習得丹青之法後,江賀雖依舊漂泊江湖,生活卻逐漸趨於穩定。

他每日行走于山水之間,用畫筆記錄自己所遭遇的奇異之事、奇異之人。

他曾與樵夫對飲,以酒為劍,揮毫斬蛛妻。

也曾於扶嶺荒村,提筆成畫,贈人鬼情緣。

他曾與狼官坐談,以火為墨,落筆焚人皮。

也曾於墨河黑江,揮毫分水,繪江底妖蟾。

閒暇無事之時,也常常去描繪山水之景,鑽研他門技法;明月高懸之時,亦有紅袖添香,挑燈而伴。

一晃就是整整七年時間過去。

江賀已經繪製出了近百張群妖誌異圖。

更是在幾百年修道、幾百年畫技的基礎上,將繪靈訣、畫神術兩門技法的熟練度提升了上來。

昔日顏青良落筆化龍的一幕,在他眼裡已經不再那麼充滿未知。

他已經達到、甚至超越了顏青良的境界。

「這就是積累。」

江賀手指拂過文字,將所有經驗知識全部歸於自身,逐漸消化。

他之所以能夠成長的如此迅勐,並非是因為什麼特殊的繪畫天賦,純粹是一日一月積攢下來的豐厚底蘊。

這厚實的底蘊,不僅可以大幅提升功法的修行速度。

甚至可以讓江賀超過大多數的天才,將功法境界提升到他們耗盡一生,也根本達不到的程度,發揮出絕世神妙——

畢竟,即便其他人的畫技天賦再好,只花了幾十年時間,就達到了出神入化的程度……

那修法呢?

江賀還有幾百年的修道經驗、練習各門術法的經驗丟在這裡呢。

哪怕不能全盤繼承,觸類旁通之下,學習速度大幅提升也是很正常的事情。

「而且,丹青之法比我想像中的還要神妙。」

「如果單純修行道法,現在才不到十年,我頂多也就擁有超一流實力。」

「修行丹青之法後,雖然我的熟練度不高,成長速度卻沒有變慢多少,反而略有提升,讓我踏足到了絕頂的層次。」

「已經比巔峰時期的香玉,都強上許多了。」

「即便這樣,我甚至都還沒有感覺到任何瓶頸的存在,說明這遠遠不是畫神術的極限……」

「這絕對是一門神妙功法!」

江賀心中欣喜。

神妙功法的強大,從汲靈功就能看出來。

哪怕只是殘存了少許神妙,也依舊超出了所謂的頂級功法幾個檔次。

只要能把熟練度拉滿,在這末法時代里,可以輕鬆達到橫壓一世的地步。

而且,丹青之法比起汲靈功,優點在於普適性。

汲靈功只能針對魔氣。

一旦世間無魔,它就是一道平平無奇的法門。

丹青之法則不同。

只要畫技夠高,就能展現出各種神妙力量,而且還沒有魔氣所帶來的副作用!

感受到丹青妙法的潛力。

江賀愈發振奮,繼續行走江湖。

一邊繪畫,一邊提升熟練度。

七年下來,阮香玉已經愈發衰弱,實力從接近頂尖,跌落到了二流水平。

她甚至因為衰落,已經無法完美的隱匿身形。

陪伴江賀行走邊荒的時候,偶爾會被看破存在,使得消息流傳了出去。

察覺到靈狐躲在邊荒之地,孟帝立即就跟狗一樣的湊了上來,派出各種高手,在邊荒之地尋找靈狐蹤跡。

雖然沒能產生任何建樹。

卻令江賀感到些許緊迫。

時間不等人。

距離阮香玉衰弱至死,只剩下了十幾年的時間。

但他現在依舊毫無進度……

江賀只能將希望寄托在丹青妙法上面,期許通過大成的神妙之法,解決這方面的問題。

如此一來,就要更加頻繁的練習畫技。

沒有什麼誌異之事。

那就去繪山、繪水、繪人、繪世間百態。

如此一來,熟練度提升的速度,倒是變快了不少。

同時卻也增大了暴露的風險——

直到某一天。

【時光荏冉,七年過去。】

【你行走邊荒,技藝愈發純熟。】

【因常常繪製誌異之圖,名聲傳揚,被稱作誌異畫師。】

【然,一日,你至邊荒州城,欲繪眾生之圖,偶遇孟帝所派絕頂高手,被看破身形。】

【其見你與狐女行走,愕然大悟,遂出手攻擊。】

【你與之而戰,雖成功脫身,然消息走漏,孟帝知你與白狐為伴,勃然而怒。】

【你心知孟帝瘋狂,遂決定……】

【a:置之不理、b:前往帝州、c:前往開州、d:親自干涉】

「被發現了啊……」

江賀掃過書頁上的文字,微微皺眉。

有得必有失。

他從道士轉職成畫師,雖然依舊可以使用曾經的道法,效果卻會大大衰竭。

隱匿道法也是如此。

所以才在州城遭遇孟帝派出來尋找靈狐的大太監後,被那位擅長針線活的絕頂高手看破了身形。

而且剛好被看到,自己跟狐女走在一起——

這才是重點。

原先孟帝根本沒把什麼持劍畫生當回事。

他滿腦子都是延壽、一心只想長生,哪怕發了通緝,轉頭也就忘記了這回事,眼裡只有玉香白狐。

根本沒把兩者聯繫到一起去。

都在邊荒出現過?

邊荒本就是朝廷統治力薄弱的地方,那些死囚逃犯都會往邊荒跑,這根本算不上什麼聯繫。

哪怕狐女先前闖入彩琅畫坊,被人看到的場景,也是在跟畫坊戰鬥。

兩者更像是敵人。

孟帝後來派人去彩琅畫坊查了一下,沒發現什麼情況,也就沒放在心上。

現在則不同了。

孟帝通過手下知道,近些年來名氣越來越大的誌異畫師,竟然跟玉香白狐走在一起……

自然就會想起先前彩琅畫坊一事。

「孟帝為了延壽,已經幾近瘋狂了。」

「知道我跟香玉的聯繫,又知道我修行丹青妙法,必然會對彩琅畫坊動手……」

江賀眉頭舒展,做出選擇。

【親自干涉】

他現在剛踏足絕頂層次不久。

本來還想多修行幾日,等到實力更強幾分,再把孟帝解決掉,節約一次親自干涉的機會。

既然孟帝不同意。

那就如他所願吧。

……

開州,彩琅畫坊。

孟帝得知誌異畫師與玉香白狐結伴而行後,勃然大怒。

直接下達命令——

因彩琅畫坊與欽犯勾結,將畫坊之人盡皆緝拿,若有反抗,格殺勿論。

州官接到命令,立即調遣開州之軍,將彩琅畫坊團團包圍。

正欲闖入畫坊之時,卻見墨龍騰空,震懾眾兵。

卻見白須畫師從墨龍之上走下,開口說道。

「我跟你們走,勿要褻瀆畫坊。」

州官看到墨龍之時,倒是嚇了一跳。

聞言,嗤笑了一聲。

「顏妙手,本官受命緝拿所有畫坊之人,查封畫坊,你想獨自扛下,未免也太天真了。」

「你若要怪的話,只能怪自己信錯了人啊。」

「動手!」

州官一聲令下。

眾多甲士順著畫坊入口,闖入其中。

見速度太慢,州官再度下令。

卻見一位位甲士走向前來,直接將彩琅畫坊牆壁擊碎推翻,魚貫而入。

顏青良站在彩琅畫坊門口,看著這一幕幕場景,倍感無力。

彩琅畫坊傳承悠久,昔日甚至有幾代天子入坊學藝,地位崇高——

他先前是這麼想的。

結果,當朝天子狠狠地打了他的臉。

讓他徹底明白了,什麼叫九五至尊。

管你什麼悠久傳承、源遠流長,想要滅掉,不過是一念之間罷了。

至於理由——

誌異畫師在彩琅畫坊學過藝,早就被朝廷知道了,先前睜一隻眼閉一隻眼,沒當回事。

某天一時興起,就用這個當成理由,把畫坊滅了。

顏青良微微嘆息。

他並未責怪那位誌異書生。

作為一名活過百歲的老者,許多事情,他已經看的很透徹了。

就比如面前這位,看著彩琅群畫,眼中滿是貪婪的州官。

「今天沒有寧畫師,明天也會有李畫師、張畫師。」

「欲加之罪,何患無辭?」

「彩琅畫坊立的太久了……」

正當顏青良嘆息絕望之時。

卻聽到州官驚怒大叫。

「顏青良,你做了什麼?」

「你可知陛下有令,膽敢反抗,格殺勿論……你竟敢反抗?!」

顏青良聞言疑惑。

他順著州官目光,望向身後的彩琅畫坊,目光驟然凝固。

不知道從什麼時候開始,彩琅畫坊竟逐漸沾染上了鮮艷的色彩,逐漸衍化成了……

一幅畫卷。

那些推倒了牆壁,闖入畫坊當中的甲士,也似乎發現了不對,一個個驚恐回頭,想要離開彩琅畫坊。

下一秒,他們驚恐的表情、他們每一個動作,都凝固在了原地。

一位白衣畫師從空氣中踏步而出,抬手微招。

「彩琅畫坊」竟然化作一張宏偉畫布,當場飛起,迅速縮小,落入其掌心之中。

伴隨這個動作,真實的彩琅畫坊,展露於眾人眼前。

沒有損傷、沒有倒塌。

沒有任何人闖入其中。

白衣畫師將畫布隨手捲起,看向面前的州官。

「你說顏師的重量不夠……」

「那我如何?」

「夠不夠讓閣下滿意?」

……

片刻過後。

白衣畫師將一幅畫卷遞到了顏青良的手中。

「顏師,這畫卷可維持三日時光,三日後,你將他們釋放出來便可。」

顏青良接過畫卷,滿是驚嘆。

他也曾走入畫卷……

但是跟白衣畫師展現的技藝相比,卻猶如天差地別!

寧小友才學習丹青妙法幾年?

竟然已經達到了這般境界!

不過,比起丹青妙法的境界造詣。

顏青良更在意另一件事。

「寧小友,你的意思是……」

「我去給這天下換個皇帝,帝都路程不遠,三天時間,應該夠消息傳達回來了。」

「?!」

正當顏青良呆滯之時。

卻聽白衣畫師又開口說道。

「對了,顏師,我記得你曾說過,這世上有神妙靈獸,奔行雲間,晝夜不息……」

「你看我這如何?」

白衣畫師說著,持靈鬃筆,揮毫成畫。

卻見一頭插翼天馬憑空成型,昂首闊步。

白衣畫師翻身上馬,一夾馬腹。

天馬昂然一叫,竟是踏空而去。

顏青良仰頭望去,聞朗聲而笑。

「此乃天馬行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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