趙鳳聲這人閒不住，在酒店呆久了，悶的骨頭痒痒，今天本想去好好遊覽黃浦江，結果雷斯年下了禁足令，不許離開房間一步，這可把他急的抓耳撓腮。
閒來無事，兩人下起了象棋。
雷斯年的象棋水平跟趙鳳聲商業思維一樣差勁，說白了就是臭棋簍子。
趙鳳聲恨他對自己禁足，一點情面都不留，連續獲勝十幾盤，無奈便宜舅舅定力超絕，屢敗屢戰，屢戰屢敗，依舊樂此不疲。
雷斯年喝了口龍井，跳馬。
趙鳳聲極不情願將小卒子朝前一拱。
雷斯年深思熟慮之後，又將馬跳回。
趙鳳聲無奈說道：「我師父說，跟下棋臭的人，越下越臭，你覺得這麼玩有意思嗎？」
雷斯年眉飛色舞說道：「你師父說的沒錯，所以我才跟你討教，你不是棋力高超嗎？我跟你下多了之後，會慢慢變成高手，這叫間接拜師學藝。」
趙鳳聲癟嘴道：「見過贏棋贏上癮的，沒見過輸棋輸上癮的。」
雷斯年柔和笑道：「常勝將軍不可怕，常敗將軍才可怕，因為他有輸得起的資本，還有超乎常人的心態。」
趙鳳聲琢磨一番，覺得這話挺有道理。
手機震動。
雷斯年打開簡訊，瀏覽過後，輕聲道：「盧望舒坐不住了，擺下宴席請了張烈虎，並開出新工廠股份作為籌碼，邀請張家結盟。」
趙鳳聲眉頭挑起，「張家那虎崽子咋回應的？」
雷斯年笑呵呵說道：「跑了。」
跑了？
趙鳳聲忍不住笑道：「虎崽子不是胃口大嗎？咋連盧家的便宜都不敢占，來到了人家地盤，下山虎變成金漸層了。」
雷斯年一口接一口品著新龍井，不緊不慢說道：「張家所圖之深遠，比你想的還要大，他們想要一個完整的工業帝國，而不是破爛衰敗的爛攤子。在土地賣拍當天，我出門時，遇到了張纓豹，他已經給了我明確信號，結盟，吃掉盧家。」
張家和雷家結盟？
趙鳳聲嚇的差點把棋盤給打翻，驚訝道：「那天我在場呢，你倆不是只聊了兩句話嗎？好像也沒涉及到結盟這類話題。」
雷斯年微笑道：「聰明人之間，不需要那麼多的廢話，一個眼神，一個手勢，都可以傳遞出重要消息。張纓豹是頂級的聰明人，你舅舅也不傻。」
趙鳳聲陷入沉思。
張家和雷家是幾十年的對手，猛然站到同一戰線，任誰都無法適應。
雷斯年看穿了他的顧慮，說道：「你應該聽說一句話，商場中沒有永遠的對手，只有永遠的利益。盧家是百年望族，憑藉張家一己之力，沒辦法將他們吃掉，如果將肉卡在喉嚨里，吞不掉，又不捨得丟，那是要命的事。從江南分公司的種種動作，張纓豹已經看穿了我的計劃，於是拋來橄欖枝，獅虎同謀，共吞象。」
共吞象。
趙鳳聲扣扣耳朵，似乎不想聽這種豪言壯語，目光鎖定到棋盤，炮橫中，將軍，逼迫對方全力防守，然後小卒一拱，把紅相給吃掉。
雷斯年讚嘆道：「你的卒真厲害，比車用的都好。」
當初李玄塵說過趙鳳聲，寧肯丟馬和炮，也不肯丟一小卒，簡直是瘋子打發。趙鳳聲的殺招，基本是圍繞過河卒展開。
「你們一結盟，我跟張烈虎咋相處，仇人還是朋友？之前約定的架，還打不打？」趙鳳聲又將邊卒過河，然後詢問道。
「不清楚，這你得去問張烈虎了。」雷斯年似笑非笑說道。
「奉先不在身邊，我去找那虎崽子，不是等於羊入虎口？不去。」趙鳳聲果斷搖頭。
將軍！
雷斯年見到大局已定，看了眼腕錶，「走吧，出去溜溜。」
話音未落，趙鳳聲就像是關在家裡一個月的狗，急不可耐穿好衣服，衝出房門。
兩人坐上計程車，司機師傅相當健談，炫耀著魔都建築物如何雄偉，房價如何高昂，一平米的房價，足夠在他們北方縣城買套房子。
雷斯年心中一動，說道：「咱們家奮鬥了這麼多年，還沒出過一個紈絝子弟，你想不想試試？」
趙鳳聲欣賞著沿途風景，隨口嗯了一聲。
「富二代，不想當？」雷斯年再次問道。
「我？」
趙鳳聲回過神，指著鼻子，沖司機師傅問道：「大哥，你看我像富二代嗎？」
司機師傅從後視鏡掃了一眼，這人不修邊幅，頭髮都有點出油，哪裡有富人影子，於是很正直說道：「年輕人要腳踏實地，不要吹毛求疵，我做了這麼多年的司機，沒見過你這樣的富二代。他們白天出行，都是跑車越野車，還有摩托車私人飛機，哪有坐出租的。你們北方吶，是有點錢，覺得家裡有幾百萬就叫做富二代，但是那點錢，在我們這還買不了一個廁所，剩下的怎麼辦，全家一起還房貸嗎。富二代？呵呵。」
趙鳳聲沖便宜舅舅擠眼道：「被瞧不起了吧，要不要先給我轉一個億，挽回顏面？」
雷斯年淡然說道：「我的顏面在財經雜誌上登著，需要挽回嗎？」
牛比！
這比讓他裝到家了！
趙鳳聲情不自禁伸出大拇指。
雷斯年輕笑道：「師傅，去你們魔都最好的車行。」
司機聽懂了他之前的話，也聽懂了之後的話，心裡大多數是不信，認為這兩個鄉下人在吹牛。
雷斯年微微一笑，「不信的話，在門口等會。」
抵達目的地。
豪車玲琅滿目，銷售小姐美到冒泡。
趙鳳聲一時不知道該看車還是該看腿，恨不得多生一對眼珠子。
雷斯年往沙發中一坐，豪爽道：「給你一次肆意花錢的機會，隨便挑，我買單。」
半個小時後。
在門口等候的司機師傅見到他終生難忘的一幕。
兩個鄉下人，坐在一輛賓利新出的添越里。
笑容格外燦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