等蘇蕙蘭遠了,青木才對煤老闆說:「你飛過去看一下。」

他也不知道自己為什麼這時候才讓烏鴉飛過去。

煤老闆這次倒沒有多說話,呱呱叫著飛走了。

佩特魯眼睛並不離開瞄準鏡,嘴上說:「你可真行,這鳥兒怎麼訓練出來的?」

青木說:「不管你信不信,我只是把它放在酒吧里,所以它不但會說話,還會喝酒。」

佩特魯難得地笑了笑。

蘇蕙蘭已經走到了山坡的下半段。

青木不知道那些人藏在山下林子的什麼位置,因為從他這裡看過去太遠了。不過他想,林子裡的人如果精神力強的話,此時和蘇蕙蘭的意識很可能已經交鋒上了吧。

「你剛才打中的是男的還是女的?」青木忽然問道。

「男的。」佩特魯說。

「死了沒有?」

「不確定。他中槍前有所警覺,躲了一下,子彈擊中他的左胸,大概偏離心臟兩厘米。不過我敢肯定,那傢伙沒穿防彈衣。」

「那麼說只剩下一個女的了?」

「還有帶你們上來那個傢伙,我認識他,島上的土著,專坑遊客的錢。他嚇尿了,在林子裡趴著呢!看他的口型,我猜他在喊神的名字。」

「這裡的神叫什麼名字?」青木看著蘇蕙蘭窈窕的背影,慢慢地接近林子,大概只有百來米距離了。

「阿瓦伊基、龍戈、加坦羅,反正很多,誰知道哪個才是他們的主神!」佩特魯說。

青木知道這種群島各個部落間的信仰會略有區別,也許在幾千年前他們都信奉同一個神,但時間慢慢會讓一切都變得陌生而不同。

他感受著這片神奇的塔卜所散發出來的奇特精神干擾,猜想著當初布下這神跡的人究竟是誰。

「你朝我開槍的時候好像沒用瞄準鏡?」青木說道。

佩特魯說:「埋在塔卜下面的子彈很神奇,可以引導我的精神力向前鎖定目標,我以為這會幫我更好的殺敵,但你上來以後我才發現,對付你們這種人,可能還是普通的子彈和瞄準鏡管用。」

青木不得不佩服佩特魯的直覺和反應,僅經歷一場簡單而短暫的戰鬥,就總結出了利弊並進行了戰術調整。

「所以你現在用的是普通子彈?」

「是的。」

「你的槍法不錯。」

「一般般。」

「很不錯了,這麼遠的距離。」

蘇蕙蘭已經走到了林邊,遠看過去,只能看到她小小的背影,像動漫屋裡擺放著的手辦。陽光有些刺眼,剛剛下過雨的山石被太陽一曬,空氣中多了許多霧氣。烏鴉變成了一個小黑點,在天上盤旋了兩圈,就落進了林子裡的某棵樹的枝椏間不見了。

佩特魯伸出放在槍托下的左手,在腰下摸索了一陣,摸出一個軍事望遠鏡給青木。他的頭和扣住扳機的右手始終沒有動,眼睛一直盯著瞄準鏡。等青木接過望遠鏡以後,他的左手又馬上回到胸前,手肘撐住地面,手掌扶住槍托,用以穩定身形。

有瞭望遠鏡,青木就能清晰地看見山坡下的情景了。

蘇蕙蘭走到林子邊緣的時候就不動了。她的前面是一些矮小的灌木,再往前有幾顆粗壯的大樹。

青木看見蘇蕙蘭站在那裡,肩膀一動一動的,應該是在撫摸懷裡的貓。一條貓尾巴從她腋下穿出來,彎到她身後扭了扭,仿佛在給山上的人打信號。

沒過多久,前方的樹後轉出來一個人。

那也是一個美麗的女人,金色的波浪卷,黑色的墨鏡架在挺直的鼻樑上,嘴唇上塗著玫瑰色的唇膏。只是她的面容冰冷,即使隔得這麼遠,青木也能感受到她的殺氣和怒意。

青木緩緩移動望遠鏡的角度,視野下移,可以看到女郎豐滿的胸脯和纖細的腰身。但她的大腿很粗,臀部的肌肉健碩,這符合西方人的審美。不過青木注意到的是,她下垂的手上沾滿了鮮血。那應該是她中槍的同伴身上流出來的。

她和蘇蕙蘭面對面站著,因為帶著墨鏡,青木從望遠鏡里看不到她的眼神,判斷不出現在雙方的精神交戰情況。不過她那高聳的胸膛起伏得有點厲害,普通人看來也許認為她在生氣,但青木相信,那是精神對抗的結果,就像人睡覺時遇到夢魘一樣,大力地深呼吸有助於集中精神對抗。

兩個女人就那樣面對面站著,誰也不知道她們經歷了什麼,交流著什麼。

青木忽然有些後悔,應該自己下去的,或者至少和蘇蕙蘭一起去。這種潛意識的精神上的交戰,隔得遠了完全無法參與,他想知道什麼,就只能等蘇蕙蘭來告訴他了。

佩特魯突然說道:「那個男人還活著!」

「什麼?」青木驚訝地問了句,不過在得到提醒後他馬上調整視角,看到女人身後的一叢灌木旁露出了半隻穿著叢林靴的腳。這隻腳在劇烈地顫抖著,連帶著灌木叢也在不停嘩嘩的抖動。

「糟了!」青木叫了一聲。

「他在幹什麼?」佩特魯問道。

「精神自爆!」青木說。

他不知道這個詞準確不準確,但確實是他腦子裡在這一刻突然冒出來的一個詞。就好像這個詞原本就深藏在他的記憶里,只是在適當的時候突然冒了出來。

那個中槍的男人的確沒有死,但受了很重的傷。他感覺到了他的同伴在和敵人的精神對抗中占了下風,很可能馬上要輸掉了。

他的精神力可能比他的女伴還要強一點,但可惜現在他站不起來了。他的傷讓他精神渙散,潛意識無法集中精神的力量。他知道如果他的同伴輸了,他們都得死,所以他要用儘自己的全部能量,來做最後的拚死一搏。這一搏之後,他的意識可能將不復存在。

青木知道蘇蕙蘭正在和對手糾纏,雖然可能占盡了上風,但如果另一個人突然以意識湮滅的代價來給她致命一擊的話,她未必能承受住。

所以他馬上朝佩特魯喊:「開槍!」

其實不用他喊,佩特魯也已經有了自己的判斷,所以青木的話剛出口,他的槍就已經開火了。

唯一不同的是,青木是想讓他開槍射死灌木叢後面的那個男人,而佩特魯槍口射出的子彈卻飛向了蘇蕙蘭面前的女人。

青木從望遠鏡里清晰地看見,那個金髮美女的左臉顴骨突然就塌了下去,半張臉瞬間不見了,連墨鏡也打飛了一半,只剩下模糊的血肉,像魔鬼的印記,和另外半張依然白皙的連形成了鮮明的對比。

那半張臉上的表情依然只有冷峻,連被子彈擊中的震驚都來不及表露出來。

大概是為了躲避飛濺的鮮血,蘇蕙蘭向後躍了一步。她落地的同時,面前的女人也轟然倒了下去。

灌木叢里爆發出一聲聲嘶力竭的吼叫,像遙遠的非洲大草原上掉進獵人陷阱的雄獅臨死前不甘心的怒吼,像受傷的野牛望著牛群遠去卻無力追趕時的哀嚎。

無盡的憤怒、不甘和悲哀的情緒化作聲波迴蕩在天地間的蒼涼,伴隨著精神的衝擊,直入人的腦海,連遠在山坡上的青木都聽得真真切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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