司茶話音剛落,牆外忽然「咣咣」兩聲銅鑼脆響,然後一個大嗓門喊道,「收糧了,收糧了!要賣糧的,自行到范家、靳家、梁家、田家、翟家、黃家和王家商號售***平日高兩成,多少都收!」

一聲冷笑從司茶嘴裡發出,「鄭公子,你聽聽,京畿之圍剛解,這八家就忙著不惜高價收糧,銀子從哪兒來的,糧草是為誰準備的,不問可知。」

「京畿解圍了?」志文驚喜地問道,不論於公於私,這都是一件大喜事。

志文他們出發來張家口之時,馬二尚未有消息傳回,而周承允一時也與周家眼線失了聯絡,對京師的情況一無所知。

不過既然到了張家口,蒲解會館的人自會將最新情況通報司茶。

司茶點點頭,將他所知一一告訴志文等人。

十二月初一,薊遼督師袁崇煥被崇禎投入大牢,屬下祖大壽惶恐不安,於十二月初四率關寧軍離開京師,返回山海關一線。

其後祖大壽雖被袁崇煥獄中信件感化,再次赴京師勤王,但與朝廷已是貌合神離,能發揮多少戰鬥力實在是堪虞。

十二月十七,奴酋黃台吉猛攻京師永定門,大同總兵滿桂戰死,後金也損失慘重,全軍撤離京師北返,但仍在遵化、灤城、永平、遷安四城留下士兵,並指派四大貝勒之一的阿敏鎮守,想以此為據點,等待時機再次入關撈一把。

孫承宗再次起復為大學士,替朝廷收拾爛攤子,調遣各路勤王兵馬,準備拿下被建奴占據的四城。

志文等人聽得半懂不懂的,志文還好些,好歹知道袁崇煥和祖大壽,其他人包括柳才就完全抓瞎了,不過知道建奴退兵,總是好事。

等大伙兒心思從京畿回到張家口,自是明白了司茶剛才那句話里的意思。

「哼!」柳才怒哼一聲,自柳老漢失陷建奴後,他就視建奴為不共戴天的仇敵,與老言和老三一般激進,恨不得殺光所有東虜,對這些建奴的狗腿子痛恨之餘,更是十分鄙視。

柳才高高舉起手,想重重拍一下桌子泄憤,卻又顧忌在別人的地頭,恨恨將手收回,憋得滿臉通紅。

志文見狀,安慰道,「這些人為虎作倀,不是不報,時候未到,時候一到,要讓他們連本帶利地吐出來。」

嗯,這一趟就當是先收一筆利息好了,志文暗道,來得早不如來得巧,就是不知道這份兒大禮能給他多大的驚喜呢。

北地連年大旱,糧食產量低到令人髮指的地步,志文不認為陝、晉、冀三地能提供多少糧食,恐怕主要還是依靠湖廣江南的稻米,只是千里迢迢地販運過來,這糧價可低不了,這八家能吃得下嗎?

還有,韃子也好,建奴也罷,吃的慣大米麼?

飯後眾人各去休息,趕了這麼多天路,大家都累了。

一夜無話。

第二天一大早,司茶就出門了,他要忙著去給南方各大商家在此地的大掌柜們送請柬,這事兒務必得在年前完成。

這任務可不輕,為了不耽誤開春前這最後兩個月的時間,也為了博個好彩頭,周承允定的時間是崇禎三年正月初八。

考慮到山路難行,也不想讓這些商家產生什麼勾結土匪的誤會,周承允選的地點是離涿鹿山最近的一個市集,就是黃四他們與柳老漢再次相遇的那個地方。

準備花些銀錢,在此地購置幾套宅院來招待這些人,以後也作為涿鹿商社對外聯絡商家的地方,想必這時已經有所行動了。

志文當時還有些奇怪,毛衣為何不就近在北地售賣,反而把主攻方向選在南方。

周承允的解釋是,北方除了京師、魯東、晉南,還有諸如晉陽等幾個大點的府城,其他地方都異常貧瘠,不太容易賣出去。

而南方大不一樣,從湖廣到江南,人口眾多,土地雖然不夠,但各種行業興旺發達,只要不懶,家裡都能有些盈餘,買毛衣的銀錢不是問題。

況且這幾年氣候異常,北方大旱,南方則是異乎尋常的寒冷,就連帝國最南端的瓊州,聽說也有降雪,江南一帶這幾年都要到二月底三月初才有春暖花開的跡象,這樣一來,毛衣尚有將近兩個月的售賣期。

更重要的是,在北方行銷,勢必會被晉北八大糧商發現,到時候少不得又是一番明爭暗鬥,早期把力量用在這上面,不值當。

在南方,完全可以大家一起發財,等范家發現時,先賺了一筆錢不說,市場已經形成,勢力也更加壯大,到時候,可以從容與這八家人周旋,慢慢布局收拾他們。

說白了,在毛紡這個即將新興的行當,周承允不想過早與范家懟上,他不親自來張家口,除了傷勢未愈,也是不想因為自己的出現打草驚蛇。

至於司茶,在這些人的眼裡份量還不足,不會過多關注,反倒能把差事辦好。

志文一行五人,則是從小門出了會館,開始逛張家口。

這一逛才知道,蒲解會館所處位置並不位於鬧市,居然有些偏,難怪昨天他們沒見到幾個人,當時還以為是快要過年的緣故。

這時向張家口堡沒走多少路,各式商鋪林立,店伙在門口賣命叫喊,有收貨的,也有賣貨的。

酒店、飯鋪也不少,飯菜的香氣飄蕩在街上,人來人往,好不熱鬧。

間或有幾個房子大門緊閉,看那偎紅倚翠的裝飾,志文猜是青樓,時間還早,沒開業也正常。

「哥,這些人都不過年嗎?」

聽到囡囡發問,志文心底驀地湧上了「商人重利輕別離」的詩句,「有錢賺,誰還顧得上過年啊。」

自己等人不也是如此嘛,為了生存,壓力山大啊。

「走,咱們找家店面,吃早飯去。」志文提議,昨晚在會館吃的那些菜,精緻極了,但卻不過癮,幾人擔心失了規矩,都吃得束手束腳的,所以今早並未在會館用飯。

相比起來,還是這種市井酒店更對志文他們的胃口,只要有錢,誰會在乎你的吃相。

話音剛落,小英已經拽著囡囡和妞妞朝她早就相中的一家館子跑去了,那裡正在出籠一屜熱氣騰騰的包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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