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百八十一章 東楚臨城相望

翌日。

東方世家,護族大陣已起。

昨天煙盡雨與齊一大戰北蕭城之外的消息像是長了翅膀一般,很快便傳遍了天下。

這件事在一眾經常與外界交流的上三境修士圈子裡,成了一個互相見面無法迴避的問題。

齊一是齊一門持白子,人間正道領袖。

初次聽聞齊一死去的消息時,

鳩淺居住的小屋,裴三千和裴青絲站在屋外,想要敲門又不敢敲門。

兩人的手伸伸縮縮了半天,最後還是放了下來。

鳩淺自從昨天回來之後就一直將自己關在屋子裡,至今沒有外出過。

期間,那個消息傳到了東方世家。

她們知道鳩淺三兄弟之間的關係莫逆,自然也清楚鳩淺現在為何神傷。

昔日的大哥,殺了自己的二哥。

他們剩下的兩兄弟間如果說走到了反目成仇的地步,也不無可能。

裴三千和裴青絲或許是見到鳩淺經常往齊一門跑的緣故,總覺得鳩淺和齊一的關係要更近一些。

自古親疏有別,如果真是這樣,鳩淺會不會為齊一報仇而選擇與煙盡雨大戰一場?

聽說人間會首戰勝了齊一之後,還有獨戰群雄之力,其強大的實力令人折服。

鳩淺真的對上煙盡雨會是什麼結果?

兩女恐懼不已,不敢想像。

兩女躊躇了一會兒,裴青絲看向裴三千。

「姐姐,公子現在肯定很難過,要不我們還是走吧?」裴青絲覺得鳩淺需要清靜,不想打擾他。

「我們能走哪兒去啊?東方世家一神識就能掃光!持白子走是走了,人間會首可就是齊一門那邊的。承其因果,齊一門現在換了個領頭羊,比以前只強不弱。」裴三千心說我們每天晚上都是睡這邊的,昨晚被趕了出來,對自己房間的床都有些陌生了。

「好煩啊,生財城外全是黑壓壓的大軍,可能又要打起來了。」裴青絲自顧自地說著,小眼睛有一搭沒一搭地透過門縫看其中的動靜,眉頭緊皺。

「算了,打不打都跟我們東方世家沒有關係。這個時候這些人還不分輕重緩急,妖獸都南下了還要執著於內鬥,簡直是愚蠢。我們走,不告訴他了。」裴三千說著就想要轉過頭,帶著妹妹離去。

這時,屋裡雙眼久閉的鳩淺睜開了眼。

生財城外,比妖獸提前到來的是各路大軍。

這不是秘密。

鳩淺即使從回來之後就一直將自己埋在被子中,還是對外界的動靜瞭若指掌。

正如他知道大哥最後肯定不會辜負二哥的期望,一定會加入齊一門。

他也知道人間與西秦的大戰在所難免。

鳩淺聽到兩女的竊竊私語,察覺到一絲不妙,從床上慢慢地爬了起來,消失在了原地。

意識到鳩淺離開之後,門外的裴三千和裴青絲相視一眼,嘟了嘟嘴。

兩女看了對方半晌,相互嘆了口氣。

「就知道他放心不下那個女人,哼!」裴三千酸溜溜地說道。

「哎,沒辦法,誰讓她長得比我們更好看!」裴青絲癟了癟嘴,只願意承認秦微涼更好看。

......

生財城。

東城之外的上空,鳩淺懸立蒼天之上。

他看著城外集結的大軍,皺起了眉頭。

萬軍叢中一桿鮮明的旗幟無風自展,旗幟上繡著一個巨大的楚字,其字體正如十二年前那一枚在萬雷山山腳圈地的小旗子上的楚字。

鳩淺心中瞭然。

是東楚的大軍。

昨天楚人傲從他這裡得到了九階妖獸南下的消息,東楚大軍今天就趕到了這裡。

看那樣子,東楚是整軍待發,人員齊全而又完備。

這行軍速度,駭人至極。

鳩淺回憶了一番昨日的情景,想明白了個中緣由。

大哥和二哥戰鬥,觀戰的人很多。

但是就是沒有東楚的人。

他們將別人用來觀戰的時間用到了趕路上,來到了此處。

戰意已決。

鳩淺環顧一周,找到了東楚軍營所在,落了下去。

鳩淺一落地便被幾個護衛模樣的人攔了下來。

「來者何人,竟敢擅闖軍營?」

為首的人對著鳩淺暴喝一聲,率眾悍不畏死地沖了上來。

幾個神玄境的戰士,孱弱如螻蟻。

鳩淺看都沒看他們一眼,直接施展空間遁法,不知去處。

他要找的人是楚人傲。

楚人傲的氣息,忽強忽弱,在一堆真九境的修士中很容易辨認。

鳩淺神識掃了掃,很快就找到了他。

鳩淺想要接近楚人傲。

他還沒走近,下人便現身執劍攔在了他的面前。

「你這個時候來這裡幹什麼?」下人沉聲問道。

鳩淺皺了下眉頭,看向了被諸位真九境之人眾星拱月般擁簇在後的楚人傲,沒有回答下人的問題。

楚人傲意識到了鳩淺找的是他,對著下人按了按手。

「讓他過來吧。」

下人感到有些凝重,但還是讓出了一條路給鳩淺。

鳩淺面無表情地與下人擦肩而過,進入了東楚眾人的包圍之中。

「你還真不怕我們,就你站的這個位置跟陰曹地府沒有什麼區別。」楚人傲勾了勾嘴角,對著鳩淺無情譏笑。

鳩淺談不上什麼怕不怕的,甚至可以說壓根沒想過這個問題。

於是,他還是沒有說話。

楚人傲沒被搭理,察覺到了鳩淺情緒的微小變化,正經了許多。

「你不在東方世家好好呆著,跑到這裡來找我幹什麼?」楚人傲問道。

「我還沒有想好。」鳩淺實話實說。

「昨天你兩個哥哥乾了一架,把你給干傻啦?沒想清楚過來找我幹嘛?我們明天攻城。」楚人傲將他們算不上什麼秘密的事情,夾雜在話里告訴了鳩淺。

如果你是來詢問大戰打算的,那知道這麼多就應該夠了。

楚人傲看著鳩淺,心想。

鳩淺皺了皺眉頭,問道:「東楚毫不在意自己跟西秦對戰的時候,那些九階妖獸偷襲嗎?」

九階妖獸,但凡偷襲,一隻便能擊潰千軍萬馬。

這麼簡單的道理,鳩淺不相信眼前這些尊上的後人會傻到不懂。

「在意什麼?有什麼好在意的?」楚人傲反問一句。

「你這樣做,東楚會死很多人。這些人大可用來抵禦獸潮。」鳩淺說道。

「抵禦獸潮?呵,蒼月,過來,跟這個鳩淺小孩子說說昨夜言公卿的戰況,不要怕嚇著他,直接說。」楚人傲對著蒼月招了招手,示意你來教教鳩淺什麼是現實差距。

蒼月被點了名,從一干九境之人中走了出來,站到了鳩淺身前。

只見他對著諸位拜了拜,說道:「昨夜言公卿修士大軍二十萬人,目前已知的就我一個人活著回到了此處,其他人在一個照面便被妖獸的吐息焚燒虛無。幾近全軍覆沒。」

蒼月說完,深深看了鳩淺一眼,退了回去,站到了拜小月的身後。

蒼月也到真九境了。

鳩淺看了他一眼,心中微動。

這時,鳩淺注意到了一個女子,拜小月。

大嫂...蒼月站在她的身後,以她為尊。

「這不能代表你們先和西秦內耗就是對的,現在生財城根本沒有防守,可以任你東楚大軍長驅直入。為何不進去先防守獸潮?說不定等將來受潮平息的時候,西秦中你們想殺的人,都已經死了。」鳩淺心說就和二哥一樣。

「不,你不懂我們東楚。東楚人很多,即使是姓楚的,也有很多沒有和妖獸打過交道,抵擋獸潮就是浪費力量,不如用在和人斗上。攘外必先安內,這是我們東楚一貫做法。如你所見,東楚一洲,我楚家就是唯一的王,境內候都沒有一個。」楚人傲自顧自地訴說著東楚的道理。

說白了,就是人死了就死了,不拿人命當一回事唄。

鳩淺心中冷哼一聲,癟了癟嘴。

「你們這些人打得過西秦嗎?西秦十鬼都還活著。」鳩淺環視一周,言盡於此,沒有多說。

「殺了秦畫,然後斷了秦根就行了。你在意的太多了。再者說,我們打西秦,整個天下都喜聞樂見。幫手也自然會有。」楚人傲心說你連我族尊上傳下來的命令還有現在的情況都搞不清楚,在這裡教我們行事?

傻吧。

西秦十鬼頂多就是十個老傢伙,活著也是用來防守獸海的。

他們十人就不在東楚的考慮範圍之內。

鳩淺聞言眉頭一皺。

「這麼說來,你們決意了要打?」鳩淺森然說道。

「對。決意要打。」楚人傲斬釘截鐵。

「打到什麼程度東楚才會罷手,靜下心來抵禦獸潮?」鳩淺問道。

再問下去就是機密了。

「咳!」暗中有人用力地咳嗽了一下。

楚人傲翻了個白眼,對著暗處的人說道:「又不是什麼大秘密,明天不就見分曉啦?裝什麼裝啊?你死了東楚就是我說了算,使勁兒咳,咳死你!」

暗中的楚狐聽到楚人傲這一句沒大沒小的話,頓時臉色漲紅。

在場的楚家高層臉色微微變變,憋著笑意沒有說話。

傲兒這孩子,從小就這壞脾氣。

自從得知楚人傑楚嵐還有言青木都死了之後,楚人傲對西秦的恨意就變成了斷其根須的殺意。

「姓秦的王室一族的人都死光為止。」楚人傲伸了個懶腰,對著鳩淺如實回答。

鳩淺身軀一怔,臉色驟然一沉。

「是不是連......」鳩淺心中大慌,事到臨頭才發現自己還深深地在意著那個女子。

「是!東楚連秦微涼這個女人都不會放過,怎麼樣?你不服?自古以來,殺我東楚的人的下場就是死。」楚人傲竭力刺激鳩淺,想看看鳩淺能在他家對他怎麼樣?

有本事動手啊!

你在這裡動手,就是死了煙盡雨都只能幹看著。

「你!」鳩淺頓時惱怒,一把揪住楚人傲的衣領。

「我什麼我?怎麼?你要攔我?」楚人傲仰著脖子睥睨鳩淺,眼中滿是不屑和輕視。

「我就是攔你又如何?」鳩淺說著一把喚出雷跳,抵在了楚人傲的頸邊,仿佛下一刻就要割去楚人傲的頭顱。

眾人見狀,頓時大驚失色,紛紛朝著鳩淺圍攏而來。

就在這時,鳩淺的心間落下了一句話。

是拜小月說的。

鳩淺眉頭一皺即逝,理智稍稍被挽回了一絲。

然而,即使東楚的人都很緊張,作為當事人的楚人傲卻是氣定神閒得很,一點都不慌張。

「別動,他不敢!」看到楚家之人想要上前對鳩淺攻來,楚人傲大手一壓,喝退了眾人。

「你看我敢不敢?」鳩淺氣急敗壞,緊咬牙關,拿劍橫在了楚人傲額脖子上,用力了一分。

剎那間,楚人傲的脖子上便被割破,流下了一大股鮮血。

鳩淺現在怒不可遏,全靠最後一絲理智握住劍,防止自己一時衝動之下割去了楚人傲的頭顱。

只要鳩淺願意,楚人傲的狗頭必掉。

但是鳩淺很清楚,楚人傲就是被割去了頭顱也一定不會死。

畢竟此地的東楚之人太多,而且拜小月剛才還心神傳音告訴了他一個秘密...一個鳩淺聽了都不得不防,不得不怕的秘密。

只要他動手,最後死的人一定是他,不是楚人傲。

楚人傲伸手摸了摸自己的頸邊的紅色液體,輕蔑一笑。

「你他麼知道煙盡雨也打算殺掉秦微涼嗎?你就在這裡敢敢敢?啊?你先跑到我楚家來撒潑犯渾,問過你大哥的意見沒有?你知不知道換了個持白子之後,齊一門就和東楚統一戰線了?你個傻帽兒!」楚人傲一邊說一邊將鳩淺緊扣他衣領的手指頭扳開,傷口復原。

聽到楚人傲的話,鳩淺一下子喪失了全身的力氣。

有些事情,比如說殺掉自己身邊的人親近的人。

重感情的二哥齊一是很難不顧他人的感受,一意去做的。

但是,滅情絕性一心解決問題的大哥心中無愛,一定會做。

鳩淺原以為齊一隻是走投無路才選擇以自己換來大哥這一個助力,直到此時鳩淺才終於明白他為何要剛好選擇大哥。

大哥對西秦的感覺一直都是冰冷的,隨時可以放棄。

他在意的女子,他不在意。

看到鳩淺失魂落魄的樣子,楚人傲翻了個白眼,不屑地說道:「把想問的問清楚了沒有?你滾不滾?不滾我就讓他們把你提著丟出去了。」

鳩淺被楚人傲的話驚醒,理智回落,空間遁法施展,消失在了此處。

鳩淺走後,楚家之人自信一笑,相繼散去。

「傲兒,你的脖子?」楚狐從暗處走了出來,關心的問道。

「哎,沒事兒。鳩淺就是一個小孩子,現在的他連衝動都不會了,根本不是我東楚的對手。用他對付煙盡雨,兩人必有一死一傷,到了最後不管剩下哪一個,我東楚都是天下第一。洗牌啦,本來一千多年前墨海就該姓楚了,現在也不遲,也算對得起尊上的犧牲了。」楚人傲隨意地將打算說了說,坐回了原處。

楚狐聞言,欣慰一笑。

以前最不正經的楚人傲,也長大了呀。

常人只道他東楚短視,大敵當前還在內訌。

誰知他東楚千年之圖謀,一直都是萬世之興盛?

個中遠見,不可與鼠目寸光之輩細說。

妖也好,人也罷。

只要是敵對的,不管先處理誰都是應該的。

尊上之見,洞若觀火,千年無錯。

而今東楚對天下臨城相望的故事,早已被尊上寫在了書中。

誰是誰非,誰功誰過,誰寫史書誰明白。

但是,明白歸明白,自古以來揣著明白裝糊塗的人才是聰明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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