聲聞鍾……聲聞六頓?

從父親和這位彭堂主的神色來看,這似乎是某種預警的鐘聲?

文顯忠和彭和尚對視了一眼,都從對方的眼神中看到了深深的擔憂之色。

彭和尚呢喃自語:「這聲聞鍾可多少年都沒有響過了……沒想到這一響便是六下!」

「事不宜遲,我們趕快去尋教主!」文顯忠立刻作出判斷,一把推開了議事廳的大門。

「文先生,師父……」那名被文瑄和沐沖認作保守派的弟子正等在門外,見到他們出來,便立刻躬身行禮。

沐沖則不遠不近的站在一邊,埋頭不語。

師父?他原來是彭堂主的徒弟,難怪對我們這般友善……文瑄這才仔細打量起他。

這人看上去三十來歲,身形偏瘦,不笑的時候一雙丹鳳眼頗具威儀,笑起來的時候便眯成一道狹縫,同彭和尚一樣,看上去和藹可笑,讓人忍不住心生親近之感。

「普天,出什麼事了?」彭和尚十指交叉放在身前的肚子上,語氣難得的加快了一些。

「師父不必擔心,不過是山下來了些元兵而已。」彭和尚的徒弟說起話來依舊不疾不徐,一副無關緊要的樣子。

彭瑩玉鼻子差點沒被徒弟氣歪,沒好氣地道:「什麼叫不過是來了些元兵而已?這可是覆船山!咱們明教的總壇!這等大事到你嘴裡怎麼跟吃飯一樣簡單?」說罷鬱悶地給了徒弟一個爆栗。

文瑄忍不住咧了咧嘴角,這徒弟真是比他師父還奇怪……眼看著火燒眉毛了,居然還是這副不溫不火的樣子。

文顯忠在旁打趣道:「你這徒弟還真是青出於藍而勝於藍。」

這徒弟卻絲毫沒將文顯忠的話當作調侃之言,再次認真地施了一禮,恭聲謝道:「多謝文老先生誇獎,普天愧不敢當。」

這樣一來,文顯忠反倒露出了一絲慚愧之色,感慨道:「好一顆赤子之心!」

聽到多年老友讚賞自己的徒弟,彭和尚臉上自然有光,展顏笑道:「都是老兄弟了,還在這誇來誇去地作甚?元兵可都要殺到家裡來了!」

文瑄也找機會湊到了沐沖身邊,勾住他的肩膀道:「走,下去看熱鬧去。」

沐沖瞄了他一眼,沒好氣地道:「看熱鬧?你真當元兵的反曲弓是吃素的?」

「沒想到這群元兵來得竟這樣快!看樣子陣仗也小不到哪去,彭兄,你我還是趕快去見教主吧?」文顯忠建議道。

彭和尚思索後答道:「李教主既然命人撞響了這聲聞鍾,想必他一定已經在山下集結護教的弟子,我們去山下尋他便可。」

文瑄一聽到兩人談論到那位冒牌的李教主,立刻出聲道:「爹,彭伯父,讓我和沐沖也去吧,權當見見世面了。」

文顯忠稍作猶豫便點頭答應下來,「也好,不過一定要注意安全!」

「放心,有沐兄在身邊保護,我一定毫髮無傷!」文瑄說完之後又看向沐沖,「你說呢?沐兄。」

沐沖撇了撇嘴道:「真拿你沒辦法。」

五人遂一同離開總壇的議事廳往崖下走去,一路上見到的明教弟子都是一副凝重的神情,拿著自己的武器朝山下趕去。

山頂的小鎮也從一片祥和的桃源變得風聲鶴唳,只剩下教中男丁快步行走發出的腳步聲。

五人也在下山的路口看到了正在等待他們的周氏和拉著小沐英的李乳娘。

「聽說元兵又來了,而且人數不少……」周氏的聲音充滿了擔憂。

文顯忠拍了拍夫人的手,安撫道:「放心,這覆船山明教經營了何止百年?這一小撮元兵不過是來送命的罷了,更何況這次還有瑄兒和沖兒在我身邊幫我,你就放心吧,安心在山裡等我們回來。」

李乳娘則湊到文瑄和沐沖身邊關切地道:「這些元兵自有明教的人去應付,你們兩個都給我小心著點,千萬別以身犯險!尤其是瑄兒,你身上的毒隨時可能發作!」

沐沖見到自己的娘親後,先前緊繃著的表情緩和了不少,安慰道:「放心吧娘,有我在呢,不會讓元兵傷到他的。」

「是啊,乳娘,有沐兄在,你就放心吧。」文瑄也笑著回道。

小沐英則伸出雙手一手一個拽住二人的小腿,仰著脖子天真地問道:「哥哥們要去打壞人了?英兒也想去!」

沐沖彎下身子摸著沐英的頭溫聲道:「英兒乖,等你再長高些才能去打壞人,現在先替我們保護娘親可好?」

小沐英懂事地點了點頭,重重地「嗯」了一聲。

李乳娘看著身邊的三個孩子心裡說不出的高興,可當眼角餘光無意間掃到彭和尚時,臉上的笑容立刻消失不見,取而代之的是無盡的恨意,手中不知何時現出了一把匕首,銀牙一咬便沖了過去。

「你這個天殺的禿驢,還我夫君的命來!」

「糟了!」文瑄和沐沖的心思都放在了山下的元兵身上,早就將身後的彭和尚忘了,所以都忘了攔住李乳娘。

彭和尚口中默誦「阿彌陀佛」,身子卻一動不動地站在原地,靜等著李乳娘向自己刺來。

反倒是他身邊那個火燒眉毛也慢條斯理的徒弟擋在了李乳娘的身前,將寬大的衣袖輕輕一拂,露出手掌後一把握在了匕首的刃上。

李乳娘這一刺卯足了全力,匕首瞬間將他的手掌割得皮開肉綻,鮮血順著匕首流淌出來,駭人無比。

李乳娘雙眼一瞪,寒聲道:「你是何人?給我滾開!這是我與這賊禿的恩怨!」

彭和尚的徒弟好似絲毫感覺不到疼痛一般,依舊面露笑容,溫聲回道:「在下況普天,是您口中賊禿的徒弟。」

李乳娘聽罷嗤笑道:「好你個彭瑩玉,十年不見竟學會做縮頭烏龜躲在小輩的後面了?」

說完又看向了面前的況普天道:「這是我與你師父的恩怨,與旁人無關,你給我讓開!」

況普天的手上依舊緊握著匕首,但面上笑容不減,聲音也變得愈發謙卑,輕聲道:「您若想出氣,殺了晚輩便是,還請饒過我師父的性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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