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召舞與胡翠兒亦是看得目瞪口呆,本以為自己已經完蛋,結果卻是周圍的敵人,成片成片的死去。

「姐夫,」夏召舞喃喃道,「這……是你要等的人?」

「不是!」劉桑搖了搖頭,「是她……她來了!」

幾乎是與此同時,胡雷洪、諸葛成敗齊聲吼道:「什麼人?」

與賈慶一模一樣的問題,與已經倒在地上的那些人心中,完全相同的問題,明知道就算得到了答案,也無法逃避自己的死亡,但他們不能不問,他們無法不問。

「嘩」,又是一道電光閃過。

剛才突然消失的狂風驟雨,瘋狂地卷了下來,更凶,更猛。

但是他們沒有心情去理會這完全違背常理的現象,他們只是在注視著前方,他們在看著那破開雨幕,一步一步走近的麗影。那是一個美麗至難以形容的女郎,女郎的秀髮是白色的,白得像雪,她的眼眸散著仿佛能夠看穿一切的靈光,香培玉琢,玉脂凝膚,當她出現的那一刻,仿佛整個天地都成了她的背景。

女郎的手中,斜斜地持著五色的神劍,裙下搖動的,卻是長長的蛇尾。她是人?是妖?是神?是靈?

胡翠兒第一次看到女郎這般形態,睜大眼睛:「她、她是……」

夏召舞顫聲道:「姐……姐姐……」

劉桑看著白髮蛇尾的娘子,卻是皺緊眉頭……這種不對勁的感覺。是怎麼回事?

胡雷洪、諸葛成敗已經猜到了這個女人是誰,他們聽說過她的強大,但他們本以為,那只是誇誇其談的傳聞,不管怎樣,她都只是一個女人,她都只是一個雙十年華出頭的女人,就算再厲害,總該有個限度。

他們卻沒有想到,這個女人比他們所知道的還要更加的可怕。感覺是那般的漫長。事實上卻只過了短短的幾個瞬間,這個女人就殺光了他們身邊所有的人,沒有人能夠反抗,一個都沒有。甚至直到她現出身來的這一刻。他們才能夠看清她的存在。

他們想要戰鬥。他們想要一同衝上去,拚命一博,他們都是江湖上的好手。刀口喋血,對他們來說本是常有的事。但是他們沒有動,即便是不斷的鼓舞著自己,但在靈魂深處,他們已是知道,所有的掙扎與反抗全都是毫無意義的,衝上去,他們死,不衝上去,他們也是死。他們只不過是九天之鳳飛過時,不經意間拍死的螻蟻,她甚至都沒有認真的看他們一眼,她的目光,早就已經越過他們,看向他們身後的少年。

憤怒湧上了兩人的臉龐,不是因為即將死去,而是因為屈辱。即便就要殺了他們,這美麗的女郎也沒有正眼看他們一眼,他們將要死在她的劍下,但縱連他們的死亡,也無法博得這個絕世美女的一個回眸。

沒有人能夠忍受這樣的屈辱,於是他們縱身而起,同時用出最強的殺招。雨水在他們的強大勁氣下,一**的向外卷盪,離他們最近的水珠,向外撞去,撞上了第二波水珠,第二波又撞上了第三波,將陣雨激出一圈圈的漣漪。然後便是閃耀的兩道劍光,他們倒了下去,那激盪的水花,起得驚人,消得無聲,他們倒在地上,抽搐了幾下,絕色的女郎從他們中間走過,依舊沒有多看他們一眼。

劉桑定在那裡,看著白髮蛇尾的女郎斬殺了胡雷洪和諸葛成敗,緩緩地向他靠近。這到底是怎麼回事?這種不對勁的感覺到底是怎麼回事?她為什麼要現出她的靈發,現出她的蛇尾?

雨水沒過了她的全身,白髮濕透,臉龐亦是濕透……那、真的只是雨水嗎?

他踏前一步,看著她,靜靜地看著她。

「夫君,」女郎注視著他,聲音中帶著某種奇妙的扭曲,「你要走了麼?」

劉桑道:「我……要離開一陣,我希望你不要阻我……」

「嗯,」女郎微笑著,「我不會阻你的……再也不會了。」

一道驚雷划過,女郎的容顏,在雷光中,是異樣的蒼白:「因為我,根本沒有資格阻止你,我根本不是你的娘子……我是媧皇,而不是夏縈塵……」

又是一道驚雷閃過,天為之晃,地為之動。劉桑盯著她:「娘子……出了什麼事?」

「夏縈塵是好人,媧皇是壞人,」女郎的白髮,在狂風中飛舞,又卷上了她濕透的臉龐,「這些日子,我真的以為,我可以做夏縈塵,我可以開開心心的做你的娘子。原來我錯了,她就是她,我就是我。我只是崇拜她,我只是想要像那個女人一樣,優雅,高貴,我想要像她一樣,知道什麼叫幸福,她的幸福是夫君給她的,我以為只要跟夫君在一起,我就可以變成她,我就可以像她一樣幸福。」

她的目光開始變得散亂,臉頰在輕輕地抽搐,她的聲音是那般的哽咽:「媧皇是壞人,我一直就是壞人。可我到底做錯了什麼,娘要殺我,爹也要殺我,現在連夫君都要離開我……」

「娘子,」劉桑看著她,又驚又疑,「到底出了什麼事?」

「我不怪夫君,因為這次真的是我錯了,」濕漉漉的白髮打在她的臉上,媧皇的聲音透著絕望的嘶啞,「可是我知道錯了,我真的知道錯了,我以為我可以彌補的,但是老天爺已經在懲罰我了,我以前不信它的,我以前從來就沒有信過它,但是它現在在報復我,因為我做錯了,因為我做了一件夫君永遠也不會原諒我的事……」

劉桑吼道:「到底出了什麼事?」

「我殺掉了夫君的孩子,」媧皇失魂落魄地立在那裡,「所以它們懲罰我……」

劉桑皺眉:「娘子,你到底在說什麼?什麼我的孩子?你……」緊接著腦袋卻是轟然一響:「娘子你……殺了文露?」

「嗯,」媧皇歇斯底里地笑著,「因為我無法忍受,我無法忍受別的女人比我更早懷上夫君的孩子,所以我殺了她,也殺掉了她肚子裡的孩子,我明明知道那是夫君的孩子,可是我嫉妒了。我對自己說,沒有關係,因為我可以幫夫君生孩子,我會幫夫君生很多很多孩子,我會對他們好,我永遠永遠都會對他們好……」

看著情緒即將崩潰的娘子,劉桑心中一痛,緩緩道:「沒有關係的,我們以後還有機會……」

「沒有機會了,」媧皇笑得淚流滿面,「這是對我的懲罰,這是他們對我的報復,因為我是壞人,因為我殺掉了夫君的孩子,所以她們讓我永遠也不會有孩子……」

劉桑心驚道:「娘子……你在說什麼?」

媧皇立在風中,立在雨中,任由不斷傾下的大雨打著她的身體,她在風雨中淒涼地看著少年:「在我小的時候,在我還很小還小的時候,她們在我的身體里摘掉了一個很小很小的東西……我再也不會有孩子了!」

一道電光,從她的頭頂划過,劃出閃亮的折線。

劉桑看著她,劉桑靜靜地看著她,突然發現,自己在這一刻,竟然不知道該說些什麼,他的心中一陣陣的揪痛,他知道她的心,比自己更加的痛,但他竟然不知道該怎麼安慰她。

在他的身邊,夏召舞呆呆地看著風雨中流淚的女郎,輕輕地道:「姐姐……」鸞兒與小凰亦是震驚地看著這一切。

劉桑踏前一步:「娘子……」

女郎輕輕地飄退:「夫君,你走吧。恨我也好,討厭我也好,都已經沒有關係了。我……殺了夫君的孩子,卻沒有辦法再幫夫君生孩子,我……你……不用再回來了……我也……不想再看到夫君……」驟然轉身,伴著一道電光,剎那遠去。

劉桑立在那裡,一陣沉默。

風,依舊是那般的大;雨,依舊是那般的狂。

風雨中,仿佛所有的一切都定了格,誰也不知道該說些什麼,做些什麼。

沉默,無休止的沉默。

就這般過了一陣,然後便是呼呼的兩聲,有兩個人從遠處躍空而來,落在他們身邊。

這新來的兩人,一個是美艷的婦人,一個是矮胖精幹的老者。他們的到來,仿佛震碎了凝滯在風雨中的悲傷,迫使他們不得不從夢魘回到現實。夏召舞、鸞兒、小凰全都嚇了一跳,因為她們認出,這個美艷婦人竟是天劍門的「坤劍」甄離,在揚洲時,甄離可是曾跟著混天盟里的其他人追殺過他們。

劉桑卻依舊只是背對著他們,頭也不回,緩緩地道:「老爺子……你來遲了。」

那老者苦笑道:「老夫早就到了,只不過剛才不敢出來!!!」看著滿地的血水,忍不住嘆一口氣:「你家娘子,實在是太可怕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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