腳步聲越來越重,有種穿透的力量,在黑暗的夜裡傳出去很遠。樓板就好像空心的一樣,發出咚噠咚噠的響聲,和踢踏踢踏的腳步一起,像協奏的樂章,連帶著整棟大樓也都震動起來。

天越來越黑,幾乎到了伸手不見五指的程度。風呼嘯著從馬福慶耳旁掠過,卻掩不住樓板咚噠咚噠的震動聲。

這聲音仿佛直擊人的大腦,就連心臟也跟著跳動起來。

馬福慶有點難受,胃裡翻騰著,想吐又吐不出來,好像暈車了一樣。

「青木老師,你想好了沒有?」他有點著急了。

黑暗中什麼也看不見,他只聽見青木的聲音:「想好了。」

馬福慶得意地笑了:「那麼好吧,我說話算話,這裡的一百萬歸你,三亞那棟別墅你要是想住隨時可以去住。不過,你也得幫我做點事情吧!不用多,只要幫點小忙,以後我賺的錢少不了分你一份。」

青木說:「哦,你以為我在想這些嗎?我怎麼會無聊到去想這些呢?」

「那你在想什麼?」馬福慶不解地問。

「我在想你該怎麼死啊!」青木說。

「你……」馬福慶有點惱怒,更重要的是,那踢踏踢踏的腳步聲讓他無比煩躁,「你不怕那些視頻傳到網上去嗎?我死了,你自己也會麻煩不斷的。而且,你就不擔心你那個空姐女朋友嗎?」

「怕啊!我怎麼不怕!」青木的聲音被風吹得縹縹緲緲的,一會兒在左一會兒在右,「但那都是明天才會發生的事情不是嗎?不管是把視頻傳到網上,還是你派人去傷害我女朋——哦對了,聲明一下,那是我朋友,不是女朋友——那都是要到明天才會去做的吧?你算計了那麼多,可是卻忘記了我是個很懶的人。你不了解懶人,懶人是從不去想明天的事情的。而你怎麼死的事情,卻是馬上就要發生的啊!」

「你……你唬我呢!」馬福慶氣急敗壞地說:「別以為這麼說我就會相信!今天你殺了我,明天你就和我一樣完蛋!」

青木說:「我說了我不會去想明天的事情,你看你還在拿明天來威脅我。」

馬福慶發現青木說的可能是真的,但他絕不相信一個人會懶成這樣,所以他現在有點懷疑,眼前這傢伙不是懶,而是腦子有病!

他突然有種深深的挫敗感。就好像在拳台上,自己費盡心思研究透了敵人的弱點,觀察好了進攻路線,並想好了一系列的後招,然後出了一記重拳,滿以為可以將對手KO了。然而,當他的拳頭打出去以後才發現,對面那傢伙還沒打就已經躺地了。你不能擊打一個賴在地上不起來的人。不但如此,你還要隨時擔心這個不守規則的傢伙會不會給你來上一腳。

「你想怎麼樣?」馬福慶有點心虛地問。

青木說:「死的方法有很多,比如從這裡跳下去,只要五秒,你就會死的很徹底。但那樣就太便宜你了。像你這樣的人,怎麼能讓你死的這麼容易呢!我要讓那些被你坑害過的人受過的罪都在你身上來一遍,如果你能捱到那個時候還不死,那麼我們再來研究你最終的死法的問題吧。」

馬福慶聽得毛骨悚然,眼前忽然就浮現出了很多人來,無邊的黑暗反而讓這些人影變得無比清晰。

他不想再在這個地方呆下去了,他想要逃走。然而,就在他轉身想跑的時候,突然撞上了什麼東西。他伸手摸了一下,是冰冷的鐵條,一根一根的豎在身前。

他發現自己被關進了一個鐵籠子。他聽到了嘩嘩的水流聲。接著,他就發現腳下的水在上漲,已經沒過了他的腳踝。

「怎麼可能?我怎麼可能被關進來?藥婆呢?放我出去!」馬福慶大聲地喊。

「原來你真的知道這個地方,不但知道,還很熟悉,連水位變化的細節都很清楚。」青木冷冷的聲音傳來,「看樣子你弟弟的確是被你關進這裡逼瘋的!」

「不,不可能,你怎麼可能知道?你怎麼會把我關進來?」馬福慶搖晃著鐵籠子,「快放我出去!」

「又不是我關你進去的,我怎麼放你?」青木說,「關你的是你的弟弟,他受過的苦你都要經歷一遍,否則他是不會放你出去的。」

馬福慶說:「不可能!他在吳中精神病院裡關著,他怎麼可能把我關到這裡來!」

水位快速上漲,沒過了他的膝蓋、他的腰,很快就到了脖子。馬福慶感覺到渾身冰冷,胸口被水壓壓得透不過氣來。

「放了我吧!」他哀求道。

「其實我很想知道,你為什麼要把你弟弟關起來逼瘋?你們畢竟是親兄弟啊!」青木問道。

水位慢了下來,停在馬福慶下巴的位置不動。他仰起脖子,雙手抓住籠頂,呸一口把吃進嘴巴里的水吐出來,冷哼道:「親兄弟?狗屁!從小到大,我就沒感覺到自己和他是什麼親兄弟!別人家的兄弟,都是老大穿新衣服,老大穿不下了,才給老二穿。我們家是反過來的,他穿的都是新衣服,等他穿舊了才給我穿。小時候我穿的衣服都是又短又小,每次上學都被同學笑,上體育課動作大一點就開檔。我回家哭,我媽也不給我買新衣服,頂多弄幾塊破布給我加一截袖子或褲管。而我那個弟弟,卻每天亮亮光光的。」

「從小到大,都是他吃肉我喝湯;吃飯的時候他可以上桌,我卻只能蹲在門檻上吃;他可以在家裡玩玩具,看聖鬥士星矢,而我卻在田裡干農活……,有時候我就想,我到底是不是親生的?都是一個媽生的,憑什麼!」

「不過這也就算了,我能忍。我努力讀書,我要考大學,只要考上大學,去了大城市,我就能過上自己想過的日子。可是,明明我的學習成績不差,他們卻不讓我讀了,讓我出去打工供我弟弟上學。」

「你說,這叫兄弟?親兄弟?哈哈哈……這他媽的算什麼親兄弟!」

馬福慶像個瘋子一樣哈哈大笑起來。

青木冷冷的說:「就因為這個,你就把你弟弟騙去了滇南,關進了豬籠,把他逼瘋?那你為什麼不幹脆把他逼死,還要送回吳中幹什麼?」

馬福慶說:「逼死?我當然不會逼死他,他畢竟是我弟弟呀!我把他帶回家,就是要讓我媽看看,她曾經的寶貝兒子變成了啥樣。她越痛苦,我就越舒坦!我要讓他知道,這個家,只有靠我才能撐下去,我要讓他後悔她以前做的一切。」

青木嘆息道:「可惜你那個老娘似乎不吃你那一套,你弟弟瘋了,她還是疼他喜歡他,你掙錢再多,她也不待見你。」

青木的話像一根刺一樣刺進了馬福慶的痛穴。他歇斯底里地大叫:「所以我要她死!他們都去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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