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旭瞠目結舌，半天沒反應過來。
「她不會這麼……」找了半天詞，最後婉轉地說了兩個字：「笨吧？」
劉一鳴走到沈沐曦剛才坐的地方，身子一矮席地而坐，雙臂枕在腦後，幽幽地看著萬里無雲的藍天。
「一兩個人說是，你可能不信，如果身邊的人都說是，你信不信？」
「信——」王旭明白他的意思，隨意坐在他旁邊，從兜里掏出一盒煙，抽出一根遞給了劉一鳴。
「只有經歷過真正傷痛的人，才會變得小心翼翼……」
王旭愣住了，他從劉一鳴眼裡突然看到了一絲自嘲。
老大這是怎麼了？
***
放學後，沈沐曦依舊背著書包慢慢地走出教室，這次她是一個人走的，行影單只，避著人群。
剛出校門口就被一個身影攔住了。
「沈沐曦，你等一下！」
劉一鳴抱著一大罐五顏六色的棒棒糖，站在她面前。一向跟在他旁邊的王旭和幾個男同學都不在。
「這是中午的謝禮！」劉一鳴面色不自然，動作有些生硬。
他的眼窩很深，眉峰上挑藏著戾氣，鼻樑挺立，嘴唇很薄，不笑的時候，看上去有些凶。
師父說擁有這種面相的人要麼心腸極軟，要麼心腸鐵硬，但現在看來，他應該是心腸很好的人。
沈沐曦低頭看了眼被硬塞到自己手裡的糖罐，臉上依舊是木木的表情，但嘴裡卻說了兩個字：「謝謝……」
劉一鳴嘴角上揚，露出一個很拽的笑容，「記著，以後六班我罩著你！誰敢欺負你，跟我說！」
沈沐曦微怔，點了點頭。
這一幕被不遠處的沈管家看個正著。
二小姐這是有男孩追了？
沈管家的臉瞬間不淡定了！
上下打量了劉一鳴很久，心裡就像廚房裡的各種調料被打翻，彙集在一起，五味雜陳，糾結難受。
待沈沐曦上車後，他已經做了很久的思想鬥爭。
小心婉轉地問：「二小姐，剛才那個男孩是誰啊？」
沈沐曦低頭看著漂亮的糖罐，乖乖地回：「同學。」
「他叫什麼名字啊？」
「劉一鳴。」
劉？難道是劉家人？
沈管家有些不淡定了。
「他是二小姐交到的新朋友嗎？」
「嗯……」
晚上，沈管家給沈老爺子日常彙報沈沐曦情況時，著重講了一下二小姐交到男性朋友這件事。
打電話時，沈老爺子正在練字，一不小心，毛筆抖了一下，好好的字上多了一個點。
「你是說有男孩追沐曦？還有可能是京城劉家的人？」
沈老爺子眉頭擰成了川字，對於劉家他不是很熟，他們家是做金銀玉器、珠寶行業的，與沈家沒什麼業務往來。
他背著手在屋裡轉了幾圈，突然想起齊家跟劉家業務往來很密切，齊家是做服裝、奢侈品的，兩家好像有個什麼大牌合作。
立即掏出手機給三女兒沈林玉打電話，詢問這個劉一鳴的基本情況。
沈林玉自然認識劉一鳴，將他的情況和沈老爺子簡單地說了說，最後問了句：「爸，出什麼事了？」
沈老爺子也沒瞞著，將劉一鳴特意等在校外，送沈沐曦糖的事說了出來。
沈林玉輕笑道：「爸，您也太敏感了！這不是很正常嗎？沐曦長得漂亮，劉家少爺送點小禮物也正常，菁菁還經常收到很多男孩的禮物。」
沈老爺子還是不放心，多絮叨了兩句：「咱家沐曦不比菁菁，她性格單純，很容易被騙……」
***
掛斷電話，沈林玉正好看到女兒穿著睡衣路過，笑著問她：「菁菁，你知道劉家少爺劉一鳴嗎？」
齊菁菁心裡咯噔一下，她以為沈林玉發現她喜歡劉一鳴了，臉色不自然地回：「知道啊！他怎麼了？」
「還不是你外公！今天沈管家看到他給沐曦送糖果，以為人家要追她，把你外公嚇壞了，跟我這打聽劉家少爺的品性呢！你了解他嗎？他在學校表現怎麼樣？學習好嗎？」
齊菁菁臉色泛白，捶在兩側的手驀然攥緊。
「菁菁，你怎麼了？臉色這麼難看？是哪不舒服嗎？」
齊菁菁立即擺手搖頭，生怕沈林玉看出什麼，轉身就往樓上跑。
回到臥室，齊菁菁抓起床上的娃娃，狠狠地捶了幾下，臉上全是憤怒，瞥了眼床上的手機，抓起來給沈沐瑤電話求助。
她喜歡劉一鳴這事只跟沈沐瑤說過，當初還讓她幫著出主意。
電話響了很久，一直沒人接聽。
她立即給沈沐瑤發信息。
【大表姐，怎麼辦？劉一鳴好像喜歡上土包子了！】
另一邊的沈沐瑤正在書畫協會裡上國畫課。會長谷震難得有時間給協會低級會員上課。
沈沐瑤雖然沒有正式被谷震收徒，但他已經對外承認她的學生身份。
今天谷景晨也來了，他是書畫協會二級會員，有諸多作品被展覽在協會承辦的優秀作品展區里。
他的國畫天賦和技藝廣受認可，還進入國家級國寶畫卷修復項目組裡，羨煞了一群人。
協會裡大部分年輕女孩都是奔著他來的，為了能和他多說一句話，她們經常手裡拿著自己的國畫作品請他指點。
與沈沐瑤關係不錯的一個世家女見她今天兩手空空，悄悄捅了她一下，「沐瑤，你怎麼沒拿畫啊？」
沈沐瑤笑了笑，「最近沒有新作品！」
「好羨慕你啊！谷老師要收你為徒，谷少爺也對你青睞有加，大家可羨慕你了！」世家女眼裡全是崇拜和羨慕的目光。
沈沐瑤謙虛了兩句，藏在深處的目光閃過一絲得意。
谷震講解完理論知識後，讓會員自行練習，他則走下來挨個指點。
很快，他便走到沈沐瑤身旁，和藹地說：「沐瑤，下周末國家藝術館有個大型國畫展覽，你也去觀摩學習一下。」
谷震對這個新收的學生很看好，尤其她的國畫天賦真的很高，16歲出展的那幅《稚童喂雞圖》簡直讓人驚艷。
整幅畫將人物和母雞描繪得栩栩如生，羽毛的那種錯落有序的層次感，如果不是長期親眼觀察，根本畫不出來。
可見她的專注度和天賦有多高。
雖然近幾年不知什麼原因讓她的畫風有所變化，甚至沒有再創作出那樣驚艷眼球的作品，但他依舊對她抱有很高的期望。
期待她在國畫技藝上走得更遠！如果能入那位的眼，那就是她的造化了！
沈沐瑤接過門票，壓下眼裡的暗喜，不卑不亢地道了聲謝。
「期待你能畫出第二幅像《稚童喂雞圖》那樣的作品。」谷震拍了拍她的肩膀笑著離開了。
沈沐瑤眼裡的笑意慢慢淡去，嘴唇抿成了一條線，握著毛筆的手指有些泛白。
***
國畫課是在晚上9點半左右下課，沈家司機準時來到協會門口接沈沐瑤。
等在車旁的錢秀立即上前去接她手裡的畫板。
「大小姐，今年見到谷少爺了嗎？」
沈沐瑤疲倦地點了點頭，神色不似往日。
錢秀微微蹙起眉頭，難道最近壓力太大了？
上了車，錢秀回頭看向沈沐瑤，臉上帶笑地給她講笑話。
「大小姐，今天二小姐又出樂子了。劉家少爺給二小姐一罐糖，老爺子就以為這劉少爺要追她，還特意打電話給姑奶奶問這劉家少爺的情況，你說好不好笑？」
沈沐瑤的臉終於勾起一絲笑意，「哪個劉少爺？」
「京城劉家那個轉正的私生子！」
沈沐瑤一愣，眉頭漸漸皺起，立即掏出手機，果然看到齊菁菁給她發的信息。
「沈沐曦怎麼想的？」
錢秀眼裡露出一絲譏諷，「聽說把糖罐當寶貝一樣地擺在書桌上。嗤！也不看看自己什麼身份，劉家少爺也是她能夠肖想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