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條大河波浪寬,風吹稻花香兩岸,瑪的,一點不應景!」

楊豐無語道。

他此時正坐在四驅車的后座,很無恥地用雙手摟著韓瑛,也就是他救下來的那少女纖纖小腰,然後把臉貼在人家的後背上,那手還不時地挪動一下位置試圖向上移,緊接著惹來連番怒斥。但他卻恍如未聞般,一邊感受著那常年辛苦漁家生活鍛鍊出來的柔韌緊緻和青春的溫暖,一邊看著兩岸的風光就像個耍酒瘋的麥霸般放聲高唱,從王阿姨到飛兒再到河圖有時候還吼幾句唐朝,五十公里時速迎面而來的勁風吹得他歌聲無比凌亂。

他在泗河上。

這時候沒有微山湖,南四湖直到清朝才逐漸形成,這時候一座也沒有,原本南四湖的湖區都是陸地,甚至就連原本歷史上淹沒於湖底的古留侯城這時候都還有,當然濕地沼澤還是隨處可見的,畢竟這一帶地勢低洼,洪水瀦留是必然的結果,尤其是黃河奪泗後這個問題就更嚴重了,但卻沒有真正的大湖,只有變黃的泗水河道貫穿其中。

在接納了部分的黃河水後,這條現代可以說籍籍無名的河流,正在以不輸於淮河的氣勢浩蕩南下。

但風吹稻花香兩岸這種事情還是別指望了。

連年的戰亂讓這一帶民不聊生,死亡和逃亡讓這片秦漢時代的沃土一片荒蕪,無數鄉村城鎮消失於荒草,白骨湮沒於泥沙,兩岸綿延的初生蘆葦叢中,只有零星的破破爛爛小漁船可見。那些漁民們都在驚恐地看著四驅車,或者說他們眼中神奇的水獸,拖著波浪在河面逆流飛馳,帶起擴散的水波長尾晃動著他們的小船,然後忙不迭地跪倒在甲板上膜拜河神顯靈的奇觀。在他們後面間或有幾間灰色腐爛茅草頂的土坯房,一個個衣衫襤褸甚至乾脆連衣服都沒有的男女老幼,拖著瘦骨嶙峋,仿佛那副著名照片上的非洲大頭兒童一樣身體,跪在房前向著他俯首叩拜。

「興,百姓苦,亡,百姓苦啊!」

楊豐長嘆一聲。

這片土地上的百姓,的確經歷了太多苦難!

哪怕曾經他們的同胞統治這片土地的時候也一樣。

小清新們幻想著清明上河圖的繁華盛世時候,恐怕不會去考慮,那是用傾國之力人造的一城繁華,汴河上那如織的漕船滿載的是整個大宋所有百姓的血汗,遍布整個大宋的無數窮鄉僻壤的赤貧百姓,正在為了這一紙的錦繡繁華而饑寒交迫。

更不會想到張擇端繪製這副巨作的時候,方臘正帶領著饑寒交迫的農民們席捲大宋最富裕的東南,那裡是最富裕的地方,老百姓卻已經不得不用造反來謀求活路了,而在張擇端家鄉不遠的地方,另外一個大名鼎鼎的人物,正帶領著他的三十五名兄弟縱橫山東,然後變成另外一部鴻篇巨著。

清明上河圖和水滸傳哪個更加真實?

後者才是真實的大宋。

然而這一切統統又都被異族的鐵蹄踏碎了。

接下來降臨到這片土地人民頭上的是一場浩劫,那席捲而下的女真鐵騎,用狼牙棒敲碎一顆顆無辜百姓的頭顱,洗劫他們的一切,然後奪走他們的土地,讓他們變成奴隸。

猛安謀克制度與八旗的跑馬圈地本質並無區別,女真軍事貴族得到不同等級准許的限額,然後自己去搶漢人的良田,不管這些良田原本屬於誰,他們看上的就是他們的,敢反抗者直接砍下頭顱,而原本的主人則變成他們的農奴。伴隨著女真大軍席捲中原的鐵蹄,無數百姓就這樣失去了他們的一切,活著的要麼做順民向女真人貢獻他們的血汗甚至他們的女人,要麼拿起武器來進行反抗。

二十年間這片土地上的反抗從來沒有停止,就在去年邳州還出現過二十萬人級別的反抗。

但可惜他們都失敗了。

現在不一樣了,他們的救世主降臨了。

「我就是你們的國王!」

楊豐中二氣質十足地揮舞手臂吼叫著。

「你來騎。」

韓瑛忍無可忍地喊道。

「騎什麼?」

楊豐愕然道。

「騎神獸!」

韓瑛看著他那都快捂到自己胸前的左手羞憤地吼道。

「我不認識路!」

楊豐厚顏無恥地說。

就好像在一條數百米寬的高速公路上,還需要他認路一樣。

「再向前走半個時辰就是任城了!」

韓瑛喊道。

楊豐繞過了蘭陵和滕陽,這兩地屬山東丘陵邊緣,雖然已經是平原為主,但山區的數量仍舊很多,無論蘭陵北部還是滕州北部都遍布高低起伏的丘陵,而他坐騎神獸最怕的就是山區。哪怕四驅全地形車,也撐不住哪怕最普通山路啊,更何況這時候的只要是山區都基本上還在蠻荒狀態,是不可能有鄉間水泥路給他走的,而這東西最不怕的是水網,所以他在台兒莊殺光了五百金軍,並且堆了一座京觀嚇唬一下金軍後,緊接著就在韓瑛帶路下進入泗水北上。

任城就是濟寧。

他的神獸最大優勢就是水上速度快,這東西最快可達七十,哪怕為了節約油料限速也能跑五十,一百公里水路無非兩個多小時而已。

「這兒能進梁山泊嗎?」

楊豐問道。

任城就是現代的濟寧市區,但這時候濟州的州城卻並不是任城,而是巨野,從巨野向北就是大野澤,或者也可以說梁山泊了,而這時候的梁山泊可正是八百里水泊梁山的好時候,巨野,鄆城,汶上,東平之間全是水。

「能,前面河口進荷水走桓公瀆直入梁山泊,水淺,行不了大船,但咱們可進!」

韓瑛喊道。

「你知道梁山好漢嗎?」

楊豐好奇地問。

「我爹以前跟著張敵萬,後來他們南下之後我爹沒走。」

韓瑛說道。

「呃?!」

楊豐愕然。

張敵萬是張榮,據說是宋江部下,但估計是牽強附會的,畢竟他起兵抗金時候,宋江的骨頭怕是都爛了,他應該是張順的原型,與孟威等四將帶領梁山泊義軍南下後在泰州縮頭湖,利用水網地形擊敗撻懶所部金軍。

水滸英雄們的確都只不過是傳說而已,一百零八將裡面有七十二個是施耐庵自己給編的,至於另外三十六人姓名的最初來源,也只不過是大宋宣和遺事這樣的宋朝小說性質東西,而除了宋江本人,還有他一共是兄弟三十六人以外,其他三十五人在歷史上並沒有名字記載。

但水滸傳雖然是虛構,英雄裡面很多卻都是有故事原型。

比如說張清就真有一個。

而且此人還在紹興九年帶著一幫義軍從沿海登陸,一直打到了薊州,然後又從容從海上撤退退回到了山東,而現在楊豐部下的頭號大將梁興,據說實際上就是燕青的原型,他在太行山起兵時候民間傳聞的名字是梁青,大名鼎鼎的梁小哥那時候也是偶像級。武松原型人物在杭州,為恩人殺官被捕砍頭的義士,關勝是被劉豫降金時候害死的濟南守將,董平是流寇,至於林沖,呃,本故事純屬虛構,如有雷同實屬巧合。

「走,帶你去做梁山好漢!」

楊豐對韓瑛說道。

「去梁山泊嗎?」

韓瑛問道。

「不,我在兗州還有個老朋友需要去拜訪一下!」

楊豐露出一絲獰笑說。

很顯然他的老朋友肯定是不想他去拜訪的。

就在這時候,前方岸邊突然出現近百名衣衫襤褸的男人,一個個拿著刀,糞叉,甚至木棍之類東西,扛著幾包糧食混亂地沖向幾艘小破船,而在他們身後數十名金軍騎兵疾馳而來,很快就有人在馬上拉開弓箭。

「過去!」

楊豐喊道。

就在韓瑛轉彎的同時他立刻抽出SVD拉開槍栓,這時候金軍騎兵的第一輪箭已經射出,兩名男子慘叫著倒下,剩餘的人一看沒希望了紛紛停下,為首者一招手緊接著全部轉頭,扔下糧食拿著各種簡陋武器等著迎戰。楊豐毫不猶豫地扣動了扳機,儘管此時相距超過三百米,而且還在一艘不停晃動的四驅車上,但他那逆天的外掛仍舊讓子彈爆了一名金軍的腦袋,然後他的手指不停地扣動著扳機,金軍騎兵一刻不停地墜落在馬下。

這時候雙方才注意到他。

那些金軍騎兵很顯然猜到了他的身份,一個個驚恐地紛紛掉頭,但可惜他們走不了了,重新換上彈匣的楊豐,轉眼間又打完十發子彈,這時候剩下只有八名全速狂奔逃離的騎兵了,但他們跑得再快,也不可能在楊豐換彈匣工夫逃出SVD八百米的有效射程,轉眼間便在槍聲中紛紛墜落在了馬下。

那些人驚疑不定地看著楊豐。

「本帥中國人民義勇軍大元帥岳雲,爾等何人?」

楊豐舉著槍威嚴地說道。

就在同時韓瑛駕駛著四驅車衝上了岸邊,原本收起的四個車輪立刻放下,沿著河岸的草地迅速駛到那些人面前。

「恩人是岳元帥?」

為首男子用顫抖的聲音問道。

「正是!」

楊豐說道。

「可是奉昊天上帝之命北伐中原光復東京,撕了金兀朮的岳雲岳元帥?」

那人再次問道。

楊豐伸手從背後抽出了那把巨型陌刀,很是囂張地在半空揮舞了一下,擺在造型向下斜指。

「然也!」

他一臉裝個逼的高傲說道。

一下子所有人全跪下了。

「草民徐壽叩見元帥,草民是這泗水上的漁民,當初跟著李寶將軍打過金兵的,李將軍南下後草民留在老家,女真盤剝太狠實在活不下去,就帶著這幾個窮兄弟一起劫掠為生,久聞元帥的大名早就想投奔,只是道路為金兵阻隔,一直沒能如願,不想今日得見元帥,望元帥接納!」

那為首的說道。

「起來吧,李寶如今也在本帥那裡,你們這樣的好漢正是本帥需要的,既然入了我義勇軍那就都是兄弟,以後有福同享有難同當。」

楊豐擺出一副宋江嘴臉,扶起他說道。

「願為元帥赴湯蹈火!」

徐壽等人說道。

「你們立刻去取了那些女真人留下的盔甲和武器然後上船,本帥先帶你們去打開任城取些錢糧。」

楊豐代入水滸狀態揮手道。

「元帥,咱們人手不夠啊!」

徐壽小心翼翼地說。

的確人手不夠,他手下總共還沒一百人呢,哪怕再加上岳元帥,也不過才剛剛湊足一百,就這幾個人去攻城,這也未免太誇張了點。

「哈哈,本帥乃昊天上帝所遣神功無敵,刀槍不入,更兼有神器在手,還有仙術可倚,一座小小的任城而已,本帥彈指之間可破,那任城難道比汴梁還難打?難道你們都沒聽說過本帥是如何在汴梁殺金兵的?再說怎會沒有人手,難道這泗水兩岸的窮兄弟們不是人手?難道那任城就沒有窮人?立刻分頭去召集那些沿岸漁民,告訴他們本帥來了,告訴他們本帥北伐中原來了,有願意殺金兵的就來跟著本帥,本帥帶他們吃大戶去,本帥帶他們為親人報仇去,本帥帶他們去取那富貴榮華,跟著本帥,有酒喝有肉吃!」

楊豐一舉陌刀亢奮地吼道。

他早就想這麼乾了,反正他此行就是折騰,就是給完顏亶壓力,與其自己一個人北上,還不如學李自成呢,等他帶著成千上萬,甚至於幾十萬流民,如滾雪球般一刻不停壓向燕京的時候,估計完顏亶真得該哭了,而且用這種方式可以最大限度摧毀金國經濟,同時為自己最大限度擴充人口,畢竟他現在最缺乏的其實就是人口。

徐壽等人愣了一下,緊接著一個個舉起手中武器吼起來。

就在同時楊豐打開了車載音響的開關,然後高亢的歌聲立刻在泗水上響起。

「大河向東流哇

天上的星星參北斗

(嘿嘿,參北斗哇,生死之交一碗酒)

說走咱就走

你有我有全都有

(嘿嘿,全都有哇,水裡火里不回頭)

路見不平一聲吼

該出手時就出手

風風火火闖九州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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