無窮無盡的箭雨遮住了月色,如同夏夜的繁星,密密麻麻。藍色的火光閃動,程海掙脫了混亂之瞳的注視,回到了原位。
再抬頭時,箭雨引動了雷光,脫離了主人控制的混亂之眼紛紛炸裂,爆出了漫天的血漿。
也許是感受到身體的一部分被破壞,變化了一半的人形身上突然冒出了滿身的尖刺,迎上了漫天的審判之箭。
轟隆隆!
雷光滾滾,布滿了天際。漫天的弓矢接連與尖刺相碰,如同針尖對麥芒一般,引發了劇烈的震盪。
「這是在……炫技?」
猛烈的衝擊波迎面襲來,程海前傾穩住了身體,同時也皺起了眉頭。
印象中,但丁在虐菜的時候就喜歡干這種多餘的操作。哦不,他不虐菜的時候也經常這樣干。
這個月神難道是同道中人?
正思考的時候,圓球里傳來了詭異的波動,密集的尖刺突然軟化,又變成了觸手一般柔軟。
黑影鋪天蓋地,如同頑童胡亂揮灑的軟鞭,抽打在箭矢之上。這一次,審判的弓矢非但沒有再爆炸,反而被漆黑的觸手抽回,衝著黃泉陣營射去。
「小心!」
虛淵的聲音在耳邊響起,程海目光一凝,抽出魔劍就向前突刺。
叮叮叮叮叮!
密集的撞擊聲從劍尖上響起,暴虐的雷光被劍影分開,像鎖鏈一般向是四面八方伏散,化作雷霆重回天際。
「哈哈哈,我也不賴嘛。」
程海在這邊放聲大笑,楚臨那邊就沒有那麼幸運了。
十六名鬼差組成的目標過大,單體的實力也參差不齊,只能用護盾硬扛。雷光漫天,化作無數條粗壯的雷龍沖天而起!
等到煙塵散去後,已經有好幾名巡檢失去了戰力,身體漸漸地消散。
「你們沒事吧?」楚臨回頭道。
剩餘的鬼差氣息萎靡,不復之前的神勇。
楚臨的狀態太差了,短時間內能聚集到的鬼差人數也全然不夠。一連發動三次合擊都沒法幹掉這抹意識,再打下去,敗亡只是遲早的事。
只能說,他們錯誤地估計了這次事件的嚴重性,帶上來的人還是太少了。
「主人,我可以趁著黃泉的人和月神交戰的引發的波動建立傳送門,我們想辦法轉移吧。」
虛淵的聲音再度響起,這群邪惡的古神不會念及舊情,她和程海已經是一條繩上的螞蚱,這急迫倒不是假的。
「傳送門?」
程海瞥了一眼爆炸中心那不穩定的空間,突然笑道:「哈哈哈,你可別小看你的主人了啊。」
「沒辦法,我也來幫你吧。」
迪珊從虛淵的結界走出來,甩了甩自己發麻的手腕。
雖然沒了神力庇佑的她實力大損,只剩下一個普通S級的戰力。但此時的情況極其不妙,干坐著也和等死沒什麼區別。
「你急什麼?上帝難道會拋棄需要幫助的人嗎?」程海回頭道。
「他現在可聽不到。」迪珊聳肩道。
混亂之瞳散去了,但這片空間已經歸於混沌,比迷霧結界要棘手得多了。
「那是因為……」
程海神秘一笑,說道:「這裡不是他的地盤啊!」
「檢測到目標形態已發生變化,威脅峰值達到了神級。」
「任務形態改變,獎勵修正。」
「擊敗月神分身,宿主將獲得特殊型S級神降資格。」
「提示:機不可失,失不再來,這根本就是白給!」
黑色圓球的變化已經到了尾聲,系統的提示音隨之響起。
「對方可是神誒,你就不能再給我一點小小的幫助?」程海忍不住腹誹。
「提示:你不需要。」
「喲嚯?還說話了?」
程海愕然,當即追問道:「我們既然是合作關係,你總得表現一點誠意吧?」
「提示:上次給過了。」
「艹!」
程海暗罵一句無情無義,大搖大擺地走向月神。
系統給的但丁神降連閻魔刀都配上了,倒也不是說沒有摻雜私貨。既然他說能打贏,那就打吧。
反正程海也沒想過自己會輸。
「結陣!」
楚臨大喝出聲,面色煞白,殘餘的巡檢們重整旗鼓,再度結起軍陣,威勢竟比先前更盛!
黑色的圓球變成了一個怪異的人形,它的腦袋是一條粗短的觸手,除了一張嘴巴以外什麼也沒有。它長著三條腿、四隻手臂,密集的觸鬚爬到了後背,就和先前的血月一般。
「哈哈哈,我就說了,你們的攻擊只是撓痒痒而已,現在信了吧?」
聒噪的聲音再次響起,血月的腦袋也從那人形的胸膛處長了出來。
「楚臨,可以了。你們打的傷害已經夠多了,可以先出去避避風頭了。」
微微瞥了一眼血月,程海站到了軍陣的前方。
楚臨阻止的進攻並不是全無作用,對他們影響最大的混亂之瞳已經被破掉。被斬落了數百根觸手也消耗月神不少的能量,貫穿身體的那一槍同樣也是,否則也不至於逼得它囫圇吞下祭品,連血月都沒能完全消化掉。
「不行!若是被那個傢伙逃走了,對整個世界來說都會是一個災難!」楚臨斬釘截鐵地拒絕道。
「你是不是忘記了一點?」
程海伸出了一根手指,說道:「他們的大陣被破,祭品也死了一大半。若是這種情況下降臨的假神都能輕易地逃離這裡,那他為什麼不在早點發動儀式呢?」
楚臨聞言,也是一愣。
由於他和程海的介入,導致血月提前了一個多小時發動儀式。若是儀式的時間真的不重要的話,他完全可以在結界破碎的時候就發動儀式,何必又等到現在?
從血月開啟儀式前的歇斯底里來看,他們這個儀式已經註定要失敗。他們擠不擠出這最後一點力,其實並不重要,還會影響到程海戰鬥。
「好吧,我懂了。」楚臨的面色歸於平靜。
當局者迷,月神給他帶來的壓力太大,讓他一時間都沒有往這個方面去想。
「懂?懂什麼啊?」一名巡檢忍不住問道。
作為一名黃泉的差人,他理所當然地就繼承了那種邪惡必誅的理念,這個沒頭沒尾的發展實在是令他無比疑惑。
「對於這件事,我只想說懂得都懂,不懂的我也不多解釋。你也別問了,這裡面的利益牽扯太大,說了對你我都沒好處,當不知道就行了。其餘的我只能說這裡面水很深,牽扯到很多東西。」程海搖頭道。
巡檢:「???」
楚臨:「……」
你這麼說話,他懂個der啊?!
陣勢緩緩散去,楚臨也放棄了拚命的決定。困惑的判官正欲詢問,卻發現自己的身體正在變得透明,如同之前消失的那幾名同僚一般。
「咦?我沒死啊?我身體怎麼變成這樣了?」
「楚判?我們受到攻擊了,快結陣啊!」
「為什麼……」
最後一句話還沒說完,好奇寶寶的身影就消失在了原地。
不解地看著他們所在的位置,虛淵忍不住問道:「為什麼他們可以傳送出去?」
「因為啊……」
迪珊拍了拍褲腿,憑空掏出了一排長椅,微微地伸了個懶腰:「因為這裡是他們的地盤啊,懂的都懂。」
「……」
虛淵無言,看了一眼遠處的月神,又抬頭看向了漆黑的天空。她忽然覺得,答應和血月干這一票,實在是在作死。
遇到程海,算不算是她們一族命不該絕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