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房子的瓦面上長著瓦松,古舊的木門斑斑駁駁,獸頭的鐵環鋥明瓦亮透著烏光。

「嘡嘡嘡!」

關世傑叩響了門環,不一會兒的功夫,關七爺打開了大門。

「爹,是我。」

關七爺臉上的表情,先是非常的驚喜,然後有點驚恐地「嘭」的一聲關上了大門。

「你快走,別讓他們看到你回來了。」關七爺在門內說。

「爹,你開開門把話說清楚。」

「你快離開北平,快走!」

關世傑感覺莫名其妙,好端端的老爹幹嘛攆自己走?是不是特高課特務來找過自己,還是去年呂雲飛刺殺趙文軒之後,自己槍殺了馮三強,有人看到而充當了目擊者?

不可能啊,夜黑風高的,根本沒有人出現在那條胡同,即使有人見到馮三強被槍殺,伸手不見五指的夜晚,也不可能看清自己的長相。

「老爹,你怎麼了?」關世傑有點急躁地問道。

「你就是關家大少爺?」

關世傑的身後傳來一個人的聲音說。他扭頭一看,心裡咯噔一下。

只見身後站著一個人高馬大,鼻直口闊的壯漢,冷不丁一看,活脫脫就是馮三強的模樣。

再仔細打量,除了身高體重相似之外,再無其它相像的地方。

這個壯漢旁邊還有三四個乜斜著眼睛,嘴裡叼著香煙的人。

關世傑穩定了一下心神問道:「你們是什麼人?」

「趙記賭坊的人。」壯漢答道。

「賭坊的人來幹什麼?」

「你爹欠我們賭坊幾萬大洋,再不還錢,就收了你家的房子。」

吱嘎嘎,大門打開了。

關七爺耷拉著腦袋走了出來。

關世傑一看老爹這副模樣,就知道壯漢所言不虛。

「欠多少錢?」

「三萬五,加上利息五萬。」

這時,從遠處駛過來一輛轎車,在大門口的不遠處停了下來,只見從車上下來了兩個人,手裡還提著一些東西。

隨著兩個人越走越近,關世傑看清楚了,原來是苗輕候和呂雲飛兩個人。

難道他們知道我回來了?這一次回來,關世傑並沒有提前通知,不知道他們怎麼來了。

苗輕候走在前面,當他看到關世傑的時候,忍不住大笑起來。

「三弟,我和大哥打賭,你今天一定回來,他還不相信。」苗輕候說。

呂雲飛是老江湖,他看到關世傑身邊的幾個人之後,快走了幾步,走在了苗輕候的前面。

「三弟,怎麼也不提前打聲招呼,讓我和老二去接你。」呂雲飛說:「誒,這幾位兄弟看著面生啊!」

「我們是趙記賭坊的人。」

苗輕候先前還不知道呂雲飛搶先走在前面是何意,現在一聽壯漢的回答才知道,這屬於黑道上的人。

「鄙人呂雲飛,不知道你們來此何意?」

常言道:人的名,樹的影。

呂雲飛在北平黑道上,也是響噹噹的人物。雖然金盆洗手,不再做黑道上的一些營生,但是無論老江湖還是新出道的後起之秀,見到呂雲飛都會給幾分面子。

可這一次好像是例外了。

「我不管你是誰,關七爺欠下我們賭坊五萬大洋,今天不拿出錢來,立馬把房子交出來抵債。」

「一次性抵清了?」關世傑問道。

「房子值二萬,還差三萬,要他兒子來還。」壯漢一指關世傑說:「過期一天,就多交一天的利息。」

「爹,這是怎麼回事兒?」

「我想著錢生錢,聽說借給賭坊的錢利息高,我就借出去了一些……」

「然後你手就痒痒了?」關世傑猜到了事情的結果。

苗輕候從懷裡掏出一張名片,弟到了壯漢的手裡說:「下午你們去找我,五萬大洋一分不少地會給你。」

壯漢接過名片看了看,然後裝在了懷裡說:「原來是大華的少東家,那我們走了。」

等上門討債的人走後,關世傑把苗輕候和呂雲飛讓到了屋裡。

「兩位兄長,你們怎麼來了?」

「今天是老伯的生日,我們送壽禮來了。晚上再擺一座酒席,給老伯做壽誕。」苗輕候說。

關世傑不禁有些汗顏,自己都不知道老爹的生日,兩位義兄倒是記得。自己這個便宜兒子,做得也太不稱職了。

三個人攀談了一會兒,苗輕候講到全自動麻將機的製造和銷售情況,一切都非常順利,銷售態勢一直遞增。

「這個趙記賭坊是什麼來頭?」

關世傑覺得事情不是那麼簡單,關七爺已經戒賭多年,也知道賭場裡的各種門道,怎麼就落水了呢?

別的不說,賭場從外面借錢放貸,怎麼就知道老爹關七爺手裡有錢呢?

「趙記賭坊是趙劍的生意。」呂雲飛說:「我的賭坊關門以後,趙劍就開了十幾家賭坊。」

「爹,誰讓你借錢給他們的?」

「老潘,就是茶館的說書先生,他說怎麼怎麼賺錢,我就把錢借出去了。前兩個月我收利息,後來老潘穿掇我玩兩把,十幾天就把你留下的那些錢輸光了,還欠下了五萬。」

「我小妹呢?」

關世傑怕這個便宜老爹輸急眼了,再把小妹賣到青樓勾欄,那可就麻煩大了。

「我讓你小妹躲到她同學家了。」

關世傑聽完後,這才把心放到了肚子裡。

「爹,你收拾一下東西,咱們找上小妹,跟我一起去新家。」關世傑說。

「三弟,你搬回北平來了?」苗輕候問道。

關世傑簡單扼要地,把事情的經過講了一遍。

「原來三弟做了大官了,也沒用聽你說起過。」呂雲飛笑著說:「老二,咱們這回可有大腿抱了。」

「我這個官兒可不是金飯碗,日本人隨時可以把我免職了。」關世傑也笑著說:「但是有權不用,過期無效,看看能不能撈一點油水。」

「這下好了,咱們三兄弟可以經常聚聚了。」呂雲飛說。

「三弟,你以後再也不用躲著趙家父子了吧?」苗輕候問道。

「當然不必躲著了。大哥,你幫我分析一下,我老爹是不是被人牽羊了?」

「我看八成是。老伯,你說的那個老潘,就是天橋李家茶館的說書人吧?」

「是,就是他。」

「三弟,這件事兒交給我了。我一定幫你弄清楚。」呂雲飛說。

關世傑想,如果這件事兒跟趙家父子或是沈家父女有瓜葛,那麼就新帳舊帳一起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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