薔薇鐵獄的禁閉室,是一間面積不到三平米的密室,設施只有蹲坑和一個裝著水的臉盆,連床板都沒有,犯人只能躺在蹲坑旁的地板上蓋毯子睡覺。房間沒有窗戶,只能透過鐵門上的送餐口以及上面的一小方柵欄和外界交流。

被關禁閉的犯人吃喝拉撒睡都只能局限在這不到三平米的空間裡,是真正意義上的度日如年。比起這裡,普通的牢房簡直就能算是天堂,所以監獄會將關禁閉作為針對違反紀律的犯人的一種懲戒手段。

艾登親自將維羅妮卡帶進禁閉室關上鐵門,然後出去搬了張椅子坐到門口。

「你坐在這裡幹什麼?」維羅妮卡站在鐵門前,皺眉頭盯著他看。

「禁閉室本來就是要有人看著的,萬一有犯人在禁閉室撞牆自殺事情就大條了。」艾登幽幽地回道。

「那起碼換個女獄警啊,你坐在這裡,我回頭怎麼上廁所?」維羅妮卡狠狠地白了他一眼。

「放心,我聊幾句就走。」艾登說著放了一個油紙包在送餐口,「吃嗎?」

「這是什麼?」維羅妮卡沒有馬上接過去,但已經聞到油紙包里散發出來的香味了——狼人的鼻子遠比普通人靈敏。

「打開看看不就知道了。」

維羅妮卡狐疑地打開油紙包,熱氣挾裹著濃烈的香味噴涌而出,油脂裡頭包的是幾塊烤過的雞翅和雞腿肉。

維羅妮卡下意識地咽了咽口水,在這種深夜裡,油脂、香料和蜂蜜被火炙烤過的氣味格外誘人。

但她還是克制住了自己,警惕地盯著艾登:「無事獻殷勤,你沒下什麼奇怪的藥吧。」

「你省省吧,我還不想丟工作。」艾登不屑地笑笑,「東西放在這裡了,你愛吃不吃。」

維羅妮卡猶豫了片刻,最後還是將油紙包收了進去,轉身背靠著鐵門坐了下來。

「你到底想做什麼?」她隔著鐵門問道。

「說了,只是想跟你聊幾句,關注犯人的心理健康也是典獄長的工作。」

「心理健康?什麼鬼?」維羅妮卡一臉狐疑。

「我可沒在跟你開玩笑,我在這個監獄裡增設了給犯人做心理諮詢的崗位。」艾登用認真的語氣說道,「偶爾我也會和犯人面談,當一回知心典獄長。」

增設心理矯正崗位也是艾登從前世的經驗里學過來的,以前還沒當上典獄長的時候,他就推行過這項舉措。這個世界的監獄制度還是比較粗糙的,雖然外界已經有了心理醫生,但還從來沒人想過去關注罪犯的心理問題。

「可我們有什麼好聊的?」維羅尼卡稍微放鬆了一些。

「有很多啊,比如你和我的興趣愛好還有年收入什麼……」

「你這是要跟死刑犯相親?」維羅妮卡聽懂了他的笑話,也扯起嘴角笑笑。

「那就談談你殺人的心路歷程。」

「我沒有殺人。」笑容瞬間從維羅妮卡臉上隱去,聲音也跟著沉了下去。

「那就說說你是怎麼被冤枉的。」艾登無縫銜接道。

「你……」維羅妮卡怔了一下,「願意相信我是被冤枉的?」

「怎麼可能?」艾登毫不猶豫地回答,「這裡可是監獄,裡面儘是小偷、強盜、騙子……還有殺人犯,真正意義上的好人我不敢說沒有,但也屈指可數。很少有罪犯認真面對過自己的罪責,個個都覺得自己是被冤枉的,做我們這一行的最忌諱輕易相信犯人。」

「那你還問我?」維羅妮卡眼神黯淡下去。

「雖然我目前並不相信你,但我願意聽你講講。」艾登靠在椅子上平靜地說道,「我看過你的案卷,確實有些解釋不通的地方。」

「……」

維羅妮卡沉默了很久很久,長到讓艾登一瞬間懷疑她是不是已經睡著了。

最後終於,她開口了:「你這麼問我,我也不知道該講些什麼。如果我殺了人,我當然有很多可以坦白的。但事實上我就是沒有殺人,那一天我就和往常一樣巡邏,和往常一樣下班回家,然後第二天,我就莫名其妙地被捕了。」

「我看案卷里說,案發當天早上,你和被害人起過衝突,是真的嗎?」艾登乾脆按順序提問。

「是啊,他們店賣假酒,我就把老闆抓了。然後家屬就到警署來鬧,常有的事情。」維羅妮卡平靜地敘述,「那人罵了我幾句,還想妨礙我辦公,我本來準備把她也拘留的,結果被同事攔住了。」

「她怎麼罵你的?」

「其他的我記不清了,反正罵得最難聽的一句我是妓女跟野狗搞上生出來的雜種。」

「說真的,這你真的沒起殺心?」

將心比心,艾登自己也覺得聽了這種過分的話不可能不上頭。

但維羅妮卡卻發出了一聲冷笑:「呵,如果光這麼一句話就要殺人的話,那我應該從八歲就開始殺人,一直殺到現在。典獄長,你是正常人,你恐怕是沒法理解天生就和別人不一樣是什麼樣的體會吧。我在騎警隊待了差不多六年,騎警隊有尸位素餐的人,也有吃拿卡要的敗類,就算不和這些人比,我自認自己也已經做得很敬業了。但即便是這樣,每個月還是會有民間的匿名信寄到警隊,提意見希望我的上級能辭退我,唯一的理由就是我是狼人,那些信里罵我罵得比這還難聽的都有。」

「好吧,那……」艾登一時間有點尷尬,趕緊把話題拉回正軌,「你那天,是什麼時候交還配槍的?」

「正好十二點半。」維羅妮卡秒答。

「被害人遇害是在十二點二十分,所以你才會被懷疑。」艾登點點頭,「案發現場是你巡視的轄區吧,案發的時候你不在附近麼?」

「因為那天早上的事情,晚上我被換到了其他轄區巡邏,上級也擔心我路過那間酒館的時候會起爭端。」

「但最後調查組還是認定你在巡邏的時候悄悄跑到那間酒館去殺人了,因為你留在保管庫的配槍少了顆子彈。」艾登提到了最關鍵的證據。

「這個,老實說我也不知道是怎麼回事……」維羅妮卡垂下了眼睛,「那天我只是和往常一樣交還配槍,在取配槍去巡邏的時候我還檢查過的,期間我根本沒有開過槍。」

「你認真的?」艾登猛地皺起眉頭。

「我說的都是實話,信不信隨你。」

維羅妮卡沒好氣地回道,艾登突然提出懷疑讓她心裡有點不舒服。

「不,我是說,你真的想不明白是怎麼回事嗎?如果人不是你殺的,那明擺著只有一個可能性了啊。」

「你說什麼?」維羅妮卡一下子豎起了耳朵。

「如果你說的是真的,那當然是值守保管庫的人做了偽證來誣陷你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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