月神睜開了眼睛，蒼穹仿佛也隨之甦醒。
放眼望去，天空上密密麻麻的，全是眼睛！
詭異的光波籠罩了這座小鎮，所有人感覺自己的世界一下子變成了紫色，只有那些眼球還泛著紅光。
最上方的迪珊首當其衝，她眼裡的神光驟然消散，眼神變得呆滯，如同當機了一般。身後的天使之翼化為透明，繼而消散不見，她的身子也從半空中墜落了下來。
幸好程海及時接住了她，這才讓她逃離了臉先著地命運。
「喂，醒醒。」
「喝——」
拍了拍迪珊的臉龐，後者如同溺水一般驚醒，深吸了一口大氣。
「敕敕洋洋，日出東方，吾賜靈符，普掃不祥，口吐山脈之度火，符飛門攝之光，提怪遍天逢歷世，破瘟用歲吃金剛，降伏妖魔死者，化為吉祥……」
縹緲的道音響起，忽遠忽近。
在楚臨的領導下，在場的十幾名巡檢和判官一同吟誦著驅邪咒，撐起了成片的金光，抵禦混亂的侵蝕。
只是月神這一眼就是超強的精神攻擊，黃泉的差人都是靈體，缺乏肉體的緩衝，直接被作用於本體之上，情況其實並不太好。
「喂，還沒死吧？」程海皺眉道。
月神這一眼著實恐怖，就算他開啟魔人狀態削弱了影響，依舊是有種大腦炸裂的感覺。
輕輕地盤拍著自己的太陽穴，迪珊的雙眼裡有血留下，眼瞼下的神光忽閃忽滅。
過了好一會兒，她才皺眉道：「很不妙，我傾聽不到我主的聲音了。」
月神的注視如同一張網一般束縛了她的心神，同時往她腦子裡塞了很多混亂的畫面，讓她沒法專心下來，也就沒法從上帝那獲取神力。
而沒有了上帝提供的神力，她的實力起碼得下降一半。
「所以不能太依賴不屬於自己的東西啊。」
程海鬆了口氣，看了看自己，又搖頭笑道：「不過能聽到我的聲音，就還不算太糟。」
「也是，神明也不過如此……」
迪珊撐著身體想站起來，還是沒有辦法睜開眼。
「別浪費時間了，這東西看多了傷身體。」
程海順勢將她放下，活動了一下自己的肩膀。
低維看高維，會產生難以言喻的恐懼感。
與之相反，高維生物看到低維生物對他張牙舞爪，就如同看著一粒塵埃從肩旁飄過一般，完全不值得理會。所以在釋放出力量趕走了他們之後，月神的意志並沒有對他們進行追擊，緩慢地繼續進食。
令人不適的眼睛依舊掛在天上，它們大小不一，顏色各異，仿佛和月神連接著，又仿佛每一隻都是獨立的生命體。
也許是有那麼幾隻眼睛不大合群，招來了其餘眼睛的敵視。它們齊刷刷地轉移了目光，大眼瞪小眼。大有一種「你瞅啥？」、「瞅你咋地！」的既視感。
「只是一個意志而已。」
將魔劍再度握在手中，程海將惡魔之力灌注其中，顯露出原本的猙獰。
雖然禁忌之眼抵擋不了這種上克下的壓制，再度陷入了自我封閉當中，沒法再使用巫術。但世界意志直接附身於他，優先級要高於上帝和月神的意志，自己的神降沒被強制解除。
而但丁原本就是在混亂的地獄之中縱橫過的惡魔人，這些眼睛的注視對他的影響沒有想像中的大。
所以，這一架還有的打！
「十方閻羅，現汝神兵，斬！」
喝聲震撼，如同一尊鬼神吞吐，震散了眼前的混沌。迪珊的視線得以恢復，卻見一柄金光巨尺凌空劈下，月神之軀徒然一陣，數百條觸手被齊齊切斷，如同蠕蟲一般在空中掙扎。
「不錯嘛。」
程海忍不住驚嘆，十六名鬼差以楚臨為首，再度凝出一柄金光長槍，橫貫蒼穹！
咕嚕……
月神張開了嘴巴，吐出了一個虛幻的泡泡。下一秒，四周的如同被泡泡撐成了弧形，將其中空間無限地拉長。
目光重新移回原處，月神此時的氣質也發生了變化。
如果說剛才這幾人在它的眼裡是一隻螻蟻，那麼現在，楚臨幾人就是一直狗子這麼大螻蟻。雖然物種還是一樣，但被這個體型的蟻顎咬上那麼一口，還是挺疼的。
長槍的金光正在褪去，黃泉鬼差的表情也在月神的注視下漸漸凝固。
它要認真了！
「看哪呢？」
一個冰冷的聲音突然在下方響起，氣泡中憑空出現幾道藍色的刀光，隨後空間被切割成了無數片，那氣泡竟然……碎了！
如同二次點火的火箭，旋轉的審判之槍破繭而出，如同在地表掀起了驚濤駭浪，將月神給釘在了半空。
湛藍的閻魔刀在空中揮舞，程海緩緩地收刀回鞘。
身上再度爆出一大片血花，此時的月神才意識到，空間的褪色並不是出自他之手，而是被下方那個男人搶占了先機。
同時掌控時間和空間的規則，這個人已經展現出了成神的潛質。
可惜他只是投影下來的一抹意志，否則他一眼就能瞪死這些傢伙。
「呵！無謂的掙扎！」
循聲望去，血月正呈十字的姿態耷拉在月神的身下，冷笑著，嘴角歪成了一個√字。
「一群螻蟻也敢壞我們好事，你們以為你們的反抗很精彩？呵，這種程度在神明的眼裡，只是在撓痒痒而已！區區地球，我主彈指可滅！就算……」
話才說到一半，他的身體便被月神一口吞下，嚼出了秒脆骨的聲響。
作為祭品，他實在是太吵了。而且現在這個形態不方便戰鬥，月神得找一副合適的軀體來適應這一方的規則。
否則會出現該死的延遲！
如同海綿塞入瓶子裡一般，月神那龐大的身體眨眼間便濃縮至原來的百分之一，變成了一個漆黑的球體，隨後又朝著人的形態轉變。
「域外邪神，當施以殘殺之刑，萬箭穿心！」
十六名鬼差雙手虛拉，隨著楚臨的判官筆落下，龐大的陰氣如同龍捲一般朝著黃泉的方向奔涌，一柄柄長弓凝聚著千鈞之力，如有貫穿地心之威！
「好霸道的軍陣之力……」程海不禁咋舌。
僅靠十六個巡檢和判官就能形成這種威勢，楚臨不愧黃泉主管殺伐的將領！
沒有指頭的手臂從圓球中的右側伸出，掌心處長出了張嘴巴，異常的不和諧。
然而這時候可沒人想要去欣賞它的姿態。
現實可不是動畫，敵人變身的時間，是拿來偷血的！
血光化作長虹而至，程海這一劍跨越了整座祭壇，狠狠地斬進了黑球的半個身子，數十道劍影如同絞肉機一般翻騰不止。
焦黑的血塊四處噴濺，於此同時，楚臨的萬箭穿心也悍然發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