當王全增的三個班長回來將伏擊森鷗車隊的事情告訴了王成,他就知道王全增和李德福兩個人再也回不來了。

接下來,黑澤山炮聯隊的動靜這麼大,自然也被獨立團的偵察哨知道了,當消息傳到地下指揮室的時候,王成的心像是猛地被揪了一下,他閉上眼睛,深深地吸了口氣。

王成這個細微的變化沒有逃過寧尚立的眼睛,他問道:「參謀長,你的意思這一切都是老王和李德福兩個人搞出來的?」

王成緩緩地睜開了眼睛,目中含淚,點點頭:「他們兩個是好樣的!」

寧尚立狠狠地一跺腳:「王全增,你個狗曰的,怎麼就那麼傻呢?你他娘的說好了還要請老子喝酒呢……」話還沒有說完人就軟踏踏地蹲到了地上,七尺高的漢子哭得泣不成聲。

悲傷的情緒瞬間就籠罩在了低矮閉塞的地下指揮室之中,像是江南的梅雨季節,那層厚厚的漂浮在半空中的悲傷的情緒仿佛要把整個地道籠罩得發了霉似的。

王成走上前,輕輕地拍了拍寧尚立的肩膀,嘶啞著喉嚨道:「老王和李德福走了,但是我們的戰鬥還遠沒有結束!」

寧尚立只是捂著臉不住地嗚嗚地哭。

一陣腳步聲響起,一個戰士急匆匆地跑了進來:「參謀長,鬼子回來了!」

王成道:「到哪裡了?」

「主力在洋河南岸,一部分已經進入了鎮子裡!」

「走,去看看!」王成抬腳就走。

「狗曰的小鬼子!」寧尚立霍然站起身來,深吸了一下鼻子,大手擦乾了眼淚,跟著王成就走出了指揮室。

……

長川真田掃平七星陣的辦法很簡單,也很原始,總結起來就一個字——挖!

松井節的步兵聯隊和少村義三的工兵聯隊已經全部開進了七星鎮,少村義三讓手下準備了大量的炸藥,在鍾家三兄弟出現的地道口進行爆破作業,之後再用人力進行挖掘。

而杜家牲口棚的地道,小鬼子是不敢動的,怕被鼠疫傳染了。

一個工兵中隊直接上手開挖,這些小鬼子光著膀子像是土撥鼠一樣動了起來。但凡鬼子覺得有機關陷阱的地方,就直接用少量的炸藥引爆,這樣雖然有點麻煩,但是比較安全。沒多久急挖出了那幾個被紮成刺蝟的工兵屍體。

僅僅三個小時的時間,就已經挖出了一個三岔路口,所有的鬼子們高聲歡呼起來。

三條地道口露出來之後,少村義三又投入了一個中隊,沿著三條地道挖了過去,到了傍晚的時候,其中一條地道里的鬼子發出一陣驚呼,隨之洶湧奔騰的水流從地道口湧出,幾個鬼子士兵嘰哩哇啦亂叫著從裡面被沖了出來,站在地面上的其他鬼子士兵趕緊伸手見他們拉了起來。

其中一個鬼子士兵俯身去拉一個趴著被衝出來的同伴,可是觸手卻是一片冰涼,猛然一發力將那個同伴翻了過來,卻看到了一張慘白的死人臉,鬼子士兵打擊嚇得往後退了幾步,一屁股坐到了地上。

少村義三罵罵咧咧地走上去一看,立即叫來了手下的幾個鬼子中隊長,但是沒有一人認識這個屍體的。很快從地道里又衝出了十來具屍體,這些鬼子都不認識。

「立即通知松井聯隊長,這些人很可能是他們聯隊的。」少村義三對傳令兵道。

松井節帶著手下的鬼子軍官過來認屍,一看果然都是他的人,都是在地道的豎井中被活活淹死的,其中還包括一個鬼子小隊長。

「八嘎!」松井節咬著後槽牙道,「支那人大大的狡猾的,地道里不僅結構錯綜複雜,而且什麼都有,竟然有這麼多的水。」

「松井大佐,支那人確實狡猾,我們之前灌入地道里的水,除了被他們排出去的,剩下的一部分被儲存了起來。」少村義三道。

「少村君,讓你的士兵暫時休息一下,我的人上!」松井節受夠了獨立團的氣,他必須要報仇。

「這……」少村義三雖然心裡巴不得松井節幫忙,但是表面上還是做出了一副不置可否的樣子。

「反正都是挖坑打洞的粗活,我們這些步兵照樣能幹!」松井節道。說完不待少村義三答應,招手換來了傳令兵去傳令。

過了不到五分鐘,兩個中隊的鬼子便呼啦啦地列著隊趕了過來,一個中隊的鬼子士兵在長官的帶領下不由分說地就搶過了工兵聯隊鬼子們手裡的鎬和鐵鍬,紛紛跳進了大坑裡。另一個中隊則負責周圍和地道口附近的警戒,三條地道口前都各自對著兩挺歪把子輕機槍。

天雖然黑透了,但是小鬼子們都點亮了火把,這是挑燈夜戰的節奏。

「報告聯隊長,越往裡面的地道越寬了,而且並沒有發現之前的機關陷阱。」

松井節聞言之後立刻變得興奮起來,對一旁的少村義三道:「少村君,聽到沒有,我們很可能進入了支那人地道的核心生活區域!」

少村義三也是精神一振,但是很快他的眼神急暗淡了下來,道:「只可惜現在我們沒有了毒氣,否則我們可以使勁地往裡面灌毒氣,熏死這幫該死的支那人!」

森鷗中隊拉到七星鎮的那點家當幾乎都隨著一場大火付之一炬了。

松井節也是一皺眉,道:「是啊,都是森鷗外這個成事不足、敗事有餘的傢伙,我們都被這這個蠢豬坑死了。」

少村義三點點頭,兩個人現在是惺惺相惜。

突然,少村義三的眼睛一亮,道:「大佐閣下,裝毒氣的是鋼瓶,興許有的鋼瓶還沒有泄露,毒氣還在,要不我們派人找找看?」

「快,快,讓人去找!」松井節興奮地大叫起來,「雖然毒氣的量不夠,但是足以毒死他們一些人了。」

半個多小時之後,工兵就搬來了四個毒氣鋼瓶,跟他們一起的還有留守的十來個生化兵,這十幾個鬼子也多少知道了森鷗外的事情,一個個的顯得十分的沮喪。所以,聽說又要往地道里灌毒氣了,就巴巴地跟著過來了,眼下沒了長官,他們成了娘不親、爹不愛的孩子,急需做出點什麼引起新長官的關注。

毒氣鋼瓶一運過來,周圍的鬼子士兵都開始後撤,主動將地道口讓給了這十幾個生化兵。

松井節雖然對森鷗外有氣,但是犯不著跟這些大頭兵一般的見識,反而十分的客氣,頓首對一個領頭的鬼子生化兵軍曹長道:「閣下,拜託了!」

那鬼子軍曹自然是受寵若驚,估計都有一種想哭的感覺,當即表示一定不辱使命。

鬼子軍曹長招呼自己的手下將四個毒氣鋼瓶用繩子緩緩地繫到了地道的底部,鋼瓶的頂部朝著地道口的方向,然後四個鬼子同時旋開了鋼瓶的閥門,但是其中一個鬼子士兵卻是怎麼也旋不動,只好放棄。

一股煙霧從壓縮鋼瓶口冒出來迅即向著四周瀰漫開來,四個鬼子士兵連忙爬上地面,這時其餘的鬼子生化兵立即用帆布將地道口蓋住,然後再將泥土覆蓋到上面,確保毒氣不會泄露到外面。

松井節和少村義三遠遠地站在一旁,背著雙手注視著已經完全被泥土覆蓋的地道口,眼神中充滿了期待。

如果這裡真的是地道生活區,那麼這四罐壓縮毒氣很有可能會起到奇效。

「松井君,你們在幹什麼?」

身後傳來了一個冷冷的聲音。

「支隊長閣下!」

「支隊長閣下,您怎麼來了?」

往地道里繼續灌毒氣的事情不知道如何傳到了長川真田的耳朵里,他和石本寅三立即趕來了現場。

對於松井節不經報告、擅自行動的做法很是不滿,尤其是在國際輿論對日軍如此不利的條件下,松井節的做法無疑於火上澆油。

「支隊長,我們……」

「八嘎,你們知道自己在做什麼嗎?」不等松井節解釋,長川真田就厲聲喝問道,「我們華北方面軍正在風口浪尖上,一旦這件事再泄露出去,你應該知道是什麼後果!」

松井節雖然表面上像小學生一樣挨訓,但是內心卻並不服氣,這裡黑燈瞎火的,周圍又都是自己人,怎麼會泄露出去呢,支隊長這是一朝被蛇咬十年怕井繩啊!

石本寅三打哈哈道:「支隊長閣下,雖然松井君他們擅自行動的做法欠妥,但是我認為在這樣的情形之下,只要我們嚴格控制知情範圍,是不會出問題的。」

松井節感激地看了石本寅三一眼,對長川真田道:「請支隊長放心,這地道口的四周我已經布置了嚴密的警戒力量,此事絕對不會泄露。」

長川真田悶哼了一聲,拋開國際輿論和來自高層的壓力,他是不會介意使用毒氣打開局面的,抬頭看了看四周,果然是戒備森嚴,也就默許了松井節和少村義三的做法。

「松井君,現在有動靜了嗎?」長川真田的內心比誰都著急。

「還沒有,毒氣也是剛剛灌進去,恐怕還需要一點時間。」松井節頓首道。

「那還等什麼,你以為支那人會一直待在地道里享受毒氣嗎?」長川真田冷聲說道。

松井節一愣,隨即明白了,忙道:「哈依,卑職這就安排人員進行搜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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