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微涼走的決然,一步離開客棧之後便沒有再回過頭。
她突然再一次感覺到了這人間的涼薄。
上一次,她身邊空無一人的時候,是那個傻傻的少年護在了她的身後。
現在,天地之間,親人已逝,朋友皆無,一個算不上情敵的情敵也變了心,移情別戀。
秦微涼心說現在人間對於她而言只有一件事情了。
那就是,先勝東方紅眉,再殺煙盡雨。
於是,她沒有多想,朝著南方趕去。
司正告訴她,越過劍淵就是一片有靈氣的世界。
十境的她,已經足以扛過劍淵中的無盡劍氣。
秦微涼要趁體內能量枯竭之前,渡過劍淵,刻不容緩。
鳩淺目不斜視,在確認領域中的秦微涼蹤跡完全消失的那一刻,鬆了口氣。
走了最好。
最好此生不再相見。
鳩淺自斟自飲了一杯,提前恭喜一下未來的清靜。
裴三千追出了客棧之外,東張西望了許久。
之後,她開心地跑回了客棧。
「鳩淺鳩淺,她是不是真的走啦?是不是永遠不會回來啦?」裴三千眉飛色舞,她的神識範圍內已然察覺不到秦微涼的身影。
「走是真的走了,至於還會不會回來,這我回答不了,她應該是不會再回來。開心吧,小傻瓜。」鳩淺勾起裴三千的下巴,指尖撥動著裴三千臉上的柔軟,調笑道。
「嗯,嗯!」裴三千閉上眼用力地點了點頭,像是一個小狗一樣鼻哼了兩聲。
此時,客棧中已經無人,柳鬱郁貼上了鳩淺的身體。
「公子,此事告一段落。我們體內的仙氣不足了,何時去南邊?」柳鬱郁問道。
「隨時都可以。我跟她打了一架,也消耗了一大半能量。」鳩淺揉了揉柳鬱郁的頭,笑道。
「那事不宜遲,現在出發?」裴三千迫不及待,一想到今後的一切都已經在今日大功告成,她便喜不自勝。
柳鬱郁點點頭,看向了鳩淺。
見兩女如此積極,鳩淺攤了攤手,摟住兩女纖細的腰肢,離開了客棧。
隨著三人的離開,客棧大門無風自閉,打烊的牌子翻了個面。
鳩淺忽略了一件事情。
那就是秦微涼也急著去補充能量。
因此,三人和秦微涼行進的同一條路。
因為秦微涼先走一步的緣故,鳩淺一路上並沒有發現有什麼不對勁的地方。
但是,當他帶著裴三千和柳鬱郁進入劍淵時,發現了端倪。
劍淵很寬廣,外人進入劍淵之後極其難以判斷其兩岸之間的距離。
再加上不同的人在劍淵中的運氣不一樣,路過同一個地方未必會被同樣一道劍氣招呼。
因而,很多時候,鳩淺都是碰運氣。
倒霉的時候就花的時間稍微多一點,走運的時候便花的時間少一點。
總體來說,鳩淺體內的能量是夠用的,足以撐幾個來回。
但是,大戰過後的他,情況就不一定了。
進入劍淵後,大概過了半個時辰,他正頭疼於能量告罄。
忽然,他看見劍淵之中有一個人在他的前路上停了下來。
這個人披頭散髮,面紗也被斬落了一半,露出了面紗下絕美的容顏,很美很狼狽,顯然被劍氣折磨得不輕。
正是先前離開客棧的秦微涼。
她也打算渡過劍淵。
三人停下腳步,臉色都黑了下來。
鳩淺此時並沒有變成一件衣服穿在兩女的身上,而是製造了一個結界將兩女和自己籠罩在了其中。
為此,裴三千曾大發雷霆,對鳩淺往日的某些變態的行為感到無比的憤怒。
不過,她礙於身邊出現了一個新妹妹,因為顏面的緣故,對往事羞於啟齒,只好默不作聲地狂揍鳩淺。
鳩淺對此想要做出解釋,當然,鳩淺解釋是沒有用的。
即使鳩淺將他修為上去了一層,現在比以前要強的話說得再多再漂亮,裴三千也不會再相信他。
在裴三千眼裡,鳩淺就是一個變著花兒樣玩弄她的壞男人。
鳩淺見解釋無用,最後欣然接受了這個由自己媳婦兒授予的美譽。
壞男人怎麼啦?
壞是本性。
哪個男人擁有了一個貌美如花的媳婦兒後還忍得住?
除非身體不行。
說鳩淺哪兒不行都行,唯獨說他身體不行絕對不行。
此時,三人看見那個剛剛離去的女子再一次出現在了眼前,
其他兩人怎麼想鳩淺不清楚,他自己是覺得倒霉透了。
「怎麼哪都有你?」鳩淺咬牙切齒,心裡對著秦微涼放肆大罵,真是恨不得將秦微涼的耳朵揪住,大聲地質問。
「公子,怎麼辦?救不救?她好像快沒力氣了。」柳鬱郁看著秦微涼在劍氣之下衣衫漸漸碎裂,逐漸露出春色,快速問道。
按照這個樣子下去,在秦微涼被劍氣斬破皮肉之前,身上的衣服肯定會率先被攪碎。
到了那個時候,秦微涼定然會在劍淵中赤身裸體。
女人不介意看到別的女人的身體,但是女人介意自己的男人看到別的女人的身體。
「兩位娘子說了算。」鳩淺余光中已經看到了秦微涼無意間露出的一絲白花花的肉體,快速將視線移開,心說你們當家做主。
「如果夫君不救她,她會不會死?」裴三千不是很想救她,想到了一個很重要的問題,問道。
「難說。這裡距離對岸已經沒多遠了,她要是能撐過去就不會死,撐不過去就會死。」鳩淺說了一句廢話,撐過去當然不會死。
「那如果我們不救她,她撐過去了,她會不會怪我們見死不救?」裴三千發現秦微涼已經在騰出手按住自己身上的肉體,掩飾外泄的春光,突然覺得秦微涼靠自己也能撐過去。
那這麼說的話,她這豈不是一定會計較這件事?
裴三千驟然很煩。
「應該不會吧?」鳩淺按照秦微涼的性子推斷覺得不會,但是時過境遷,今日他也無法確定。
畢竟,秦微涼對東方紅眉的印象挺差的。
「公子救吧。她已經發現我們了,她對我們看了她屁股肯定有意見,不,是對你看了她屁股有意見。如果不救,她一旦恢復過來,肯定會沒完沒了的煩我們。」柳鬱郁發現了秦微涼已經在用記恨的眼神看著他們,心裡十分不爽。
這遇到的是什麼事兒啊?
不救還不行了。
其實,兩女的心中都忽略了一種辦法。
除了救人,他們還可以補刀。
「不如直接殺了她吧?這樣可以一勞永逸。」鳩淺悠悠地提議道。
「好好的殺她幹什麼?」裴三千心地善良,一時之間沒有轉過彎來。
「公子下得去手,奴婢沒有意見。」柳鬱郁被鳩淺一提醒,恍然間覺得這是一個不錯的主意。
眼見自己三人就要二比一,通過落井下石的決議。
裴三千趕緊表態:「不行。她這麼慘,我們見死不救也就罷了,哪有路過還給她一刀的啊?」
裴三千用力地抓住鳩淺的手,眼神滿是堅定的拒絕。
不行。
鳩淺翻了個白眼。
「行吧,那就救吧。裴三千,以後這女人再來煩我嗎,每次就你出面對付她。只要不打起來,我就不出面。按照我的想法,不救她其實她也能撐過去。」鳩淺覺得有些事得說清楚。
「嗯,多謝夫君,多謝鬱郁。」裴三千聞言大喜,挽住了柳鬱郁。
柳鬱郁很無奈地嘆了口氣,覺得裴三千有些過於仁慈。
鳩淺不再拖沓,在秦微涼身上的衣衫相對還算完整的時候,來到了她的身邊。
然而,秦微涼並不領情。
「滾開。你再敢看我,我挖了你的狗眼。」秦微涼拔劍一掃,差一點砍碎鳩淺布置的結界,撩斷裴三千的腰肢,對著鳩淺怒吼。
很顯然,她對鳩淺的那第一下偷窺十分不滿。
鳩淺眼疾手快,將裴三千提到了一邊,險之又險地避開了秦微涼的突兀一劍。
裴三千和柳鬱郁見狀大驚失色,萬萬沒有想到秦微涼會恩將仇報。
她們正打算怒罵,鳩淺制止了她們。
「算了。」
說著,鳩淺一指彈去一道結界,將秦微涼籠罩其中,然後快速一腳揣在了秦微涼的腰上,將她往對岸踹去。
「秦微涼,送你一程,恩怨一筆購銷。」
鳩淺大喊一聲後,帶著兩女換了個方向向著對岸快速飛去。
他實在是不想和秦微涼再有任何瓜葛,這些天被迫接觸她,他已經是心力交瘁,渾身不爽。
秦微涼猝不及防被踹了一腳,發現自己也在往對岸飛去時,意識到了他們是好意後,心裡猛然複雜,皺緊了眉頭。
一刻鐘之後,鳩淺帶著兩女下了地。
下地的一瞬間,鳩淺一個呼吸,體內的能量再一次變得充盈。
裴三千一落到地上便生氣地用力跺腳,踩得大地一陣搖晃。
「氣死我啦,早知道就殺了她。剛才她那一劍差一點就削到我了。」裴三千想起剛才的那一幕便怒不可遏。
鳩淺對此意見不同,剛才的那一劍再狠一點就能劈開他的結界了。
這說明,他在劍淵中不付出代價,根本殺不了秦微涼。
東方紅眉是沒有道理被人一而再再而三的挑釁還留人一命的,鳩淺覺得自己做某些事情的時候,站錯了位置。
「姐姐,切記下一次不要婦人之仁,公子最初的打算是有道理的,秦微涼現在看我們非常不順眼,日後定然還會有劍拔弩張的一天。」柳鬱郁心頭也是惱怒不已。
現在,她十分後悔當初和裴三千一起要求鳩淺幫她渡過天劫。
「秦微涼真是不要臉,我們三番五次地救她,先是幫她渡天劫,現在幫她渡劍淵。她可倒好,直接對我們拔劍相對。」裴三千越想越想不通,秦微涼怎麼能夠這麼不講道理?
「好了。不要再說一些無用的後悔話。以後你們兩個沒有決策權了,做了決定還要後悔,浪費時間。」鳩淺眯起眼睛,覺得冥冥中有根線好像連在了自己身上。
他有一種掙脫不開的感覺,十分難受。
鳩淺的不快顯而易見,作為決策者的裴三千頓時有些愧疚,低下了頭。
她弱弱地說道:「其實我也不想救她啊......」
裴三千聲音一柔軟下來,鳩淺的心頓時便軟了。
原本對裴三千的一絲埋怨,至此消失一空,全數化作了無奈。
鳩淺翻了個白眼,長長地嘆了口氣。
「快快,恢復力氣。仙氣恢復滿了我就會打道回府。」
鳩淺快速地吩咐了一句,領域散開,提防著此地可能會暗藏的危險。
兩女相視一眼,快速地補充著仙氣。
修行者在天地靈氣豐富的地方呆久了,去一趟沒有靈氣的人間後,再回此地,便會如歸天堂。
這一刻,裴三千和柳鬱郁就是這個感受。
但是,鳩淺正看著劍淵。
她們嘆了口氣。
兩女都心知肚明,鳩淺是一定會回墨海的。
其實,鳩淺看著墨海,心裡有了一個最大的疑問。
自己為什麼要回去呢?
鳩淺喃喃自問,沉思良久。
然而,他找不到一個確切的答案。
天地間好似有一種吸引,在引導他回去。
鳩淺覺得搞清楚這件事,他便有資格換命飛升了。
湮止境界四層:虛還,返照,知天,換命。
現在的鳩淺已經到了知天,對天地間的許多事物都有一絲透徹的了解。
至於換命,鳩淺還有些疑惑。
換命,是指什麼呢?
鳩淺正在沉思時,兩女已經恢復完畢。
看到鳩淺沉浸在自己的思緒中,裴三千對著柳鬱郁眨了下眼。
柳鬱郁一頭霧水。
只見裴三千握了握拳頭,偷偷地來到了鳩淺身後。
下一刻,她手用力一抓。
鳩淺被一陣劇痛驚醒,猛地倒吸了一口涼氣。
「嘶!!!」
「哈哈哈哈,讓我偷襲到了吧。」裴三千趕緊跑開,一邊跑一邊笑,得意的樣子和臉色漲紅的鳩淺形成了鮮明對比。
「裴三千,你完啦,我今天不讓你喊爹我不姓鳩。」鳩淺發現一聲獸吼,對著裴三千撲了過去。
柳鬱郁見狀笑著搖了搖頭,御劍在此間削了幾根大樹,眨眼間的功夫便建好了一間小屋。
小屋中物件不多,一張大床極其顯眼。
趁著鳩淺還在追逐裴三千的空當,柳鬱郁悉心地鋪好了床。
「公子,刑具準備完畢,等候公子光臨。」柳鬱郁掩嘴直笑,仿佛已經看到了裴三千的慘狀。
「啊?柳鬱郁,你這麼積極幹什麼?你以為你跑得脫嗎?」裴三千看見柳鬱郁把房子都建好了,頓時又羞又惱。
柳鬱郁,說好了姐妹情深呢?
你到底哪邊的啊?
「嘿嘿嘿,裴三千,你完啦,大刑伺候。」
鳩淺聞言一把將裴三千逮住,扛在了肩膀上,向著小屋走來。
柳鬱郁像是一個提供場地的包租婆一樣站在門邊,笑眯眯地看著鳩淺和裴三千,一邊咧嘴還一邊為兩人撩開了門帘。
隨著鳩淺的進門,柳鬱郁也跟著走了進去。
木屋大門無風自閉。
很快,關不住的春色溢滿了一屋。
另外一邊。
差不多也完全恢復了體力的秦微涼,循著劍淵的走向,朝著鳩淺三人的方向找了過來。
很快,秦微涼便看到了這間小屋。
她開始很好奇,走進了一步之後,聽到了了不得的聲音後,像是受到了一種強力的攻擊,快速後退。
她面紗之下的臉色驟然緋紅,咬了咬牙之後,打消了心中的那一絲感激。
「該死!下流胚。」
秦微涼暗罵一聲,在遠處的一塊岩石上盤膝而坐。
待到鳩淺成功地保住了自己的姓氏之後,已經是月明星稀。
整個過程是一個白天。
鳩淺對著秦微涼的方向大喊了一句:「好聽嗎?」
秦微涼的身軀猛然一抖,差一點兒咬破了嘴唇,臉紅得滴的下血。
鳩淺知道她偷聽了很久,因此隔音陣法都懶得布置一個。
你喜歡聽,就讓你聽個夠。
鳩淺從兩女的肉體堆疊中抽出手臂,凝光成衣之後,來到了秦微涼的身前。
秦微涼被突然出現的鳩淺嚇到,身軀猛地一顫。
「說吧,你又有什麼事?」鳩淺知道秦微涼不會沒事過來聽牆角,一定是有事。
「白天的事,謝了。」秦微涼壓下心頭的羞憤與鄙夷,淡淡地說了一句。
「嗯,就這?」鳩淺眉頭一挑,覺得秦微涼在耍他。
「你還想我因為一腳之恩就報答你嗎?」秦微涼眉頭一皺,心說還就這?這還不夠嗎?我沒計較你先前眼珠子的下流就不錯了。
鳩淺自顧自地冷笑了一下,心說你又提報答,你渾身上下還有東西報答我嗎?
「是不是沒事了?」鳩淺問道。
秦微涼聞言眉頭一皺,感覺自己受到了嫌棄,愈發的討厭東方紅眉這個人。
「沒事以後不要來煩我。」鳩淺說完便打算離開。
「這恐怕不行。」秦微涼悠悠地說道。
「你還有什麼事?洞癢欠干?真以為我不會殺了你嗎?」鳩淺眉頭一皺,覺得秦微涼在找死。
「你!我不跟你一般計較。我要殺掉煙盡雨,在此之前,我需要一個練手的人。」秦微涼被鳩淺嗆得語塞,不過她很快就反應了過來這是鳩淺在惡意激怒她,反而平靜了下來,直言不諱地說道。
鳩淺聞言,眼神一冷。
秦微涼剎那間感受到了一股嗜人的殺氣襲來,快速後退了幾里,拔劍橫於胸前,以來自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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