漫天黑雲低垂,沉甸甸地在海面上翻騰,一道又一道的閃電將天海照得藍紫透亮,雷聲滾滾。

狂風暴雨,驚濤駭浪,戰艦劇烈搖曳,沉浮跌宕,仿佛隨時都要被浪頭劈裂開來,震成粉碎。

那蒼涼詭異的號角聲越來越響,越來越近,海面上狂濤迸涌聲、咆哮聲……交相呼應,不斷有見所未見的凶獸破海衝出,興風作浪。天空中聚集的凶禽也越來越多,黑壓壓地盤旋怪叫,作勢欲撲。

龍族群雄倒抽了一口涼氣,心頭寒意大作。但讓他們真正感到恐懼的,不是這些妖禽凶獸,而是遠處如城郭般迤儷綿延、巍然不動的水妖艦隊。

遙遙望去,敵艦少說也有六七百艘,十倍於己。單以旗帆識辨,北海、龍魚、龜蛇三大艦隊赫然均在其列!

龍魚、龜蛇倒也罷了,北海艦隊號稱天下第一水師,八十九艘艨艟巨艦均由洞野山若木所制,堅逾銅鐵,每艘戰艦的龍骨更以巨獸脊骨製成,各封印了一隻北海凶獸的元神,因此又稱作「百獸水師」,所向披靡。即便是龍族艦隊,也向來不敢直攫其鋒,惟有避而繞走。

龍神驚怒一閃即逝,眯起碧波妙目,格格大笑道:「想不到水妖為了給我兒子道賀,六大水師傾巢而出,連蘇柏羊齒、丁螃蟹這些手下敗將也一齊帶來啦。很好,很好,省得我一個一個地收拾……」秀眉一挑,喝道:「兒郎們,列陣迎敵!」

她的笑聲如悅耳金鐘,在這雷鳴風暴中遙遙傳了出去,字字清晰,遍海迴蕩;說到最後一句時,更如春雷乍爆,震得空中凶禽驚飛,羽毛紛紛掉落。

水族群雄士氣大振,號角齊吹,縱聲吶喊,五十六艘戰艦有條不紊地首尾相連,青旗飛舞,戰鼓密集,仿佛一條巨大的青龍搖擺疾行,咆哮著穿游海面。

風暴益猛,電閃雷鳴,水妖艦隊仍是巍然不動,寂寂無聲,惟有那蒼涼妖異的號角聲悽厲破雲,如鬼哭狼嚎,讓人聽來毛骨悚然。

「轟!」前方海面突然炸爆,巨浪直衝起十餘丈高,紅光耀眼,怒吼如雷,那北溟火尾虎驀地沖天飛起,朝著青龍旗艦猛撲而來!

幾在同一瞬間,巨浪滔滔,接天洶湧,無數凶獸高高躍起,夭矯橫空,和漫天妖禽一起怒號著俯衝而下。

六侯爺喝道:「放箭!」箭矢齊飛,密如暴雨。

數百隻凶禽猛獸避之不及,登時被貫體射入,痛號尖叫,鮮血四濺,重重地摔落甲板、掉入海中。但更多的妖獸或是避開了箭石,或是帶箭悍然猛衝,瞬間撞入人群!

遙遙望去,仿佛漫天烏雲突降,其勢如狂,迅雷不及掩耳。

眾人眼前一黑,只聽咆哮如狂,「桌球」之聲大作,還不等回過神來,或是被尖喙啄得腦骨迸裂,鮮血長流;或是被獠牙咬中咽喉、胸腹,撕成兩半;還有的被利爪抓起,陡然衝上長空,再被高高拋落……霎時間,黑影交錯,人獸紛雜,艦隊甲板上全都亂作一團。群雄驚呼怒吼,渾身鮮血,揮刀亂舞,已顧不上章法,各自為戰。

那北溟火尾虎風馳電掣,朝著龍神怒吼沖至,「呼」地一聲,巨口中火焰噴舞,炎風撲面。

科汗淮沉聲道:「你去掌舵穩住軍心,指揮艦隊,這些就交給我了!」青影一閃,搶身擋在龍神身前,掌刀揮處,氣浪爆舞,登時將北溟火尾虎撞得淒吼怪叫,翻身沖落到數丈外的甲板上。

龍神見他關護自己,心中大為歡喜,殘餘的些許驚怒惶亂也煙消雲散,格格笑道:「小心別割壞了它的皮,秋寒露重,我龍椅上還少張虎皮墊呢。」翩然向船尾掠去。

旗艦船尾激戰最劇,成群的幽冥屍鷲和眾海獸將舵手團團圍住,發狂猛攻,頃刻之間,除了哥瀾椎尚在浴血奮戰,其他舵手都已慘死。

舵盤無人把握,被猛獸撞中,登時「呼呼」空轉,船身劇晃,在海面上徐徐轉向,眼見便要與後面的戰艦斜斜撞上。

龍神金髮飄揚,紅衣鼓舞,只幾掌便將圍沖而來的妖鳥怪獸打得血肉橫飛,悲鳴逃散;探手抓住舵盤,迅速打回方向,船身「砰」地一震,略微傾斜,堪堪與後方衝來的戰艦擦舷而過,有驚無險。

龍神秋波掃處,只見眾戰艦上均亂作一團,舵手或死或傷,難以及時掌舵控制,風狂浪大,帆布鼓舞,船身跌宕搖曳,紛紛失向撞在一處,陣形大亂。

當下搖動大旗,喝道:「轉舵正坤位,盤龍入海!」旗艦迅速轉向西南,眾戰艦亦隨之紛紛轉向,首尾相接,很快便圍成一個圓圈,「嘭嘭」連聲,緊緊相抵,巍然不動。

船陣既穩,軍心大定,龍族群雄在各自旗將的指揮下,彼此策應,高歌激戰。

詭異的號角聲更轉激越,高亢破雲,北溟火尾虎弓起身,朝著科汗淮張開巨口,眥牙咆哮,對峙片刻,突然轉身飛撲,朝龍神閃電似的衝去。

幾在同時,主艦四周的凶獸、妖禽也象是聽從了什麼指揮一般,紛紛拋下龍族群雄,朝龍神俯衝圍攻而去。

科汗淮在北海生活多年,對這些凶獸的弱點、脾性了如指掌,火尾虎方一弓身,他便已凌空飛起,踏風追步,在那虎獸背上一踩,翻身衝起,右手順勢一彈,兩道氣箭破空倒射。

「咯嚓」一聲脆響,北溟火尾虎第七節椎骨已然斷裂,幾在同一瞬間,雙眼又被氣箭貫穿,嘶聲悲吼,重重撞落在甲板上,長尾橫掃,炎風轟然狂卷,擦到次桅上,帆布登時「呼」地燒起火來。

科汗淮腳下沒有絲毫停頓,御風踏步,閃電似的衝到龍神身邊,大袖鼓舞,「嘭」地一聲,一道碧光繞臂滾滾飛旋,沖天吞吐,驚得眾獸轟然飛散。

斷浪刀終於出鞘。

聽到那女子笑聲,大堂內登時一陣騷動,轉頭望去,一個翠裳美人裊裊娜娜地走了進來,碧波顧盼,未語先笑,極是明艷妖冶,正是七彩島虹虹仙子。

當日在蟠桃會上,這妖女含沙射影,百般誣陷拓拔野與姑射仙子,群雄對她都極為厭憎,此刻見她不請自來,登時哄聲四起。夏猛、沙真山等湯谷豪雄更是拍案而起,便要將她驅逐出去。

拓拔野哈哈一笑,將眾人的喧鬧聲壓了下去,道:「這不是普天之下最擅長研究『守宮砂』的虹虹仙子麼?你是木族中人,何時搖身變成了公孫嬰侯的禮使?」

眾人哄然大笑,虹虹仙子也不生氣,格格笑道:「我與陽極真神自無瓜葛,但與陽極真神送給太子的禮物,卻有莫大的干係。」翠袖輕揮,一個瑪瑙玉盒橫空飄來。

拓拔野正要伸手去接,流沙仙子傳音道:「且慢!公孫嬰侯極擅蠱毒,心計險惡,你雖已近百毒不侵,仍不可大意。」不知何時已戴上了一雙輕薄如紗的手套,搶身接住那瑪瑙玉盒,小心翼翼地打開來。

盒內整整齊齊地放了幾塊黑色玉膏,異香撲鼻,令人聞之神清氣爽。除此之外,別無他物。

「玄玉榮英?」流沙仙子又驚又疑,大出意料之外。

傳說當年寒荒大神化魄為石,鎮住密山大水,他的毛髮化成了丹樹,血液化成了玄玉榮英,人若是服了這丹樹花果、玄玉膏液,便可以修補氣血,受益無窮。想不到公孫嬰侯託人送來的,竟是這天下珍罕的寶藥。

拓拔野微微一愕,忖道:「難道皮母地丘也有這神藥麼?那日在密山之上,仙子姐姐說大荒只有寒荒才有,還特地取了一些帶走……」

心中突然一沉,覺得這瑪瑙玉盒竟似與姑射仙子當日盛裝玄玉榮英的玉盒一模一樣!再想到虹虹仙子剛才說的那一句話,冷汗登時涔涔遍體,驚怒交集,抬頭喝道:「妖女!公孫嬰侯將姑射仙子怎麼樣了?」

虹虹仙子格格脆笑道:「你終於認出來了麼?陽極真神憐香惜玉,對聖女傾心愛慕,自是不會將她怎樣。只是太子你明日便將完婚,還這般顧戀聖女,也不怕龍妃吃醋寒心麼?」

拓拔野那句喝問甚是突兀,眾人一時還沒回過神來,她這話一出,頓時如巨石入水,擊起千層浪,整個大堂直如炸開一般。空桑仙子更是花容驟變。

蚩尤大怒,拍案喝道:「妖女!姑射仙子是木族聖女,你身為族人,不設法相救,竟然還幫著妖人挾持聖女,該當何罪?」

虹虹仙子冷笑一聲,道:「姑射仙子悖逆族規,與龍神太子關係曖昧,令我族上下蒙羞;又一再與敵邦勾結,通敵叛族,褻瀆聖職,早已天地不容,族人共棄。若不是陽極真神傾慕於她,施以援手,此刻此刻,她早已被長老會下詔寸磔而死啦!」

群雄譁然,怒不可遏,紛紛圍上前去。

柳浪對她早已垂涎三尺,機不可失,高聲喝道:「好一個寡廉鮮恥的妖女!我柳浪第一個容你不得!」閃電似的搶身衝出,探手朝她胸頸處抓去。心中早已盤算妥當,只要她如此這般閃避抵擋,自己便如此這般順勢抄身將她緊緊抱住,假借擒拿之名,大享肌膚之親。

豈料虹虹仙子酥胸一挺,笑吟吟地毫不閃避。

柳浪一怔,手指碰到那滑膩如脂的乳丘,神魂飄蕩,正想有所行動,指尖突然一麻,如被螞蟻所咬,既而刺痛攻心,周身麻痹,大叫一聲,登時直挺挺地摔落在地,整個臉都變成了烏黑色,抽搐不已。

眾人大駭,草本湯等人急忙奔上前來,想要搶救,卻被流沙仙子喝止,高聲道:「別碰!公孫嬰侯在她身上塗了『屍菌蟻花蜜』,觸膚入血,劇毒攻心。我可沒這麼多解藥浪費在你們身上。」

說話間,指尖一彈,銀光暴舞,子母迴旋針盡數沒入柳浪體內。

眾人失聲驚呼,成猴子怒道:「他奶奶的,妖女你作什麼!還嫌他死得不夠透麼?」話音未落,臉邊一涼,銀針「嗖嗖」飛回,沖入流沙仙子袖內。

柳浪「啊」地一聲,瞪著雙眼,張大嘴,急促呼吸,不一會兒,臉色便轉回紅潤。

湯谷群雄又驚又喜,這才知道流沙仙子竟是以毒制毒,心下大定,紛紛拔刀抽劍,朝虹虹仙子衝去,叫嚷道:「爛木奶奶的,不能碰你,還不能宰了你麼?」

「石頭姥姥不開花,宰了她不便宜了她?把她送給流沙仙子作藥罐,看看她除了『屍菌蟻花蜜』之外,還能塗多少膏,喝多少蜜!」

虹虹仙子格格笑道:「好啊,殺了我,你們的太子就找不到活色生香的賀禮了。沒了這賀禮,不知道他明日的婚典還快活不快活?」

「住手!」拓拔野大喝一聲,群雄頓時安靜下來,鴉雀無聲。

他目中怒火閃耀,冷冷地盯著虹虹仙子,一字字道:「姑射仙子現在何處?你若能帶我前去,今日便饒你一條性命。」

虹虹仙子懸掛了半天的心此時方才放下,嫣然一笑,道:「你若不怕龍妃吃醋,就隨我來吧。」朝外翩然飛掠。

眾人隨著拓拔野尾追而去。

洞堂外,烏雲翻湧,陰風呼號,不知何時竟已變天了。

窗幔亂舞,燭影搖紅。

看著天吳的身影消失在茫茫夜色中,雨師妾象是突然被抽去所有的力氣,淚水洶湧,緩緩地坐回床椅,悲欣交集。她知道從這一刻起,自己終於告別了過往的一切,再也不能回頭了。

銅鏡中的容顏,如水波似的搖盪著,朦朦朧朧,鉛華洗盡,仿佛再不是那顛倒眾生、風情萬種的妖嬈龍女,而又變成了二十年前情竇初開、清純如水的自己。

如果……如果自己二十年前遇上的不是那個人,而是拓拔,那該多好呵。但願妾顏如花紅,日日只君賞。但忽然又想起二十年前拓拔尚未出生呢。她忍不住微微一笑,淚水卻又流了下來。

正自痴痴出神,忽聽窗外又傳來一個沙磁渾厚的聲音,嘿然笑道:「衣不如新,人不如故。奈何故人著新妝,嫁作他人婦?」

雨師妾周身一震,如被雷電所劈,俏臉霎時慘白如雪,腦中空空茫茫,呼吸、心跳似已停頓。過了片刻,才徐徐轉過頭來。

燭光下,一個黑袍高冠的年輕男子似笑非笑地站著,蒼白如玉的臉顏俊美如昔,目光灼灼,嘴角的笑紋中依舊帶著倨傲、張狂、冷漠、譏誚與風流自賞的輕薄味道,就連左手中握著的那枝「雨師菊」也艷紅欲滴,一如二十年前、毋逢山下的初次相見。

「轟!」斷浪氣旋斬大開大合,碧光爆舞,翠綠的氣芒映照得滿船群雄鬚眉皆碧。

氣刀卷掃之處,凶禽悲啼,妖獸驚吼,斷羽紛紛,血肉橫飛。剎那之間,也不知有多少獸屍橫空摔入波濤,浪花四涌,腥臭逼人;旗艦船尾更是屍積如丘,血流成河。

時隔四年,龍神再度與科汗淮並肩而戰,心中說不出的暢快喜悅,格格大笑道:「燭老妖知道我兒明日大婚,千里迢迢送了這麼多珍禽走獸來犒賞我東海的龍獸魚蝦,這份情誼可真是難得。」

群雄士氣大振,彼此背靠背,兩兩相倚,與飛撲而來的怪獸浴血激戰,漸漸控制了船上局勢。

六侯爺黃金長槍夭矯飛舞,頃刻間便搠穿了三隻北海刀牙豹,正意氣風發,忽聽艙內傳來「啊」的一聲驚叫,心中一凜,回頭望去,只見那北溟火尾虎發瘋似的團團亂轉,巨尾橫掃,已將兩名衛士打得腦漿迸裂。真珠駭得花容失色,與人魚姥姥一齊步步後退,已至牆角,局勢甚危。

六侯爺又驚又怒,喝道:「真珠姑娘莫怕,待著別動!」搶身沖入,黃金長槍閃電似的刺入火尾虎側肋。

那妖獸吃痛狂吼,張開大口,扭頭「呼」地噴出一團烈火。

六侯爺眼前一紅,熾熱如燒,衣袖登時起火,下意識得倒拔長槍,翻身朝後退去,不料槍尖卡在虎獸肋骨之間,倉促不得拔出,炎風怒掃,當胸被那虎尾擊中,喉中一甜,鮮血狂噴,斷線風箏似的朝外飛跌,「啪啦啦」將艙板撞得粉碎。

「侯爺!」真珠又驚又急,失聲大叫。

那火尾虎雙眼俱盲,第七節脊骨又被科汗淮震斷,劇痛狂怒,勢如瘋魔,聽到真珠叫聲,頓時昂首狂吼,轉頭朝她猛撲而去。

六侯爺氣血翻湧,肋骨斷了幾根,蜷在地上疼得連氣也喘不過來,迷迷糊糊聽到她擔心自己,精神一振,也不知哪裡來的力量,咬牙大吼:「你奶奶的紫菜魚皮!」翻身衝起,黃金長槍光芒乍爆,衝起一個龍頭幻影,轟然激撞在火尾虎的背脊上。

氣浪炸爆,六侯爺虎口迸裂,整個手臂都已酥麻,那火尾虎悲聲狂吼,被長槍死死釘入甲板,掙脫不得,惟有那巨尾仍在發狂地左右橫掃,過了片刻,終於再不動彈了。

六侯爺猛地奮力拔出長槍,鮮血噴射了一臉,翻身躺在地上,大口大口地喘著粗氣,胸肋欲裂,疼得大汗淋漓,幾已虛脫。

真珠驚魂未定,見他齜牙咧嘴,渾身鮮血,急忙上前將他扶起,顫聲叫道:「侯爺!侯爺!你……你沒事吧?」惶急無措,淚珠頓時涌了出來。

冰涼的淚珠一顆顆地落在六侯爺的臉上,宛如春霖蜜水般地沁入他的心底,一時間神魂飄蕩,疼痛俱消,竟似一生中從未這般舒暢快活過,當下索性閉眼鎖眉,哼哼卿卿,裝作氣息奄奄、痛苦萬分之狀。

真珠果然信以為真,抱住他的頭,哭道:「侯爺,你不要死!千萬不要死……」

「放心,他死不了!」人魚姥姥大步上前,一把將她拉開,拐杖一抖,抵在他的臉上,喝道,「臭小子,你救了真珠,我很是感激。但若再這般裝死占便宜,小心我把你踢到海里喂魚!」

六侯爺睜開眼笑道:「我是六角青龍,海中至尊,又有什麼魚有膽子吃我?也不怕吃了撐死麼?」

真珠見他無礙,「啊」地一聲,又是驚喜又是羞惱,雙靨酡紅,嗔道:「侯爺,你再這般胡鬧,我可再不理你啦。」

六侯爺忍痛爬了起來,揉著胸,笑道:「是,是,陛下的聖旨可以不管,真珠公主的話卻是一定要聽的。以後再不敢了……」

話音方落,只聽外面號角長吹,戰鼓如雷,有人叫道:「大家小心!水妖的艦隊殺過來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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