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百六十九章 殺佛成佛,殺官成官

外出的人或許會晚歸,但一定會回來。

......

東方世家。

夜。

月色皎潔,星辰寥寥。

兩個人擁簇著一個人走向了東方世家的大門,懸空而走。

東方世家接受難民的消息已經對外發出了十天了,起先無人願意相信,直到有人帶著齊一門的持白子所撰寫的信件宣告天下。

整個人間便知道又有一個地方成為了和齊一門一樣的地方。

為什麼說又呢?

因為舊皇室的殘餘勢力,也就是那些墨海朝廷中的有識之士組成了一個與齊一門南北呼應的勢力。

他們相擁集結在一起,算是基本平息了南齊以北,也就是皇城附近地區的混亂,穩定了當地的秩序。

這些人不甘心墨海皇室道統就此斷絕,又心系黎民與天下,於是以被秦畫一袖摧毀的皇宮為據點,制定了新的王朝體系。

這些人原本沒有姓名,受到他們幫助的外人稱之為晚廷。

晚庭,大概是指他們大勢已去但還是不死心吧!

他們組成成員大部分都是修士,卻打著皇室的旗號為人間各地出謀劃策,東奔西走。

晚庭之人為平息人間的恐慌和叛亂竭盡全力,行為和身穿白衣的齊一門門人差別不大。

甚至有些人稱呼他們為北齊一門。

聽起來頗為有趣,其實風雪庵也為了拯救蒼生勞神勞心,但是可能是因為亂世僧人手太軟,辦事效率頗低的緣故,讚譽比之齊一門少了不止一籌。

有些凡人甚至還過分到了,一次求佛佛不應之後便砸壞了風雪庵中的佛像。

凡此種種,救苦救難的兩大勢力,風雪庵的人影隨處可見,但是聲音卻是少了許多。

特別是在有人看見風雪庵中的那個眉清目秀的聖僧開始殺人的時候,風雪庵的名譽就急轉直下了。

人間就是這樣,有些人你幫了他一萬次他都不記得你,你殺了一個人他就到處宣傳,仿佛他是在因為拆穿了你的真面目而沾沾自喜。

殊不知,有人只是將心中的佛殺了,然後自己坐到了自己的心裡。

那個少年,仍舊是那個少年。

他想明白了,世間有些人就應該早日上西天,免得任其禍害人間。

於是,他成為了繼笑面僧之後的第二個依靠著一個『殺』字,闖出了名聲的風雪庵和尚。

他就是不問,一意殺佛成佛的不問。

不問原是風雪庵人間善佛普善大師的弟子,風雪庵十二聖僧的一員。

在經歷了生財城風雪庵參戰之人無一人生還的慘劇之後,他悟了。

唯有以殺止殺,殺到無人膽敢反抗,天下才能真太平。

和不問境遇有些相似的還有一個人。

他秉承著與其讓烏合之眾端坐廟堂不如取而代之的意志,一意之下,以修士之身屠殺了墨海皇朝所有在職為官卻不作為的官員。

然後,他在一身凡人血液的澆灌之下披上了一件官在心口,官在背後的官服。

他就是司正,一意殺官成官的司正。

司正原是逍遙監監司公子云棲之徒,原本應該是下一任的逍遙監監司。

然而,墨海都亡了,哪兒還有什麼十方十二監呢?

司正覺得不修律法的人間糟糕透了,於是決定自己化身為懸刀人間的酷刑。

殺,成了這兩個人的對付一切的手段。

還有一人,他其智近妖,看透幾千年,覺得人間無趣。

於是他耍了點手段,戲耍了一下齊一門尾隨於他的兩人,製造了一場邂逅,遇到了身後這兩人。

凡此種種,鑄就了今夜月色之下,東方世家之外出現的這一幕。

兩個人擁簇著一個人,站在了東方世家的大門之上,懸空而立。

一個是光頭,他眉清目秀,臉上一直帶著微笑。

一個身穿官服,他手持一把落星劍,官服心口與背後都刺有一個大大的『官』字。

他們兩人身前,有一個容貌妖異的年輕人。

他們的腳下是熙熙攘攘的難民,嘈雜聲一片,亂鬨哄的各種聲音不絕於耳。

這些難民趕到東方世家的這裡,都是為了活命而來。

遠在神獸山之上坐守靈脈源髓的鳩淺,原本不知道門外來了貴客,正打算趁月色正好大夢一場。

然而,有人傳來了一道訊息。

這道訊息只有六個字:術魔拜見人鏡!

鳩淺瞬間清醒了過來。

鳩淺沒有一絲拖沓,幾乎是在一瞬間便趕到了三人身前。

看到這個年輕人的時候,鳩淺有些意外。

他沒有戴面具,真實容貌乍一看,還怪好看的。

就是秦豪。

但是,他身後這兩位是?

鳩淺定睛一看,其中一個有印象,是普善大師的徒弟:不問。

另外一個,觀其面容有些面熟。

但是鳩淺想了想,好像沒什麼印象。

忽然,鳩淺聞到了一股血腥味兒。

鳩淺眯起了眼睛,很快就找到了來源。

源頭就是不問和司正這兩個人,秦豪身邊反而只有詭異而沒有血腥。

鳩淺覺得他們來者不善,提起了一絲戒備的心理。

他做夢都想殺了秦豪,萬萬沒想到今天他送上了門來。

於是鳩淺欣喜若狂,反手一招,雷跳入手。

鳩淺殺人的時候不是一個在意過程的人,只要結果相同,合他的心意他都能欣然接受。

他追殺成功和別人主動赴死,沒有任何差別。

不過,在鳩淺正想將秦豪一劍殺掉時,不問搖了搖頭。

只見不問遙遙伸手,用手按住了鳩淺的雷跳。

剎那間,鳩淺透過不問,仿佛看到了一尊活佛。

鳩淺上揮的劍,停下了。

「有什麼事情,三天之後再說。」不問看著鳩淺,緩緩地說道。

這一刻,鳩淺覺得好像是一個巍峨莊嚴,金光閃閃的大佛在和他說話。

鳩淺一陣失神,鬼使神差般的沒有拒絕。

失神間,司正和不問已經帶著秦豪進入了東方世家。

鳩淺覺得這太怪了,猛地搖了搖頭。

鳩淺回憶了一下剛才的情景,覺得這不對。

自己的殺心雖然說不上很強烈,但是絕對不是一點點東西就能夠影響的。

不過,事實勝於雄辯。

奇怪的事情已經發生了,鳩淺只能接受現實。

於是,懷揣著一絲不安,鳩淺緩緩跟了上去。

跟在三人身後,鳩淺突然發現帶路的人不是不問也不是那個身穿官服的人,而是秦豪。

又是秦豪。

他身邊的人只要一換就再次是以他為主了。

那跟隨他離開的齊一門的人呢?

他們不會都死了吧?

鳩淺從不問和司正身上聞到了強烈的血腥味兒,這說明他們最近殺了很多人。

鳩淺皺緊了眉頭,想看看秦豪想耍什麼把戲。

在秦豪的帶領下,依靠著鳩淺的無聲尾隨,秦豪帶著不問和司正異常順利來到了神獸山之上。

他們停在了小亭子中。

就是那個長歌當歡來此講法之時某人待過的小亭子。

不過,亭中沒有足夠的桌凳。

不問揮了下袈裟,塵埃在月色中聚合,變成了一張桌子,四張凳子。

秦豪隨意落座,趴在了桌子上睡起了覺,幾息之後便陷入了深眠,傳來了陣陣鼾聲。

不問和司正相視一眼,分別坐在了秦豪的左邊和右邊。

最後一個位置,也就是秦豪的對面,他們留給了鳩淺。

鳩淺知道他們找他肯定有事情,於是很是大方的坐了下來。

「有事說。」鳩淺跟他們不熟,做不到相談甚歡。

「人鏡還記得我師父是誰嗎?」司正心中有問題很在意,率先開口。

「我都不知道你是哪位,如何知道你師父?」鳩淺覺得這人很有意思,開口不是問自己而是問自己的師父。

很可惜,鳩淺連你本人都不認識,還說什麼你師父?

「煩請人鏡仔細看看。」司正說著坐正了一些,還將臉面向鳩淺。

鳩淺注視著司正,忽然想到了。

人間會上,有一個人身後一直跟著一個小孩子。

「你的師父是公子云棲?」鳩淺驚問道。

司正心中湧起了一陣喜悅,點了點頭:「人鏡果然不會讓人失望。」

這個問題,司正問過很多人,多到了他都數不清了。

很多見過他的人都忘了他是誰,也不記得他那為了維護一國之主尊嚴而死的師父,公子云棲。

不過還好,人鏡記得。

鳩淺不知道司正就因為他記得便欣喜若狂,只覺得司正是一個知恩的人,公子云棲死了很久了。

原本就是一個連死人醫都救不活的人,估計有些人還覺得公子云棲還活著。

不過這些都不重要,鳩淺的目標不是懷舊,而是找機會殺掉秦豪。

鳩淺很久不見不問,這傢伙已經毫無風聲間便跨過了真九境。

他強大的氣息令得鳩淺不敢小瞧。

墨海有個定律,那就是眾所周知,風雪庵的和尚一般而言都是戰鬥力最弱的修士。

原因聽起來很是幼稚,那就是風雪庵的人殺的人太少,不知道怎樣去取一個人的性命。

其實深思一下,這個理由是很正經的。

從來沒有操過刀的人,連豬都殺不好,談什麼殺人?

不會殺人,在戰場上就會被人殺。

這就是血淋淋的弱肉強食。

都已經是要分出生死的決戰了,沒有人會因為你是一個和尚和手下留情。

這麼說來,物極必反的道理,一旦有和尚下定了決心一直大開殺戒,那他肯定會逐漸彌補這個弱點的。

鳩淺因為不問身上的血腥味太濃,他對於不問或多或少還是有一絲忌憚的。

所以,鳩淺決定試探一下不問的看法。

「你呢?你找我有什麼事情?」鳩淺對著不問問道。

「小僧沒有事情。」不問回答。

「那你過來找我幹什麼?我要是做事情你可別阻攔我啊。」鳩淺說完便對著秦豪一劍刺去。

不問沒有作答,不過他用行動表明了他的立場。

只見不問袈裟一揮,纏住了鳩淺的雷跳,然後將雷跳前伸的軌跡避開。

原本刺向秦豪的劍方向一偏,刺向了天空。

「你什麼意思?你風雪庵是想和我對著幹嗎?」鳩淺怒喝道。

「小僧已經不是風雪庵的人了。」不問淡淡地說出了這句話,揮手間一道佛法,秦豪身上出現了一道金鐘罩。

看到不問如此堅定地保護秦豪,鳩淺怒了,眼神冷了下來。

「你跟我作對,想好了嗎?」鳩淺低沉著聲音問道。

不問沒有多說,點了點頭。

忽然間,天地間風雲變色,雷霆天降,對著秦豪直直劈來。

不問緩緩伸出了手,放在了秦豪的頭頂。

原本應該落到了小亭子之上,將此地的弱者炸得粉粹的雷霆,頓時被一個憑空出現的金色大佛擋住。

這個金色大佛做出了和不問一樣的手勢,抬手擋在了小亭子的上方。

兩者偉力相碰,彼此消融。

「在東方世家,你還想阻攔我?」

鳩淺氣急敗壞,各種常用手段全部施展了一遍。

五行術法,金刺,刺不破金鐘罩,木纏,纏不破金鐘罩,水,火,土,都無法奈何防禦力之高的金鐘罩。

於是,鳩淺將不死之火凝聚成點,覆蓋在雷跳的劍尖,刺向了秦豪。

在雷跳刺到了金鐘罩的一瞬間,金鐘罩便破裂一空,化作漫天光雨。

然而,就在鳩淺的劍尖即將刺中秦豪的時候,一件袈裟披在了秦豪身上。

什麼時候披好的?

鳩淺大驚。

他猛然回頭,發現不問身上褪下了外衣。

很顯然,這是不問將自己的袈裟披在了秦豪的身體上。

「我佛如笠將佛門外物斗笠帶入了輪迴,脫下了袈裟。這便是我佛如笠留在人間的袈裟,防禦力很高,真九境之人是打不破的。」不問淡淡地說道。

「你為什麼要這樣做?你知不知道他是誰?保護一個霍亂人間的術士你很自豪嗎?」鳩淺氣憤地詰問道。

其實鳩淺並不是黔驢技窮,瘋魔引,封神術,以及妖化,還有逆時光之術他都沒有使用。

鳩淺剛才的攻擊其實都是在試探不問的態度,想看看他是不是非要保住秦豪不可。

然而,不問的態度之堅決,出乎了鳩淺的意料,直教鳩淺詫異不解。

這使得鳩淺懷疑不問根本不知道秦豪做了什麼。

於是,他這樣質問,希望不問可以回心轉意。

但是,鳩淺想多了。

不問為了破境變強,連他虔誠跪拜了一世的佛祖都殺了,早已經過了疑惑的那一關。

這世間的一切他都想了個明明白白。

為何風雪庵中人間善佛的那一脈在西秦屠城之時沒有參戰呢?

因為秦豪早已和不問接觸過,告訴了他今後會發生什麼樣的事情。

很不幸,有些事情做的人本與秦豪毫不相干,但是也是按照秦豪所說去做了。

其中發生了很多事情,不問甚至嘗試著去強行干預,但是他發現他居然連一個凡人的命運軌跡都改變不了。

不問覺得秦豪的預言與其說是預言,不如說就是看見。

於是,不問選擇了相信秦豪的話。

「我知道秦豪是誰,也知道他做了什麼。術士並不是禍害,那些人不願意爭取的人才是。」不問淡淡地說道,伸手將司正推到了一邊。

司正的修為不低,但是對於他和鳩淺而言還是不高。

可能是因為年輕鳩淺十來歲的緣故,司正的修為和鳩淺當年一模一樣。

但是,也只是修為一模一樣而已,兩人戰鬥力相差之大,司正自己心知肚明,每每想起便汗顏不已。

司正知道這不是他的舞台,他的事情已經快處理完了,於是老老實實地呆在了遠處。

「你知道你還護著他?你已經完全棄風雪庵的人命於不顧了嗎?我可以明確告訴你,我不在乎風雪庵里和尚的性命,只要我想,我真的能夠殺光你風雪庵的所有人,你別逼我。」鳩淺冷冷地對著不問說道。

不問聞言看了看東方世家,說道:「小僧也可以。」

不問的意思,不言而喻。

「你在威脅我?」鳩淺頓時氣急敗壞。

「不算威脅。這是輪迴,也是因果。小僧要他活三天,三天活不過去,小僧就生氣,生氣就殺人。沒有什麼不對。」不問情緒很平淡,對著鳩淺說著這些話,眼睛都不眨一下。

「恕我直言,我是看在普善大師的份上才不跟你動真格兒的。你現在還不是我的對手。」鳩淺好好地掂量了一下不問的修為,得出了結論。

「小僧知道,所以我只護他三天。如果小僧能夠勝過你,那就是一世。三天之後,你再出手我便不再阻攔。」不問雙手合十,對著鳩淺眨了眨眼。

很顯然,不問的要求就是三天。

「若是我不想等這三天呢?」鳩淺知道秦豪的計謀環環相扣,很有可能今天殺不掉他以後就更是殺不掉了。

三天可以發生很多事情,此地距離生財城裡的西秦人馬只有不足百里的距離。

如果秦畫三天後到了此地怎麼辦?

「那麼你出手吧。」不問做了個手勢,「請。」

看見不問突然不阻攔,鳩淺心裡一沉。

他看見不問身後出現了一個手持長棍的金色巨佛,站在了東方世家的上空。

「你想幹什麼?送我東方世家之人上西天?」鳩淺暗道不妙

「對,你殺了秦豪,小僧屠戮此間所有人,送東方世家上西天,以一換一。」不問淡淡地說道。

聞言,鳩淺臉色一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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