過程雖有偏差,但結果總算殊途同歸,重要的是,李騰的性命在回京的路上交代了。

秦堪沒想到居然是唐子禾對李騰下了手。稍稍揣度一下這件事的始末,秦堪忽然有一種黑色幽默般的荒誕感覺。

欽差儀仗啟程自然無法瞞住唐子禾的耳目眼線,多半是聽說儀仗已上路,唐子禾便早早布置了殺招,卻沒想到秦堪肚裡冒著壞水兒,憋著心思準備算計政敵,於是讓李騰走在前面,為了照顧御史大人的面子,還給他派了錦衣校尉護侍馬車左右,讓他死得風光一點,氣派一點。

於是誤會就這樣產生了。

唐子禾將李騰的馬車當成了欽差車駕,一炮轟過去,李騰魂歸離恨天,懷裡揣著的參劾秦堪的奏疏也隨著一同灰飛煙滅,唐姑娘事了拂衣去,深藏身與名,背影婀娜多姿,冷酷中透著瀟洒,卻沒想到自己其實殺錯了人……

更冤的是李大人,沒招誰沒惹誰,心平氣和與世無爭走在路上,無端端的被人一炮轟成了人渣……

這件事告訴我們一個深刻的道理,不管發生任何事情,「讓領導先走」其實是非常有必要的,不要覺得氣憤,有時候說不定能收穫意外的驚喜……

…………

…………

叫人撤回追緝唐子禾的人馬,秦堪的決定令很多官兵不解,只有李二呆楞片刻後,嘴角露出曖昧的笑容。

當初唐子禾和侯爺同住一個屋檐下,二人其實過得清清白白,然而落在李二這些屬下的眼裡,若說侯爺和唐神醫什麼事情都沒發生,卻是打死他們也不信的。

後來唐子禾的白蓮教身份暴露,李二等人吃驚的同時,也很有默契地不在秦侯爺面前提一個字,心裡卻紛紛惋惜天意弄人,這對郎才女貌的璧人終究落得勞燕分飛的結局。

誰知今日唐子禾竟意外出現,雖然登場的方式太過震撼,但顯然侯爺對她余情未了,否則不可能放她一馬,任她一擊不中飄然遠遁……

讀書人果然都是痴情種子呀!

無聲的沉默氣氛里,李二心中的八卦之火熊熊燃燒,各種「山無棱,天地合,乃敢與君絕」的狗血場景一幕幕上演……

秦堪怔怔看著層疊起伏的山巒,呆立許久,黯然一嘆,無力地揮揮手。

「收拾李大人的骸骨,派人向京師報信,我們啟程吧。」

當京師巍峨滄桑的城牆出現在秦堪眼底時,秦堪長舒了一口氣。

這次天津之行太累太苦,好在一切都過去,終於到家了。

想到「家」這個字眼,秦堪眼裡不由浮上濃濃的暖意。

金柳快臨盆了吧,不知她肚裡的孩子是男是女,在這個醫學落後的年代,女人生孩子如同一隻腳踏進了鬼門關,也不知金柳能不能挺過這一關。

給金柳找大夫和穩婆必須排進日程了,找最好的大夫,太醫院有幾位老醫官據說口碑不錯,京師市井裡還有龍二指等等名醫,再找幾個經驗豐富的穩婆,把這些人全部請進侯府里,讓他們住下,隨時準備接生……

喜悅,憂愁,擔心……種種情緒縈繞心間,一想起請大夫,腦海中無端又浮現出唐子禾的俏臉。

如果她不是反賊該多好,憑她那絕色傾城的面容,還有一手神鬼莫測的高明醫術,明逼暗騙都要把她弄進侯府,治病也好,參謀也好,暖床也好,用途多麼廣泛……

走到京師城門下已是城門快關之時,李二請示道:「侯爺是直接回侯府還是先進城安頓,明日再回去?」

秦堪想了一下,還沒開口,忽然見遠處一道人影朝他慢慢走來。

親兵們頓時緊張了,紛紛拔刀戒備,將那人攔在外圍不准靠近。

只聽一道焦急而尖細的聲音遠遠喚道:「侯爺,是雜家呀!雜家戴義……」

秦堪一楞,然後揮了揮手,親兵們這才將戴義放過來。

戴義穿著一身黑色的絲綢便裝,微胖的身形將衣裳隆起,走路邁出的步子四平八穩,後面還有幾名番子打扮的人緊緊跟隨,如今戴義已頗具幾分東廠督公的氣勢。

戴義走到秦堪跟前,滿臉諂媚笑容卻令東廠督公的氣勢弱了幾分,見到秦堪後戴義長長朝他打了個拱,笑道:「恭喜侯爺剿除天津白蓮教旗開得勝,班師凱旋,雜家給侯爺賀喜了。」

秦堪楞了一下,神情頓時有些不善了。

天津的白蓮教雖然被他揪了出來,但眾所周知,三千白蓮教反賊全跑了,一個都沒捉住,何來「旗開得勝,班師凱旋」之說?

眯著眼打量戴義,秦堪暗暗以小人之心度小人之腹,……這傢伙莫非在諷刺我?要不要像對待李騰那樣想個法子弄死他,再扶持個會說人話的太監當東廠督公……

仔細盯著戴義的表情,卻見他一臉喜慶,從裡到外透著一股子殺豬過年般的歡樂情緒,表情不像作偽,似乎是真心向他道賀,並無諷刺的意思,多疑的秦侯爺這才漸漸打消了弄死他的構思。

「原來是戴公公,久違了……」秦堪客氣地朝戴義拱手。

戴義笑得非常燦爛:「久違久違,侯爺為陛下分憂,為大明社稷奔走征戰,辛苦侯爺了。」

二人寒暄客套了幾句,秦堪問道:「城門快落閘了,戴公公還在城外,是為了……」

戴義笑道:「東廠下面的小崽子傳來消息說侯爺今日回京,雜家特意等在城門外,當然為了迎接侯爺的大駕……」

秦堪感動壞了:「戴公公高義,本侯銘記於心……公公喜歡玩火嗎?」

突然轉折的話題令戴義楞了好半晌:「玩……玩火?侯爺的意思是……」

這時一名錦衣校尉匆匆從城內跑出來,跑到秦堪身前抱拳道:「侯爺,錦衣衛人手已備,只等侯爺令下。」

秦堪呵呵一笑,拽著戴義的袖子便往城內走。

「相請不如偶遇,戴公公,走,帶你玩火去……」

戴義頓覺不妙,擦了把冷汗道:「侯……侯爺,玩……什麼火?」

「為了慶祝本侯班師凱旋,本侯決定火燒西廠以壯行色,錦衣衛指揮使親自點火,東廠督公隆重出席,聊充嘉賓觀禮……」(未完待續。請搜索飄天文學,小說更好更新更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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