鄭苹如見關世傑從教室走出來,用疑惑的目光看著關世傑,好半天沒有言語。

「怎麼這樣看著我?」

「你放棄參賽了?」

「沒有啊,我寫完了。」

「你沒騙我吧?」

「幹嘛要騙你呢?走了,回家。」

鄭苹如還是不相信,真的能有人在十幾分鐘的時間,寫出三首詩歌來。

「其實,寫詩呢,一,靠平時的生活積累,二,靠突然迸發的靈感。今天參賽的題目,我讀書的時候都寫過幾首,所以十幾分鐘就寫完了。」

鄭苹如聽關世傑這樣一說,才恍然大悟。

「你讀一首剛寫的詩歌,我聽聽能不能獲獎?」

「天機不可泄露,等公布成績的時候你就知道了。」

「行吧,獲獎了請我和丫丫吃飯。」

鄭苹如想,獲不獲獎的也無所謂,至少來參加過,總比讓李香蘭他們背後嘀咕的好。

當天下午,關世傑用了三個小時左右,寫了一萬多字一篇,以愛情為主題,自擬題目的散文。

這是關世傑在後世,讀大學時寫過的一篇散文。主要描寫初戀之後,失戀的心裡過程。

時至今日,也記憶猶新。

11月8日上午9時,滿洲國建國大學的大禮堂里,坐滿了青年男女。就連過道上也站滿了人。

滿洲國一年一度的詩文大賽,開獎儀式正式開始了。

總務廳弘報處的官員,廣播,新聞部門的首腦,以及各文藝團體的負責人在主席台上落座。

按照慣例,弘報處的官員自然是發表了又臭又長,冠冕堂皇的演說之後,才進入到主題。

「下面,我公布從一千多名詩人所創作的一萬多首新詩中,經幾十個專家評審出來的獲獎詩歌。聽到名字的作者請上台領獎,並朗誦自己的詩歌。

三等獎一名,詩歌名字《滿洲,我的家鄉》,作者李香蘭。」

關世傑和鄭苹如來得晚些,坐在最後排的位置上,聽到李香蘭獲得了三等獎,多少感覺有點意外。

李香蘭上台領過獎後,開始朗誦自己的詩歌。

「滿洲,我的家鄉。

在這片黑土地上,

我種下了夢想,如一棵向日葵

生根發芽……

……

滿洲在太陽旗幟下開花。」

李香蘭朗誦完自己的詩歌,對主席台人員鞠躬後,走了下來。

「我不太懂詩歌,她這首詩怎麼樣?」鄭苹如問道。

「不怎麼樣,太陽旗幟就是日本人的軍旗。」關世傑小聲說。

「給日本人塗脂抹粉的,怪不得能獲獎。」鄭苹如說。

二等獎的獲得者的詩歌,跟李香蘭的差不多,是歌頌偽滿洲國的。

一等獎獲得者,正是逍遙。這倒是在關世傑的意料之中。

逍遙開始在主席台上,朗誦著自己的詩歌。

「我的詩歌名字叫《前世今生》

這黑夜如你所願,視覺空間縮小到一米

我們在樹葉劃破秋風身體時入睡

樹影婆娑,沙沙作響,恍若前世梵音

黑色的汁液從高處落下,塗抹肉身

那些在白晝的擁擠中,留下的每一道傷口

現實的痛楚,在燈紅酒綠中變得虛無

月亮是一顆碩大的淚珠,懸在天空的眼瞼

掛在你的睫毛,只等待一次傾斜的角度

很多時候,我們打開肉身安放靈魂

渡劫後,結晶的鹽是來世的舍利

透明,潔白,不染一絲塵埃

月光如水,漫過城市每一個角落的憂傷

我們如兩粒稻種,種在今生的床上

呼吸著彼此,一米的惆悵。」

關世傑坐在台下,聽逍遙讀完自己的詩歌,忍不住悄聲對鄭苹如說:「這個人還是有一些才氣的,只可惜做了漢奸。」

「我聽著感覺也很好,有種淡淡的憂傷。」鄭苹如說:「他好像說的是一對夫妻,在即將分手時的感受。」

關世傑點點頭,他也從詩歌中也聽出了這種意境。

總務廳弘報出的官員等逍遙走下台,開始宣布獲得新詩,特等獎獲得者的名單。

「本次詩文大賽,獲得特等獎的作品名字是《鄉愁》,作者四木。請作者上台領獎。」

弘報處的官員剛宣布完,主席台下開始議論紛紛。

「四木是誰呀?你們聽說過嗎?」

「怎麼從來沒有聽說過這個作者的名字?」

……

鄭苹如拉了關世傑一下說:「咱們走吧,先去熟食店給丫丫買半隻燒雞,她昨晚就吵著要吃。」

「你不想讓我請你和丫丫去吃飯了?」

「你……」

關世傑沒等鄭苹如醒過神兒來,就離開座位,向主席台上走去。

四木,四木?

鄭苹如這才明白過來,關世傑的傑字拆開來讀,不正是四木嘛。

最驚訝的莫過於李香蘭,逍遙,臥龍,包括劇作家東流和記者柳默生。

當他們見到關世傑走上了主席台,都驚詫地張開了嘴巴。

但真正讓他們驚訝的還在後面,當關世傑開始朗誦《鄉愁》時,所有人都驚呆了。

「小時候,鄉愁是一枚小小的郵票,我在這頭,母親在那頭。

長大後,鄉愁是一張窄窄的車票,我在這頭,新娘在那頭。

後來啊,鄉愁是一方矮矮的墳墓,我在外頭,母親在裡頭。

而現在,鄉愁是一道分界線,我在這頭,故鄉在那頭。」

關世傑朗誦完《鄉愁》之後,詩歌里的意境,引起了許多人的共鳴。

當關世傑走下台後,全場爆發了熱烈的掌聲。

關世傑把余光中先生1972年創作的詩歌《鄉愁》,改動了幾個字,更加符合現實的情況。

在坐的許多人,故鄉都在其他省份。但自從偽滿洲國成立以後,由於種種限制,而不能自由地出入。

這一首詩歌憂鬱而又蒼涼意境,恰好與這些人的心境相符,也難怪會受到如此的歡迎了。

關世傑走到鄭苹如的身邊時,鄭苹如激動地踮起腳,在關世傑的面頰上親了一口。

鄭苹如的舉動在這個年代,可謂是驚天地泣鬼神之舉了。

等鄭苹如自己反應過來後,急忙捂著臉跑出了大禮堂。

關世傑剛要追出去,就被人喊住了。

「關先生,請留步。」

原來是劇作家東流和記者柳默生,還有一個頭髮稀疏,形銷骨立的中年人走了過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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