河灘上方的叢林就是野人的營地。河灘上巡視的野人很快就發現了青木三人的蹤跡,嗚哩嗚哩地叫起來,向營地里發出警報。

不一會兒,河灘上就圍了一大圈野人,手裡的弓拉滿了弦,木箭隨時會射過來。

佩特魯停下腳步去看青木,他可不願意被人射成刺蝟。

青木朝營地的方向看,沒有看見那個野人巫師,想他此刻應該還在陣地前沿,防備司徒和另一個野人巫師吧。

佩特魯問:「我們怎麼才能讓他們相信我們是來談判的?」

烏鴉說:「要不你把內褲脫下來放頭上,就是不知道野人看不看得懂呱!」

佩特魯氣道:「我們是來談判的,不是來投降的!」

拉里夫人說:「不用這麼麻煩,我們可以朝他們喊話。佩特魯,你的嗓門大,你來喊。」

「可我不會說野人的話啊!」佩特魯說。

夫人說:「沒關係,我來教你。你就這樣喊——俳栠踴飀魎秛嗀毃潓!」

佩特魯一臉懵逼:「什麼?夫人,您說慢一點,我沒聽清!」

「俳栠踴飀魎秛嗀毃潓!」夫人又說了一遍。

佩特魯張開嘴學著夫人的發音:「俳栠……踴……飀……魎……」

拉里夫人說:「不對,這裡有個音是R不是L,還有你得大聲點!」

佩特魯抱怨道:「早知道讓該死的鮑里斯一起來了,他的嗓門大,而且俄國佬還會捲舌頭!」

他又試著說了幾遍,直到夫人糾正他的全部發音,然後才扯開嗓門用最大的力氣喊了出來:

「俳栠踴飀魎秛嗀毃潓!」

岸上的野人顯然聽到了他的喊話,其中一個也朝他們嗚哩哇啦地喊了一句什麼,但可能隔得太遠了,不要說佩特魯,連拉里夫人都沒聽清。

「我們聽不清他們的話,他們也一定聽不清我們的話。」佩特魯說。

拉里夫人說:「我們得再靠近點。」

佩特魯說:「不行,太危險了!」

夫人說:「你們都別過去,我一個人去。他們認得我,我身上沒有武器,他們不會朝我射箭的。」

拉里夫人剛要走,佩特魯就急了,一把拽住她,說:「不行,我不能讓你一個人冒險!」

青木也說:「夫人,您來的目的是談判,對付這些小嘍羅的事情還是交給我們吧。佩特魯,你保護好夫人!」

又對煤老闆說:「我要催眠岸上的野人,看見離我們最近的那傢伙了嗎?我的目標就是他了,得想辦法讓他去給他們族長傳信,你幫我隔斷島上的精神力。」

烏鴉看了看距離說:「呱呱,太遠了呱,子彈都還夠不著呱!」

青木也知道這個距離有點強人所難了。不管是他還是烏鴉,精神力的影響範圍都有限,隨著距離的增加,精神影響力也越弱,可這島上的精神力場無處不在,不會因為距離遠而減弱。在近處要隔斷精神力場的影響還可以,但這麼遠的距離連催眠一個人都勉強,何況要用自己的精神力包裹住一個人,把一個強力場擋在外面。

青木說:「你飛過去,他們不會在乎一隻鳥的。」

烏鴉說:「我怕那個老頭兒。」

「那個老頭兒在對付司徒,沒空管你,就算被發現了,你也跑得掉,你上次不就跑掉了嗎?」

「上次我可掉進天上的海里去了!」

「後來不是又回到湖裡了?」

「那倒是。」烏鴉想想也就不那麼害怕了,「那你呢,我飛過去,你怎麼過去?」

「催眠做個夢用不了多久,你不用管我,干好你的事,完成任務就跑。」

烏鴉點點頭,關鍵時刻,它也不再羅嗦,呱地叫了一聲飛了出去。它先掠著水面,隨後便一飛沖天,飛到了湖灘上眾野人的頭頂。

突然出現在空中的烏鴉吸引了野人的注意力。他們紛紛抬頭去看,有一個野人嗚哩哇啦地叫了幾聲,手持弓箭的人就朝天空射箭。

烏鴉一邊躲一邊呱呱叫:「不是說他們不在乎一隻鳥的呱!」

青木趁機沖向河灘。他的風衣飄起來,趿拉板踩在水裡,帶起嘩嘩的水花。

他剛衝上岸,一股強悍的精神力就席捲而來,阻住了他的身形,同時將天上的烏鴉卷飛了起來。

烏鴉就像一隻斷了線的風箏,在風中輕飄飄地打著轉。

青木知道是山上營地里的野人巫師出手了。他不得不停下來,和那股磅礴的精神力量相對抗。

烏鴉在天上拚命拍打著翅膀,控制住身形,然後沖天而起,越飛越高,變成了一個很小的黑點,然後消失了。

青木擔心它真會像上次那樣鑽進天上的海里去,不過沒多久天空的黑點又出現了,越來越大,不一會兒又變回了鳥的樣子。

巫師控制的精神力如潮水般湧來,青木不得不全力對抗。好在河灘上那些野人的注意力似乎都被烏鴉吸引了,全都盯著天上,沒有人朝他射箭,否則他就很難全身而退了。

他正在考慮要不要撤回去重新想辦法,忽然想起了懷裡的柳枝。他把柳枝拿出來,立刻感到一股力量被柳枝吸了進去,又釋放出來,開始和野人巫師的力量抵抗。雖然柳枝調動的精神力並不強,但勝在源源不斷,這比他用自己的精神力輕鬆多了。

他感到柳枝上有一股生命的悸動,仿佛聽到了樹芽兒冒出來和花蕾綻放的撲撲的聲音。

這時候烏鴉張著翅膀嘩啦啦停到了他的頭頂,叫著:「呱,這裡的天上沒有海!哦喔,小心點,他們好像要射箭了!」

野人們的注意力又跟隨著烏鴉回答了青木身上,他以為這下他們必要萬箭齊發了。然而,那些野人全都愣愣地盯著他一動不動,好像突然看見了什麼怪物一般。

青木問頭頂的烏鴉:「你做了什麼?」

「什麼?」

「他們好像很害怕。」

「呱喔,是嗎?額……我怎麼覺得他們不是害怕,而是——崇拜!」

「崇拜一隻黑色的會說話的鳥嗎?」

「為什麼一定是我?他們也在看你的呱!」

……

佩特魯看見青木衝上岸,然後石像般站住。他忽然感到一陣恍惚,看見青木變成了一棵大樹,一隻黑色的鳥飛來,翅膀在陽光下泛著烏金的光澤,落在了亂蓬蓬的樹梢上。

天上的小太陽正緩緩地躲到大太陽的後面去,一次太陽遮擋太陽的日全食奇觀正在發生。

河灘上的野人們全都面向那棵大樹匍匐跪倒,口中吟唱著聽不懂的祈詞。

他聽見身旁的拉里夫人說:「啊,原來他就是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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