冰冷幽深的海底,海水十分混濁。

嶙峋的怪石如同巨槍一般聳立,高大的岩峭如同浪潮一般傾斜地朝內側傾軋,形成了條長達五千米的海溝。

沿著海溝向前,一路上躺滿了各種巨大的屍骸。

它們有的整個躺倒在海底,就仿佛睡著了一般,那長達幾十米的巨大身軀令人望而生畏。

有的則被切成了碎塊,切口光滑,如同稜角分明的巨石。其上濃郁的血味氤氳了三日,卻依舊沒有散去。

忽悠一股海浪湧來,將屍塊衝出了百米之外。

一個巨大的身影踉蹌著後退,揚起了大片的泥沙。

光芒湧起,四道身影從深處追出。一光一暗兩色的淺芒如同巨山一般壓下,讓父神達貢的肩頭猛地一顫,左腿的膝蓋上的白骨赫然突出,觸目驚心!

「呼……呼……」

口中噴吐出黑色的血水,達貢此時滿身的傷痕,腦袋都被削了三分之一。肚子裡的內臟如同爛泥一般垂下,被他一把扯斷,隨後昂首咆哮,八百米的範圍內形成了一片深藍色的巨型電網,將所有人籠罩其內。

「困獸猶鬥麼?」

刺目的金光第一使徒斯曼的身體保護起來,和電光僵持的電光發出了滋滋的聲音。他面色陰柔,如同一個久病的患者,無精打采。

他的手裡捏著一把薄薄的刀片,雖不閃亮,其上的鋒芒卻足以刺痛目視者的眼睛。

「吼!」

達貢雙目青紫,喉嚨中噴射出一道粗大的雷射。

「小心。」

楚臨低聲說了一句,判官筆豎直著落下,濃黑的筆墨形成了一道分水嶺,將海水和雷射都給切成了兩半。

斯曼手指輕挑,其間的刀鋒切斷了一道道無形的絲線,讓他的身體越過了空間,逆著光柱閃現前行。

「真是個瘋子。」楚臨喃喃道。

這傢伙的戰鬥思維一向無比的瘋狂,看這個架勢,怕不是想頂著雷射衝進達貢的體內,從內部瓦解對手。

只是達貢明顯看出了他的意味?將光柱的寬度收縮成一點?進行高精度裂解。同時僅剩下一隻的剃刀尾向前橫掃,刮向斯曼的腰部。

「你的動作?慢了兩成。」

身前的神光已經被削掉了大半?斯曼卻笑得跟孩子一樣開心。

只見一道銀光划過,他的手臂被砍了下來?達貢的喉嚨也悄無聲息地缺了一大塊,猛烈的射線戛然而止。

「哈哈哈!」

斷臂的斯曼放聲大笑?絲毫不覺得和一個將死的困獸進行這樣的交換是一件並不值得的事情。

就在他繼續殺向達貢?楚臨嘆氣支援的時候,一道裂隙突然在不遠處打開,走出了一個人來。

「嗯?」

陌生卻活躍的氣息,終於止住了斯曼的攻勢。

只是被阻斷了殺戮的他並不高興?手下搞了些小動作?兩道透明的如蝴蝶一般的虛影悄無聲息地劃向了門邊。

「喂!」

看到這熟悉的裂隙,楚臨自然知道來者是誰,趕緊出手相助。

只聽「鐺鐺」兩聲,程海手中的長劍應聲而斷,那兩隻飛舞的蝴蝶也被其上繚繞的劍氣擊散。

「好強的攻擊。」他暗嘆道。

「你沒事吧?」

楚臨移動到他的身側?一陣後怕。他的救援終究是沒能追上,要是程海沒反應過來被斯曼斬了?那他就要頭疼了。

「還好。」

程海平靜地看了一眼斯曼和梅,隨後指著達貢?直截了當地說道:「我是來找他的,希望你們能把他留給我。」

整天和使徒還有惡魔這些玩意威武?這種冷不防給隊友一刀的行為?他也是見怪不怪了。

「抱歉?不能。」

斯曼的臉上掛著詭異的笑,不知從哪拿回了他的斷手,拿出針線開始縫合。

程海眯了眯眼,正欲說話,達貢的聲音卻傳入了眾人的耳中。

「男巫,你怎麼來了?」

「男巫?」

斯曼的動作停了下來,動手的意圖已溢於眼中。

「呵,沒錯。」

程海迎向了他的目光,輕笑道:「我來給老友送行,你要不要一起?」

雖然說偷襲這種事情不至於激怒他,但那時他身後還站著八雲藍呢。如果這事逼真想搞事,他不介意送他回去見上帝。

「好了好了,都收斂點吧。」

出來無奈地打圓場,用眼神對斯曼警告道:「他是我們的人。你們那邊人瀆職造成的後果已經很嚴重了,如果繼續破壞聯盟,我們黃泉保證會追究到底。」

「瀆職?」

斯曼咬著牙齒,皮笑肉不笑道:「你不會真想讓我把獵物交給他吧?」

雖然他行事瘋狂,但也不是真的蠢。若是性質扯到上升到黃泉和聖教的層面,那他的事情就大了。

「如果是獲得了准許的話。」楚臨正色道。

「准許?我接到的命令只是守住這裡,殺死一切入侵此處的敵人。」斯曼眯眼道。

「你是第一聖徒斯曼吧?」程海忽然插口道。

「怎麼?」

斯曼抬起了頭顱。

「迪珊曾和我說過你,我也大概能理解你的行為是出自一個怎樣的腦迴路。」程海踱步道。

當初迪珊提到這個第一聖徒的時候,給的評價就是嫉妒憎恨邪惡的力量,甚至對黃泉都有很大的意見。

也還好程海和八雲紫搭上了線,否則真的以一個死靈巫師的身份來求助這個第一聖徒,估計非得一路殺回來不可。

走了兩步後,程海提議道:「要不,我們做個交易?」

「什麼交易?」

「就在不久前,我們幹掉了那個組織的首領,如果你能得出一套擊殺他的方式,我就離開。」

聽聞此言,達貢的眼神動了一下,終究是沒有說話。

「這也是交易?」斯曼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

「當然,答案會很有意思的。」程海笑了笑。

對於一個心理極端的人來說,「有意思」這三個字往往是一個很致命的誘惑。

「你說說看。」斯曼將信將疑道。

「他的名字叫做審判,他的生命力不足這些海怪強悍,但我們的人仗著不滅的肉體,足足殺了他一百多次,卻還是沒能解決他。」

「哦?不死嗎?」

聽到這個,斯曼果然感興趣了。

他們面對的不死生物可不少啊,吸血鬼、遠古巫妖、還有耐薩利那種恐懼魔王。這些生物的致死方式,都相當特殊。

「是的,判官們做事一向很嚴謹,殺人都是連魂帶渣一起轟至蒸發,一點不剩的。結果那玩意還是能夠一次又一次地站起來,而且每一次都能吸取上次死亡的教訓,對重生的形態做出相應的調整。」

「然後呢?」

斯曼舔了舔嘴唇,聽得是津津有味。

「然後他本身還是一名強大的術士,可以預知未來,甚至連神布下的手段都能看破一二……」

程海對八雲藍和他複述的戰局進行了簡化,將判官們遇到的難點一一挑出,拋出了最後的問題:「最後我們根據三天的戰鬥實驗得出結論,想要幹掉那個傢伙,必須要在他完全沒有意識到的情況下解決。如果是你們,你們要怎樣才能在人死完之前幹掉他?」

聞言,斯曼的表情僵了下來:「以命搏命……看破神明的手段得預知……必須要沒有意識到的情況下殺死才算死?這是個什麼原理?」

此時他十分懷疑程海是在耍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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