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正午,放風時間。

奧菲利婭一個人坐在操場邊緣的長椅上,今天是陰天,沉厚的烏雲密布,是她難得可以在大白天出來走動的天氣。

美琉姬奴站在和她相隔兩米左右的地方,抱手背靠圍牆。

「操場東邊,那個穿著禮服戴寬檐巫師帽,正在曬太陽的女人,就是女巫戴莉。」奧菲利婭嘴唇微動,同時眼睛關注著在底下巡視的兩名獄警。

「戴莉……」美琉姬奴眯起眼睛,「是住在陰影廢墟的那個女巫戴莉?」

「不清楚,我對她的背景沒什麼了解。」

「那她,是不是非常擅長召喚惡魔?」美琉姬奴追問。

「是,她用一根短柄的黑檀木法杖,我見過她召喚三種不同的惡魔。」

「那看來是她沒錯了。」美琉姬奴確信了。

「你認識她?」奧菲利婭問道。

「不,只是聽過她的名號,她在『魔女集會』也算是有頭有臉的人物,但很多年沒消息了,沒想到居然在這裡。」

「你果然也是女巫啊。」奧菲利婭朝美琉姬奴那邊斜了一眼。

美琉姬奴幫她解開她脖子上的咒印的時候,她就猜想美琉姬奴有女巫背景。

「應該說,曾經是。」美琉姬奴長出一口氣。

是的,她早就已經被「魔女集會」除名了。

她曾經也在那個世界小有名氣,在魔藥、惡魔契約和封印咒術方面登峰造極——她正是用這個方法,將那些孩子培養成了可怕的殺手。

「她在這座監獄裡不用穿囚服嗎?」美琉姬奴問道。

「那是高等級待遇囚犯的特權,她們可以保有一定數量的自己的衣服。」奧菲利婭解釋,「靠給典獄長當走狗,就能換取待遇等級。」

「你說的那個死靈法師又在哪裡?」

「阿森娜,她現在不在這裡,但你應該見過,她是典獄長指定的圖書管理員。」

「那個整天坐在那裡埋頭看書,戴眼鏡的小姑娘?」美琉姬奴想起來了。

「對,就是她。」奧菲利婭頓了一下,補上一句,「一個無趣的女人。」

「你認識她?」

「在被扔進這裡前,算是有過一點交清。」奧菲利婭淡淡地說道,「然後,最後一個,穢血的艾凡莎……」

她說著將視線移向操場角落那個小小的身影。

但這時美琉姬奴卻打斷了她:「這個就不用跟我講了,我了解她。」

沒錯,比任何人,都了解……

畢竟那孩子可是她一手培養起來的。

「我知道的,只有這三人,不排除還有其他人,但我想多半是沒有了。」奧菲利婭沉著聲音說道,「活人應該是很難承擔太多惡魔契約的。」

「那麼也就是說……」美琉姬奴嘴角浮現出一抹淺笑,「只要策反了她們,那典獄長就會變成孤家寡人了?」

「但前提是你真的可以解除她們身上的死亡契約。」奧菲利婭補充道,「你真的做得到?」

「這方面,我還是有那麼點自信的。」美琉姬奴回應得輕描淡寫。

「你準備什麼時候行動?」

「會再跟你說的,你總得給我一點布局的時間吧。」

「那我就姑且等你的好消息了。」奧菲利婭起身,走向了舍棟的方向。

若是哪個比較敏銳的獄警看到和這名新犯人獨處這麼久,說不定是會起疑的。她們的計劃目前還在籌備階段,必須謹慎一些。

美琉姬奴扭頭望向角落裡的艾凡莎,盯著她看了好一會兒,又轉頭確認了一下獄警的動向,這才動身往操場角落走過去。

「凡妮。」站在艾凡莎背後,她小聲呼喚艾凡莎的小名。

艾凡莎在詫異中轉過臉來,美琉姬奴趁機解封了她的記憶。

看到記憶中的「母親」站在眼前,艾凡莎瞪大了眼睛,她這才回想起「母親」混進這座監獄的事情。

她居然,把這麼重要的事情給忘記了!

她剛張嘴想說些什麼,美琉姬奴豎起一根手指,做了一個「安靜」手勢。

艾凡莎立刻閉上了嘴,將聲音咽了回去——服從眼前這個女人,是從小就根植在她內心深處的條件反射。

「媽媽聽說了哦。」美琉姬奴嘴角微揚,但眼裡卻沒有笑意,「你,在幫其他人做事,對嗎?」

這一瞬間,艾凡莎的臉上失去了血色。

和「母親」相處多年的記憶告訴她,現在的「母親」,在生氣。

讓「母親」生氣的話,會嘗到比死還痛苦的懲罰。

只要讓「母親」高興的話,「母親」就會愛她。

絕不可以忤逆「母親」——這是她重複了無數次的教訓,總結出來的生存鐵則。

但這時,美琉姬奴卻伸手摸了摸她的腦袋,用溫柔的聲線說道:「真是受苦了啊,被強迫著為別人賣力……那個該死的男人,竟然用性命威脅你。」

艾凡莎懵懵懂懂地睜著眼睛,一時間沒有反應過來。

美琉姬奴趁機探知了一下艾凡莎身上被施加的惡魔契約。

「不過放心吧,這種程度的枷鎖,難不倒媽媽。」美琉姬奴微笑,「再過不久,我就會帶你離開這個鬼地方,你很快就會自由的。」

「要離開……這裡?」艾凡莎突然露出了迷茫的神色。

一瞬間,艾登曾經說過的話在她耳邊響了起來:「這裡是你唯一能棲身的地方,離開這座監獄,你會被追殺到天涯海角。這個世界上,已經沒有能讓你自由活下去的角落了。」

「怎麼了?」美琉姬奴察覺到了對方的異樣,「對媽媽的話有疑問?這可一點都不像你啊。」

「可是,艾登他說……」艾凡莎僵硬地說道。

「你要和媽媽重複別人說的話?我是怎麼教過你的,你已經忘記了嗎?」美琉姬奴突然不笑了。

刺骨的寒意竄過全身,艾凡莎的舌頭像是打了結一般停住了。

即便已經失去了痛覺,但過去那些痛苦的記憶,卻是早已經深深地刻在她的靈魂深處。

最後,她機械地張開嘴,用毫無生機的聲音回答:「沒有。」

「很好,乖孩子。」笑容再一次在美琉姬奴的臉上浮現出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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