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樓大廳兩側吧檯的石質台面,使用的是上好的晶墨玉。

這種大理石質地黝黑、宛若流脂;色澤剔透,恍若琉璃;觸之如玉,溫潤細膩;敲如玉磬,清脆悅耳。

酒瓶、酒杯、果盤、刀叉,各種用途不同的餐具與吧檯碰撞著,發出叮鈴咚隆的聲音,仿佛一道歡快的交響樂。

與這篇樂章相匹配的,是吧檯前形形色色的身影。

有的人手持酒杯,背倚吧檯,目光懶散的耐心打量著大廳中央的男男女女,努力向所有人表達著自己的獨特與不凡;

有的人手肘撐桌,面朝酒櫥,神態沮喪,一杯接一杯澆灌著自己的憂愁,大有舉世皆濁我獨清的韻味;

還有的,即便只是安安靜靜的坐在那裡,也是一道靚麗的風景,吸引著無數狂蜂浪蝶。

就像伊蓮娜。

這個美麗的吉普賽女巫已經放下了手中的酒杯,正捏著那柄絞絲銀柄的煙夾,獨自對著半空中吐出一縷縷乳白色的煙氣。

她托著下巴,安靜的坐在高腳椅上,雙腿自然疊加下垂。

紅色的高腰斜擺半裙被她的坐姿拉扯出一道誘人的弧線,露出一截白皙的影子。

這個姿勢完美的秀出了她修長的體態,足以讓每個異性為之心動。

最為直接的證據,就是每隔一分鐘,都有一位形象上佳、氣質不凡的年輕男巫,端著酒杯,露出標準的六顆牙齒,走上前與她搭訕。

但很明顯,他們都被殘忍的拒絕了。

鄭清站在不遠處,猶豫著要不要上前。

與那些勇於搭訕的男巫相比,他無論身高、外貌甚至舉止都略有不足。

不,是差太遠了。

那些單身的優秀男巫們被荷爾蒙刺激著,竭盡全力施展各自的魅力:

從懷裡抽出一大捧玫瑰花只是小意思;

從手帕下鑽出一大群載歌載舞的花精子的男巫都有好幾位;

甚至還有一位男巫為了討取吉卜賽女巫的歡心,硬生生把自己變成了小白兔――這也是唯一與女巫產生了親密接觸的選手。

當然,這裡的親密指的是兩根手指。

優雅的女巫用兩根手指,掐著那隻肥兔子的耳朵,把它丟到不遠處一群雙眼放光的小姑娘中間去了。

鄭清看到這裡,忍不住笑出聲來。

伊蓮娜若有所覺,抬起頭,看見不遠處的鄭清。

她的臉上露出燦爛的笑容。

「帥哥!這裡!」她對著鄭清揮揮手。

鄭清還沒反應過來,周圍一群腦充血的男生就已經興奮的沖了過去。

「她叫我呢!」

「她叫的是我!」

「你們幾個別嗶嗶!她喊的是帥哥!肯定是我!」

鄭清看著高低矮胖各有特色的年輕人興沖沖向吧檯前跑去,對他們內心深處的自信震驚不已。

然後他四周打量,尋找女巫口中的帥哥。

對於相貌,他很有自知之明。

「鄭清!」伊蓮娜略略有些沙啞的聲音再次響起,這次她直接喊出鄭清的名字:「叫你呢!過來!」

鄭清咽了口唾沫,脖子有些僵硬的扭過去。

吉普賽女巫無視周圍那些毛遂自薦的帥哥,用力探著手,向鄭清招了招。

「她找鄭清?」

「誰是鄭清!」

「鄭清快出來!保證不打死你!」

年輕的男巫們沮喪了幾秒鐘,似乎找到了宣洩口,又一次亂鬨哄的吵鬧起來。

鄭清臉上掛著扭曲的笑容,步伐僵硬的向吧檯走去。

他注意到側後方,幾位容貌尚可的帥哥正垂頭喪氣坐回卡座里。

而不遠處,一群放棄治療的男巫正虎視眈眈的看向自己。

「這麼巧,伊蓮娜。」他頂著一堆殺人的目光,走到女巫身前,乾巴巴的打著招呼:「你還沒回嗎?」

「她叫伊蓮娜!」一個男生急吼吼的叫道。

「聽到了!聽到了!你小聲點!」旁邊幾個人男巫幾乎同時衝過去捂住他的嘴。

「這個名字好美,伊如蓮花,婀娜多姿。太美了!」旁邊一個gay里gay氣的男巫翹著蘭花指,對著吉普賽女巫瞟了個媚眼,把鄭清雷的外焦里嫩。

「你不是也沒回去嘛。」伊蓮娜笑眯眯的回答著。

然後她皺起了眉頭。

很顯然,周圍亂鬨哄的氣氛影響了她的心情。

「咚!」晶墨玉的大理石吧檯上響起一聲巨響,把周圍人都嚇了一跳。

場面一時安靜下來。

是多臂族的侍者。

他端著一大杯黃油啤酒,重重的砸在吧檯上,酒花濺的老高,卻一滴都沒灑出去。

「想喝酒,就點;不喝酒,回座位上坐著去!不要在這裡吵吵鬧鬧,像一群被拔了毛的野鴨子!」多臂族人自帶迴響的渾厚聲音在生氣時也沒有那種尖刻感。

「這位先生是流浪吧的金卡客人。」多臂族侍者肋下伸出一根胳膊,向鄭清做了一個禮貌的手勢:「他如果不高興,老闆會很生氣。」

伊蓮娜驚訝的看向鄭清。

鄭清被這句話震的目瞪狗呆。

而那些吵鬧的年輕人則仿佛被掐住脖子的似的,紛紛漲紅了臉。

但很顯然,流浪巫師對這些年輕男巫具有很強的震懾力。

很快,吧檯前就安靜下來了。

「非常抱歉。我們對剛剛一些客人不恰當的舉動深表歉意。」多臂族侍者停下手中的工作,兩手兩手雙雙合十,向鄭清致歉:「希望不會影響您的心情。」

鄭清正被他之前的話驚的有些呆滯。

直到被伊蓮娜扯了一下,他才驀然反應過來。

「不要緊,不要緊!」他慌亂的對多臂族侍者擺著手:「只是小事情,不要緊的。」

「如果有什麼需要,請務必吩咐。」多臂族侍者顯然很有眼色,並沒有過多打擾他與伊蓮娜兩個人,行禮之後,便安靜走向一旁。

鄭清看著伊蓮娜,一時無語。

「你是這家店的金卡客戶?」沉默片刻,伊蓮娜終於挑起話題:「聽上去很厲害的樣子啊。」

「剛剛辦的。」鄭清尷尬的擺擺手,說不清心底是得意還是什麼別的感覺:「我也不知道這些侍者竟然已經知道這件事了……我以為下次來才會生效呢。」

「在巫師的世界,沒有什麼是不可能的事情。」吉普賽女巫神秘的笑了笑,將銀柄煙夾上夾著的細長香煙湊到紅唇邊,輕輕吸了一口。

「我剛剛就留意到了。」鄭清好奇的看著女巫眼前繚繞的煙霧,用肯定的語氣詢問道:「你不是在抽煙吧!」

「非常敏銳。」吉普賽女巫美目流轉,瞟了他一眼:「這是吉普賽人的秘法……我想從煙霧中找點清晰的感覺罷了……用現代術語來說,就是占卜。」

「我記得《基礎易學・大學一年級》扉頁上面寫著『占卜需謹慎』。」鄭清有些緊張的看著伊蓮娜:「你私下裡占卜沒關係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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