車記得給我定製一輛,自帶特效的。不一定有多快,關鍵是效果要好。」

湯昭道:「沒有問題,我現在就飛行下單。特效也是火焰嗎?」

王飛驚喜道:「這也可以選嗎?」

湯昭道:「可以啊。您的需求就是我們的追求!外觀要怎樣都可以。比如我這個車,其實是水陸兩用的。水下的特效是翻浪,浪花滾滾,還能潛水呢。」

王飛喜不自勝,道:「那給我弄個冰雪效果,一路雪花帶冰雹。就叫『大雪山號』!」

湯昭笑道:「好嘞。這個定金……」

王飛伸手掏錢,道:「我先付一半。以元石付可以吧?」說罷把裝元石的袋子遞過去,湯昭伸手接過,兩人雙手交握,湯昭察覺手中多了一物。

兩人互相鬆手,點頭致意。

湯昭跨上火行車,道:「符會再見。」

湯昭一路騎行,烏龜被放在后座,看不見他前方的動作。

騎出一段距離,湯昭輕輕展開手中之物,那是一張紙團。

上面是一句話:

「烏龜為使,不同尋常,切勿輕信其言。可去舊淵查找黿龜一族資料。」

互相指證對方有鬼嗎?

湯昭微側頭,道:「老龜,你覺得他是什麼人?他老說自己普通,那肯定是不普通,只是不知是哪種不普通?」

烏龜道:「他戴著那頭盔是軍隊的,肯定是軍中大佬……的子侄,紈絝的那種。雖然可能別有目的,但那個白痴勁兒,也不是全裝的。」

湯昭點點頭,那王飛確然有些真人不露相,但露相未必不真人,他也覺得對方還是大人物或大勢力的年輕一輩,道:「老龜,你真是聰明龜啊。」

「是龜爺……如果你不樂意,至少要叫一聲龜老。」

「對了,你們這些龜都能說人話,是龍淵培養的嗎?」

「我呸,我們是天生的靈族,和龍淵只是合作關係。說得好像我們是龍淵的寵物似的。說真的,也就是當年的約定,不然我看龍淵還不如你順眼呢。你巴結巴結我,我指點指點你,把龍淵的老底掏給你點兒。」

一人一龜一路扯淡,已經遠遠看去,就見迎面一座山峰矮壯如盆,當中一道瀑布如玉龍一般飛流直下,水聲隆隆。

「那就是舊淵了?」

湯昭停下車遠觀,只見那瀑布確實壯觀,但他曾見過貫通天地的天河,曾經滄海難為水,倒也不覺得如何奇蹟。

但想想,這舊淵本是人造,仿天然之景,如此聲勢,那也算得大手筆了。

「這瀑布之下,就是龍淵了?」

「嗯……」烏龜伸頭去看,撇嘴道:「我也是第一次見。這叫一比一的模型?這規模十分之一也沒有,糊弄事罷了。一會兒你去看,龍淵有六龍,龍首、龍尾、龍牙、龍鱗、龍威與龍吟。不知道他們復原出幾個?」

來到瀑布前,只見有一鐵柵欄,柵欄前有一小亭。

湯昭敲門,亭中出來一人,二十來歲年紀,身形微胖,穿著龍淵制服,訝道:「這麼早就有人來了?快人一步,必是精英。快請進。」

說罷,他轉身遞過一個大牌子,道:「這是咱們龍淵的規則,你看看。」

湯昭一低頭,緊接著一咧嘴。

只見上面寫著:

「舊淵,參觀龍淵展覽:免費。觀摩鑄劍,一元。龍淵漂流,二元。入淵集材,三元……一夢鑄劍,百元。」

這個元是元石的元,一元石價值百金。

湯昭差點哭了:還是你們來錢快。我巴結土豪做一單生意容易麼?都不夠玩幾個項目的。

他是有產業的人,還在創業期,身上的閒錢都要壓在事業上。這要是玩一圈,一個月的流水都賠進去了。

那人還絮絮叨叨道:「咱們這一關十分平和,之前的關卡都危險,想必你也累了,來這裡放鬆心情,豈不好?」

湯昭捏著單子,道:「沒有危險,也沒有收穫吧?是不是玩不玩都無所謂了?我就免費參觀一下……」

那人一怔,忙道:「別呀,龍淵可是鑄劍聖地。你身為未來的鑄劍師,怎麼能不去聖地看看呢?比如說觀摩鑄劍,就是在你門派中,是想觀摩就觀摩的麼?恐怕為了找機會近身觀摩,花費幾個元石也很正常吧?在我們這裡,只需要一個元石,就能觀看鑄劍大師鑄劍。」

湯昭疑惑道:「我花一個元石,鑄劍師現場為我專門鑄一次劍?」

那人道:「那倒不是,幻境……鑄劍幻境。但是我們的幻境非常強大,身臨其境啊。」

湯昭才不信——真正高端的幻境,開啟一次都不止一個元石了,能仿佛看視頻一樣看一場就算不錯了。

眼見湯昭還是抗拒,那人一拍腿,道:「嗨呀,誰叫你是第一個來舊淵的呢?肯定要有優惠。我做主,二十……十個元石,給你來一個全套。包括夢中鑄劍啊,一百個元石現在一折都不到!前面你自己進舊淵收集材料,然後在夢中親自鑄劍,這上手的機會,你要多少年才能輪到一次?如今現場就能……」

湯昭道:「就能做夢?」

那人笑道:「這我不騙你,身臨其境!不說十分真,也有八分真。不然不敢賣這個價錢。你試不試?試的話痛快點,以後再沒有第二個機會了。」

湯昭咬牙道:「來。」

在夢裡鑄劍,不說八分真,就像一般夢那樣虛幻,這經歷也是有益的。他現在還沒真正鑄過一次劍呢。

最後讓他下定決心的,是烏龜趴在他身後,傳來的一陣耳語:

「你進去做個夢,我給你看點好東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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