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百五十一章我們終究有所偏愛

生而為人。

我們終究有所偏愛。

在秦微涼抓住鳩淺的手的那一剎那。

鳩淺能夠感覺到他剛才堅持許久的堅定發生了動搖。

在這一刻。

鳩淺終於明白了江河屠視人命如草芥的冷漠從何而來。

「小子,我沒有朋友的。」

「那我做你的朋友好不好?」

「不好!」

「為什麼?」

「我顧不到你,不想面臨抉擇。」

「你這是什麼意思?只是朋友而已,哪有什麼抉擇不抉擇的?」

「朋友越少,越珍貴。」

「對啊,那就讓我成為你珍貴的朋友。」

「不行。」

「為什麼啊?江叔,你瞧不起我嗎?我很仗義的。」

「就是因為你很仗義,所以不行。」

「你這是什麼歪理?」

「我不想你面臨選擇,在將來在我和別人之間進行抉擇。」

「你的意思就是你們會內鬥咯?」

「不知道啊,這誰知道呢?」

「如果是這樣,那我幫助更對一些的那一個唄。二哥說過,朋友之間要一定講道理的。」

「如果兩者之間都沒錯呢?你要知道,我現在活著只是一個棋子。」

「你說的是初帝在你身體里布下的禁制嗎?」

「你怎麼知道我體內有禁制?」

「色大叔告訴我的。」

「色大叔又是哪個憨批?被你取這個名兒?」

「嘿嘿嘿,李青月大叔啦。」

「哦,他呀,呵呵,色大叔,嗯,很形象。」

「哎呀,你別打岔。如果到了初帝需要用你的那一天,你會不會聽從他的安排去殺一個你不想殺的人?」

「當然會咯,為什麼不會?我又沒有朋友,誰都可以殺!」

「你怎麼這樣呢?你這樣是不對的。」

「老把對錯掛在嘴邊,是小孩子行為,你已經老大不小了,我在你這個年紀的時候,胯下都騎了幾十個女人了。」

「不對就是不對,活了一萬年,做了錯事就是做了錯事。」

「嗯,算你小子你說得對,所以我不需要朋友。」

「為什麼?朋友可以陪你喝酒,聊天幫你打妖獸啥的啊......」

「不需要就是不需要,鳩橫日落陪我喝過酒,聊過天,打過妖獸,他人呢?化成灰沒有?嗯?」

「......」

「怎麼,談到他你就不說話啦?不要想死了親爹一樣難受嘛,不就死了個爹,我爹還是我親手砍死的。」

江叔,你知不知道,你有時候真像個畜生,一點感情都沒有,說話冷冰冰的。」

「嗯,算你小子說得對。我就當人當膩了,所以才當畜生玩玩兒的。」

「人不做做畜生,你是不是腦力壞掉了?」

「哈哈哈,事實證明,當個畜生挺好的啊。你看我現在,走到哪都可以大被朝天,隨時隨地可以隨心所欲。」

「別吧江叔兒,滿大街都是想搞死你的人你知不知道?」

「讓他們來唄,命是自己掙得,雖然我現在基本上是已經死了。」

「江叔兒,還是說回去,我想當你的朋友。」

「我拒絕。」

「你怎麼這麼不近人情,一個朋友又不是有什麼大不了的。」

「你已經是我的朋友的兒子了,我沒有習慣跟小孩子交朋友,膈應!」

「我不是小孩子,我基本上是人畜無害,不喜歡我的都是壞人,該死的壞人。」

「嗯,喜歡你的也有該死的壞人。」

「誰?」

「大把,長歌當歡的人都喜歡你,然而他們手上也有不少無辜者的鮮血。」

「你少騙人!大叔他們都是好人,我認識他們起,他們就沒有殺過任何一個無辜之人。」

「你把你們一同殺掉的百越之人都忘了嗎?這才過了幾天,你就不把他們當一回事兒了。」

「哦,你說那些啊,那些算在我頭上。」

「呵呵呵,這不是算在誰頭上的問題。」

「哎,江叔你不懂。」

「我不懂,那你說來聽聽,我看看聽不聽得懂。」

「以前,我和大哥二哥在一起的時候,都是各司其職。」

「大哥二哥?鳩橫日落在你之前又生了兩個嗎?」

「不是,是我結拜的兄弟。我們拜過天地,飲過血酒呢。」

「哦,誰啊?」

「這次的人間會首:煙盡雨。然後齊一門持白子:齊一。你都見過。」

「嗯,怪不得長歌當歡和煙盡雨當時死守那個客棧,明白了。然後呢?」

「大哥負責殺人,二哥負責講道理,我負責承擔罪惡。」

「這怎麼了嗎?你大哥難道動手從來不講道理?你二哥難道從來不殺人?」

「我想想......嗯,基本上是的。他們之間從來都是二哥先動嘴巴,能動嘴巴解決的問題,一般二哥都解決了。」

「解決不了的呢?涼拌一下?」

「呵呵呵,解決不了的就是找死了。一般是大哥動手,我補刀。」

「這就是各司其職啊,哈哈哈,無聊。」

「對的,各司其職。大哥二哥心裡都有對罪惡的定義。二哥很在意這一點,大哥對此視而不見。我呢,原本不懂,現在也有所懷疑。」

「世間本沒有罪惡,人間有。」

「對,江叔兒,我和你看法相同。」

「嗯,難得有人與我看法相同。擊個掌,揉個頭!」

「哎呀,你輕點,我腦袋都要被你揪掉啦!」

「哈哈哈,這說明你腦袋還不夠硬。」

「我腦袋已經夠硬了,我才不要像你一樣頭鐵...話說我很奇怪,很多人對待別人其實根本就不按照人間法則來走。」

「這些人和我一樣,就是所謂的畜生。」

「哈哈哈,江叔兒,畜生二字是罵人的。」

「我無所謂,我說可以,別人誰說我我就砍死誰,就這麼簡單。只要砍得過,一句話我就能提刀剁上去。」

「砍不過你也砍了。」

「......」

「說實話,江叔兒,我有時候很羨慕你。」

「羨慕我的我行我素還是孑然一人?」

「羨慕你的決然不顧...我做不到。」

「怎麼做不到?」

「周圍沒有危險的時候,我冷靜下來就會害怕死亡。但是事到臨頭不得不面對的時候,我又不怕了。」

「哈哈哈哈,習慣就好......」

「說實話,我挺想和你交朋友的,我想看見你活著。」

「我早就不和講義氣的人交朋友了。」

「為什麼?」

「我不喜歡成為一個被割捨掉的可憐人......」

「......」

江河屠所說的話。

鳩淺在這一刻全懂了。

現在的江叔兒,就是被他割捨的那一個可憐人。

大戰正在進行,那個穿著花衣的女人正在伸長脖子看著空中,望眼欲穿。

其實,江叔兒又在意的人。

鳩淺突然覺得自己不配當江河屠的朋友。

就這樣吧。

冷眼旁觀一場。

鳩淺深深呼了一口氣,拍了拍秦微涼的手。

「鬆開吧,我不會插手了。」

「我不信!」

「我說過了不騙你的。」

「你現在就是在騙我。」

「真的,騙你是小狗。」

「你以前騙過我了,我不會信你的。」

「沒有吧?什麼時候?」

「你忘性不錯啊,當初是誰騙我我哥只是重傷的?」

「哦,汪,汪,汪......」

「混蛋,你過分!」

秦微涼聽到鳩淺對著她學狗叫,頓時氣急敗壞,空出一隻手,粉拳狠狠地砸向鳩淺的肩膀。

「......」

曹一折和李青月相視一眼,默默離開,消失在了原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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