馬福慶說:「我怎麼敢威脅您呢?我是真心向您懺悔,求您放我一馬。您看我連錢和別墅都不要了,我只想下半輩子安安穩穩地過普通人的日子而已!」

青木說:「要是我不答應呢?」

馬福慶不急不惱地說:「您會答應的,一定會答應的。您的女朋友現在剛剛到老家吧,剛好那裡我也有些人認識,說不定能幫上什麼忙呢!」

馬福慶說話的樣子依然憨直卑曲,就像赤著腳在田埂上跟隔壁二大爺商量分田的事情。

青木說:「你知道穆卡為什麼會死嗎?」

馬福慶說:「這個嘛,我還真不知道。我是剛得到的消息,吳索吞、穆卡和藥婆他們都完蛋了。」

「那你怎麼知道穆卡的死和我有關?」青木問道。

「我猜的,都是猜的。今天遇見了您,我就有種很不好的預感。我從來不相信什麼巧合,所有的巧合都有它內在的聯繫。我把這幾天的事情捋了一遍,我就猜這事和您有關係。所以我剛才就詐了您一句,您也沒否認不是!」馬福慶似笑非笑地說。

青木這才發現馬福慶比他想像的要狡猾得多,這人身上的農民樣的淳樸全是偽裝出來的。

他說:「那我就告訴你吧,穆卡原本不必死的,他已經逃出了邊境。可他走的時候偏偏綁走了我朋友的孩子。如果不是那樣,我也不會追到緬越去端了他的老窩。我最恨人家拿我朋友的命來威脅我,所以,我想你今天應該要死了。」

馬福慶身子一僵,顯然沒想到青木是孤身一人越境追到麻粟壩去端了吳索吞的老窩,那簡直不可想像。他更想不到青木會這麼果斷地說今晚就要他死。

不過他馬上恢復了鎮定,嘿嘿笑著說:「我知道青木老師很厲害,能殺吳索吞、殺穆卡,別說這兩個大佬了,我連藥婆都不如。所以您要是想殺我,那還不是跟踩死只螞蟻一樣簡單!」

「而且我看到您殺那個司機了,厲害!真厲害!」馬福慶說著挑起了大拇指,「我從來沒見過死得這麼慘的,也沒見過這麼高明的殺人手法。我可不想跟那個傢伙一樣,自己用刀把命根子戳爛了之後再跳河自盡。也不知道屍體會被衝到什麼地方去,能不能找得到,就算屍體撈起來以後,法醫鑑定過後也一定會判定他是自殺,警察絕不會找到你的頭上來。」

「哦,您可別以為我又是在詐您,這回我是真知道。不信您瞧這個……」他拿出手機滑了幾下,調出一個視頻,「我呢,剛好在那個小樹林裡裝了幾個攝像頭,可巧不巧的呢,就把您的事情給拍了下來。」

手機視頻里的畫面很模糊,黑漆漆的,隱約可以看到地上滾動著一團黑影,像是兩個人。過了一會兒,一輛汽車疾駛而來,大燈把樹林照得通亮。只見地上一個男人正壓在一個女人身上,那女人在反抗,而男人舉起了手裡的刀。這時候汽車門砰一下打開,車上竄出一個人,像豹子一樣敏捷地把那個男人撲倒,救下了那個女人。

有了車燈的照明,就可以看得很清楚,那個從車裡竄出來的男人正是青木。

「後面的就不看了吧,太血腥!實在太血腥了!」馬福慶把手機拿回去,「如果這個視頻到了警察手裡呢,雖然那個司機犯罪在先,不過我想您也很麻煩吧?我們的法律是保護公民的生命財產安全的,雖然您殺的是個壞人,但在法官給他定罪之前,您是無權殺他的。即使法院判了他死刑,您也是無權殺他的。您殺了他,您也就犯了罪。雖然看起來那個傢伙像是自殺的,但明眼人都看得出來,他的死您是脫不了干係的。」

馬福慶像個職業律師一樣分析起案情和刑事責任來。

青木眯起了眼睛,眼裡終於露出了濃濃的殺意:「原來那個司機是你安排的!」

馬福慶說:「我也沒想到那傢伙會喪心病狂掏刀子殺人,原本我只是想給您女朋友拍幾張紀念照的。那個司機原來沒那麼有種的,欠了幾十萬賭債,被債主追上門的時候屁都不敢放一個!他要是早那麼有種,我也不會找他做這種事情了。」

「哦哦,對了,您可不能想著現在就把我殺了。」他大概感覺到了青木的怒氣和殺意,後退了幾步說,「這個視頻我早就傳給了一個朋友,如果我消失了,視頻明天就會上傳到網上,到時候就算您的警察朋友也幫不了您。」

「還有這個,你看……」馬福慶又轉身從一堆廢鋼筋中間撿起了一個自拍杆,杆子頭上夾著一個黑色手機,由於天黑,藏的又隱蔽,的確很難被發現。

「我有個朋友喜歡玩自拍,所以呢就把這個送給我了。我和青木老師剛才見面的情形,以及我們說的話應該都已經傳到他那裡去了。還是一樣,如果我出事了,這個視頻明天就會被傳到網上。」

「還有,我那些準備去給您女朋友幫忙的兄弟,如果天亮接不到我的電話,不知道會做出什麼事情來呢!」

馬福慶一口氣說完這些,然後長長地吐了一口氣,好像完成了一項沉重的任務一樣,身體徹底地放鬆下來,原本一直躬著的腰也直了。仿佛他從領導的小跟班一下子變成了領導的上級,氣勢馬上就高揚起來

他一隻腳踩在錢箱上,掏出煙自己點上,深深地吸了一口,有恃無恐地看著青木說:「我懺悔完了,不知道青木老師現在可不可以放我一條生路,給我個重新做人的機會了?」

「還真是件難辦的事啊!」

青木撓了撓亂糟糟的頭髮,然後開始在這棟爛尾大樓的樓頂踱步,似乎在思考怎麼處理眼前的困局。

馬福慶一點也不著急。他很享受這種運籌帷幄、玩弄人於股掌之間的感覺。

藥婆算什麼?穆卡又怎麼樣?不過就是一群自以為是的蠢瓜罷了!馬福慶覺得要是自己在他們的位置上,一定比他們做得更好。

他已經計劃好了,等這陣風頭過了,他就去和金三角的大佬接頭,把國內的生意都接過來,至少從滇南到三吳和申州這條線就是他一家獨大了。以後,他就不再是個小人物了。他在這一行奮鬥打拚這麼多年,終於要熬出頭了!

從某種意義上來說,他還要感謝眼前這個雞窩頭男人,給他創造了這樣的機會。

天越來越黑了,星星和月亮躲進了雲層里。晚風有點大,好像要下雨的感覺。夏日的春城不像其他地方那樣酷熱,但時不時就要降一場暴雨。

遠處的燈光在暴雨將至的濕重空氣里漸漸黯淡,靡亂的城市仿佛直到此刻才開始昏昏欲睡。

隨著黑暗的加重,空氣也仿佛凝結,一切都變得寂靜,除了青木的趿拉板踏在澆築了一半的樓板上發出的踢踏踢踏的腳步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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