與大都忽如其來的暴雨不同,數千里之外覆船山腳卻是晴空萬里,不見半點烏雲。

文瑄一行人連趕了幾個時辰的山路,正尋了一處僻靜之地稍作休息,正在邊吃乾糧邊聊天。

文瑄清楚沐沖有多哀痛,所以一行人下山的時候並沒有去叫他。

文顯忠和周氏讓兒子只管放心,李乳娘的後事有他們在一定會幫沐沖辦好,又千叮嚀萬囑咐了一些「出門在外一定以安全為重」的關切之語。

等到文瑄的身影消失於覆船山頂,周氏的眼淚便立刻流了下來,惱怒地對文顯忠道:「瑄兒要是遇到什麼不測,我饒不了你!」

被妻子指責的文顯忠只能嘆了口氣,沒有回話。

「咱們的大計能否成功,可就都看這小子的了。」彭瑩玉和況普天也在送行隊伍之中,此刻見其他人都走了,才對文顯忠感嘆道。

文顯忠沉默不語,眼中也充滿了擔憂,將自己的兒子親手推向危機四伏的棋局,於他來說的確很難分得清對錯。

文瑄心裡也有些犯愁,這青龍堂究竟亂成什麼樣子誰也說不清楚,自己還好將盛文郁帶出來了,否則他與鐵牛連各處分壇的位置都說不清楚。

「盛長老,對於處理青龍堂的事,你有什麼看法?」盛文郁畢竟是山中的長老,文瑄想聽聽他的見解。

盛文郁倒是毫不做作,認真思索了一會便鄭重作答:「青龍堂之亂的根源就在於這堂主之位空缺已久,七處分壇各自為政,各壇主也都為了這個堂主之位明爭暗鬥。

尾水壇的蔡亂頭本來是不喜張揚的人,也沒有正面摻和到堂主之爭裡面,可沒想到這次竟敢公然帶著尾水壇叛教,想必一定事發有因,所以我認為可以先探查一下其他分壇如今的情況。」

文瑄若有所思地點了點頭,下山前他已經從父親的口中得知了青龍堂的大概情況。

青龍堂設於江浙行省之內,其分壇由東方星宿與日月五行結合命名,分為別角木、亢金、氐土、房日、心月、尾水、箕火,均設置於重要路府。

例如林浩的角木壇位於徽州路,蔡亂頭的尾水壇位於台州路,徐農的箕火壇位於湖州路……

所以可以理解明教為何對青龍堂如此重視,一旦起事,只要能有一兩處分壇站穩腳跟,便可以在這樣的富庶大省打開一個口子,其戰略重要性不言而喻。

鐵牛見文瑄找不出頭緒,從袖中抽出了一塊令牌遞給文瑄,「索性沒有目標,不如先去湖州路看看,這是我去探望徐叔父時他交給我的,他不希望箕火壇毀在他的手上,懇求我們想辦法重建箕火壇。」

文瑄看到令牌上的「箕火」二字,想到了徐農和鐵牛的關係,輕輕點了點頭,答應道:「既然如此,就去湖州路,我倒要看看這些分壇的弟子究竟在如何內鬥,竟然將箕火壇的壇主都鬧到了元兵的手裡!」

三人剛商定完出山後的首個去處,便聽到後方的樹林處有些響動,一起回身望去,不多時便看見氣喘吁吁的沐沖追了上來。

「下山這麼大的事,為何也不叫上我?」沐沖喘著粗氣問道。

「沐沖?」文瑄和鐵牛見到沐沖登時大喜。

文瑄有些尷尬地道:「我以為你……」

「以為什麼?以為我會隨我爹娘而去?」沐沖瞪了文瑄一眼。

「那乳娘她?」

沐沖神色一黯,傷感地道:「英兒還在山上,而且有文伯他們在,我放心。」

鐵牛見狀伸出大手同時拉住兩個兄弟的肩膀,安慰道:「這是她的心愿,我們該替她高興才是,若實在是懷念爹娘,咱就到山下多殺幾個元兵好了!」

「多謝李兄關心。」沐沖勉強露出一絲笑意道。

「咱們兄弟間不說這些,我還沒有感謝你和文瑄去禁地里救我呢!話說回來,那個明王洞是真他娘的暗無天日呀!」

眾人被鐵牛逗得一笑,氣氛也稍好了些,文瑄遞給沐沖一個水囊讓他休息一會。

盛文郁看著感情甚好的三人,心中有些羨慕,嘴上卻挪揄道:「你們三人還是第一次走出覆船山吧?這外面的世界可和山中截然不同。」

「哦?有什麼不同?」鐵牛頗為疑惑地問。

盛文郁神色複雜地道:「山中遠離塵囂,堪稱桃源勝處,山外則舉世污濁,好比時刻都置身明王洞一般。」

「時刻處在明王洞中……」鐵牛喃喃自語,神色變得不自然起來。

文瑄忍俊不禁,拍了拍出神的鐵牛道:「盛長老說的意思是如今人心不古,外面充滿了爾虞我詐的爭鬥,並不是說到處都跟明王洞一樣黑得可怕。」

「什麼?你這個大個子居然怕黑?」盛文郁好像看到了天大的笑話一般。

鐵牛一臉尷尬地撓了撓頭,沒有反駁。

沐沖也被幾人逗笑,逐漸強迫自己不再去想母親的事,暗下決心一定要做出一番功業,不負爹娘的在天之靈。

文瑄抬頭看向十名戒律堂弟子道:「諸位,經山下一戰後,元廷必對明教打擊更嚴,此次東行我們免不了要受到元兵各種盤查,不如暫且分開行事。」

「下山前教主特意吩咐過,只要是文公子您的命令,就算是刀山火海我們十人也會毫不猶豫地闖過去,所以您不必客氣,直接下令就是。」資格稍老的一名弟子抱拳道。

文瑄面帶微笑,「既然如此,客套的話我就不再多說,等出了山林我們便分頭行事,約定半月後於湖州路箕火壇碰面。」

「半個月?此去湖州不過五百里而已,恐怕用不了這麼久吧?」這名弟子擔心沒下過山的文瑄對路途不太清楚,故而提醒道。

「才說過什麼刀山火海的,這一會就開始多嘴,文公子會不知道這些嗎?還要你來聒噪!」一旁的盛文郁立刻沉聲斥責。

戒律堂的弟子們人人知道這位盛長老的古怪脾氣,因而立刻依令退了下去,不敢繼續多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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