剛把目前上榜的真靈、魂魄,記入神仙業位圖,恍然不覺已是一日夜過去。

「昨夜寫得忘我,山下似有兵戈喊殺之聲?」見天色明亮,劉樵忽而驚覺道。

將天書神榜捲起收好,急縱遁光飛騰而起。

運望氣之術,果見岐山腳下,陰雲慘慘,殺氣騰騰,一片兵馬正在紮營。

「這不是張桂芳的大營麼,怎的退到岐山了,瞧著營中愁雲慘澹,哀嚎連天,貌似吃了敗仗…」

張桂芳敗退,劉樵並不奇怪,其與先行官風林秘術被破,身上又帶傷。

其營中再無大將,韜略又比不過姜尚,敗退是早晚的事。

「噫!」劉樵忽有所感,轉頭一看,山下一個黃襖童兒,牽著四個異獸,進入營中。

這四個異獸一進軍營,嚇得那些軍馬腿腳不穩,趴伏於地,似似乎萬獸朝蒼一般。

連張桂芳的坐騎都「嗚嗚咽咽」哀鳴俯首。

「狴犴、狻猊、猙獰、花斑豹…九龍島四友!」劉樵有些驚疑。

看過電視劇,加上此世一些見識,認出那四般仙獸,也知這四獸主人定是九龍島四友坐騎。

「但怎麼不見四聖,只著區區一童子,也不怕貧道將異獸擄了去?」劉樵心下壞笑。

正想著要不要趁機去擄個坐騎,身旁一陣風過。

卻是柏鑒領五路神過來,拜道:「稟大師兄(法師)封神台業已完工,還請查驗!」

劉樵只好按下心頭想法,先隨柏鑒五路神等去看封神台。

畢竟奉玉虛法旨督造封神台,以全三教之功,這才是頭等的重要大事,切不可因小利而忘大事。

到那孤峰頂上一見,旌旗招展,對對黃幡,條條符幢架起。

台高十二丈六尺九寸,一分不多,一分不少,凈用整齊青石磊成。

闊三百六十五丈圍圓,全是山間碧玉鋪成,光潔照人,一塵不染。

正中央,豎起一根長杆,碗口來粗,上書符節,下紮根封神台,高有丈許。

劉樵細細查驗,確認按師父所言,沒有絲毫誤差後,頷首道:「好,此皆諸位之功矣,貧道亦會記述於業位圖錄…」

「謝大師兄(法師)!」柏鑒領五路神下拜道。

劉樵也不多說,從袖裡掏出封神榜,遞給柏鑒道:「柏鑒兄,你乃古之神人,道術高妙,此榜由你看守掌管,我和師父也放心!」

「法師繆贊,柏鑒不過區區苟延殘喘而已…」

柏鑒謙虛一句,舉雙手過頂,躬身接過封神榜,肅然道:「只要柏鑒尚在人世,封神榜必不可失!」

柏鑒當初是黃帝麾下,雖然不能和天吳、生夷這種頂級大佬相比,但曾經也是追風逐月,拿山填海之輩,不差於巫奭一流的上古神人。

如今雖沒了神魔之力,但也勉強脫離鬼體,一些手段也能稍微用出來,真打起來,劉樵也不敢說能都得過柏鑒。

所以道德真君早有符命,著其看守封神榜,執百靈幡引魂,綽綽有餘。

柏鑒言罷,將封神榜張掛於封神台,三尺纛幡,垂落而下,上面無數符籙涌動。

剛一掛上封神台,一團青氣,不知從何而來,須臾將封神榜裹住,外界看去,只能見霧隱隱,一片朦朧。

裡面的名姓、符咒,再也看不真切,只待最後封神之時,才會揭曉。

劉樵不動聲色,沉心感應,依舊能於幡中身神心意相通,這才鬆了口氣。

也不多說,捻個訣,化虹而走,倏忽一眨眼,已至西岐城中,直入相府。

府中哪吒、武吉等人都在,姜尚見劉樵回來,問道:「事情可成了也未?」

「師父囑咐,已經辦好!」劉樵躬身道。

武吉、哪吒看得一頭霧水,不知這二人說的什麼,只哪吒似隱有所覺,皺皺眉,並未出言。

姜尚聞言大是滿意,捋須道:「你辦事,我放心,且去稍歇息吧,後面不久又有戰陣。」

劉樵道:「來時見朝廷大軍退至岐山,似吃了敗仗?」

「哈哈…昨夜老夫夜觀天象,著哪吒、南宮适等夜戰襲營,一鼓而勝之…」

姜尚笑道:「張桂芳損了本部精兵數千,有數萬民夫逸散,如今只能靠山紮營,做守勢。」

劉樵恍然,又道:「不過我今天又看見有異獸進其營中,想來不久朝廷還有援軍即到,望師父早做準備。」

「無妨,兵來將擋,水來土掩而已…」

……

岐山張桂芳營中。

隨著那黃襖童兒牽坐騎進來,稟報根由,張桂芳大喜道:「岐軍妖黨眾多,邪術層出不窮,若按仙童所言,待四位大仙到此,西岐妖黨可破矣!」

風林聞那童兒道:「不知令師何時過來?」

「吾師先去朝歌一趟,一則面見太師,二則報效天子,遂著弟子先牽坐騎來營中。」

童兒說罷,又道:「四位老師五行道術,玄妙無方,若要來此,不過頃刻而已。」

聞聽此言,張桂芳二人大喜,忙將仙童引下去招待,又特意譴營中老卒,專門洗刷照顧四隻異獸。

等不多時,帳外有探馬來報道:「稟將軍,有四位道人,在轅門等候!」

「我親自去請!」張桂芳知是四聖來到,忙領風林,擺開陣勢,親自到轅門迎迓。

果然見轅門外,四個道人,或冠巾、或蓮子箍,模樣兇惡,青臉獠牙,嚇得眾軍卒伸舌咬指,不敢接近。

不過張桂芳、風林俱是異人,倒也不詫異奇怪,反倒興奮不已。

在他二人看來,這神仙裡面,模樣越凶的,越是武神仙,武藝高強,個個擅長斗戰。

一番寒暄,自不必多言,迎入中軍帳下,一番交談。

張桂芳把劉樵破去道術,哪吒打傷自己二人,與昨夜遭襲營敗退一事,等大致情況一講。

聽聞二人帶著傷,那四道人為首的,看了二人傷勢,笑道:「筋骨斷折,原來是太乙的乾坤圈打的,這個倒無妨。」

言罷,把葫蘆揭開,倒丹丸一粒,放口裡嚼碎了,給張桂芳、風林二人擦到傷口上。

不一時,骨續筋生,傷勢恢復如初。

當真是:海岳名山修仙體,渡人常施一丸丹。

張桂芳二人大喜,紛紛感嘆,不愧截教大仙,如此手段,妙手回春。

四聖問道:「那姜尚一眾叛逆妖黨,現在何處?」

這九龍島四友千年鍊形于海岳,也算清靜神仙,只是前日聞仲親自去請他們,一番言語顛倒黑白。

聽說闡教棄徒姜尚,領一眾小輩,蠱惑諸侯造反,仗左道妖術,興風作浪,致使百姓將士死傷,人間不寧。

遂四聖義憤填膺,特意出山,要保人間正統天子,扶持正統,捉拿姜尚一干作亂的妖黨術士。

張桂芳道:「就在西岐城中,離此七十餘里!」

「好,你速點兵拔營,殺回西岐去。」

張桂芳聞言,也不耽擱,重新整備、精簡精銳兵馬,拔營往西岐殺去。

有四聖稱腰,再不懼西岐妖黨邪術。

………

西岐,相府中。

「師父…不能停呀,快吃…吃!」

「大師兄,我…我想喝水…」

「不行,武師弟…你怎麼才啃半個,著緊些,怎麼也得吃完一個吧…」劉樵不斷催促道。

房間中,姜尚與武吉滿臉苦澀,在劉樵催促下,啃著臉盆大的面虎。

正是煉天罡炁所蒸的饅頭,所剩七個面虎。

只是這涼了的饅頭,雖然依舊香氣陣陣,勾人饞蟲,但又冷又硬,如同嚼蠟。

姜尚感覺像是啃石頭一般,咬一口,饅頭沒事,差點崩掉幾顆老牙。

「玉樞…為師實在吃不下了,都給武吉吃吧…」姜尚苦笑道。

「這怎麼行,武師弟最多吃倆個,剩下五個,都是弟子孝敬師父你的…」

劉樵肅然道:「你們都別停,趕緊吃…這一個饅頭,就是一虎之力,以後行走戰陣廝殺,有自保之力,我也放心。」

姜尚無耐,只得又繼續啃冷饅頭,他感覺這次之後,自己再也不想吃帶面的東西了。

至於武吉,不吃也得吃,吃不下,就只能上手給他硬塞了。

劉樵都給分配好了,七個面虎,武吉吃倆,姜尚少說也得吃四五個。

……

半晌之後,再姜尚硬生生吃了倆饅頭,多次表示受不了之後。

劉樵才嘆口氣,也不再催促。

畢竟師父年紀這麼大了,實在不想吃,吃不下,那也只能由的他了。

不過…劉樵又轉頭看向正縮在角落啃饅頭的武吉。

武吉一見劉樵看過來,嚇得一抖,寒毛倒豎,求饒道:「師…師兄,俺也吃不下了,能不能先打包,以後再吃?」

「不行,你以為天罡炁入體是開玩笑麼?一鼓作氣,再而衰,三而竭,只有第一次吃才能頂用。」

劉樵端著剩下面虎道:「師父吃了倆,你才吃一個,還有四個,都是你的了…」

「啊…我…這…」武吉聞言面色一苦。

「嗯?」

「我吃…我吃…」武吉只好又端起饅頭啃。

……

又是半晌,武吉漲得肚兒圓滾滾,但攏共也知吃了一個半,靠在角落連連求饒。

劉樵見他確實吃不下了,也就只得作罷。

至於師父姜尚,早已經跑出去吐去了。

最終這師徒倆,姜尚吃了倆,武吉吃了一個半,勉強算兩個。

「還有三個面虎,唉…再過幾天天罡炁一散,也就沒用了…」劉樵憂愁道。

正在這時,姜尚領著哪吒回來。

劉樵眼睛一亮,端起面虎,遞給哪吒道:「哪吒道兄,這面虎吃一個,可得千斤之力,你…要不要嘗嘗?」

哪吒看了眼,心下厭惡,面上似笑非笑道:「天罡炁?多謝道兄好意,不過貧道蓮花法身,自有無窮神力,何須此物。」

言罷,伸手將牆上掛的一把鋼劍取在手裡,雙手握住首尾,輕輕一扭,竟「咯吱吱」把一稟寒光閃閃的鋼劍扭成麻花。

「錚…」哪吒屈指一彈,劍身一聲清脆響聲,竟然寸寸碎裂,掉在地上。

一番演示過後,哪吒擺擺手,示意劉樵拿開些。

「哈哈,哪吒道友果然好本事,貧道不及也,即如此也罷。」劉樵不動聲色,只是笑著誇讚道。

隨即招來府中下人,用筆寫了一頁說明書。

將三隻面虎與下人道:「將這三隻面虎,與武成王送去,看這信,他即知妙用。」

「是…」灰衣僕人躬聲應諾,端著面虎徑出府苑,往武成王府趕去。

哪吒瞧得如此,心下暗笑:「這劉樵術士之流,貫會弄這些機巧,不知又從何處學的左道邪術,竟把天罡炁煉入身中…」

在哪吒心裡,劉樵跟申公豹是一類人物,闡教旁門別傳,除了根本法門,其餘道術,皆學自左道妖人。

劉樵倒也不在意哪吒怎麼看,玉虛門下,真傳總有些親近,有的疏遠。

既然尿不到一個壺裡,那就點頭之交,互相敷衍唄,反正我能不能得道,也不靠你哪吒半分。

當然,不論心裡如何想,姜尚在這裡,倆人面上還是「道兄」長「道友」短的,好似其樂融融。

正交談間,外面探馬來報道:「稟丞相,諸位道長,張桂芳盡起大軍,紮營於東門!」

姜尚聞言道:「召集諸將!」

少頃,三通鼓響,一員員武人,披甲擁銑,紛紛湧入相府議事。

黃飛虎悄悄拉過劉樵,道:「謝仙長送來的面虎,大恩必有後報。」

「無事,天化與我如兄弟一般,武成王不必客氣。」

劉樵也小聲道:「武成王吃了幾個,有甚感覺?」

「只吃下一個,餘下兩個,分與黃明、周紀了。」黃飛虎說罷。

又猥瑣笑道:「他們吃了都說好,龍精虎猛,言能夜御十女,嘿嘿…」

「那武成王不也一樣,你三人頗有黃帝御女三千而飛升之氣勢啊…」

劉樵也是笑道:「只是御女之事,還得節制喲,不可過量,不然可就真的「飛升」了。」

正交流間,上首姜尚一拍案,喝道:「諸將肅靜!」

下面竊竊私語的諸將紛紛神色肅然,各按班列站好,一時寂靜。

姜尚道:「張桂芳重整旗鼓殺來,必有所持,稍後出戰,各位務必要小心。」

「是…」諸將紛紛應諾。

正在這時,又有探馬來報:「稟丞相、諸位將軍,張桂芳邀丞相出城列陣而戰!」

列陣而戰,即堂堂正正擺開陣勢,不講偷襲這些。

張桂芳敗了一陣,現在兵馬並不占優勢,所以姜尚也不懼,傳令道:「擺五方隊伍,出城迎戰!」

「咚…咚咚…」戰鼓擂動,響徹雲霄。

西岐東門三個城門大開,湧出無數人馬。

左廂翠青幡,劉樵騎黃驃馬,身後南宮适,領步騎五千,陣勢嚴整。

右廂哪吒,踏風火輪,身後黃飛虎騎五色神牛,周紀、黃明,領刀牌兵五千。

中央一頂皂蓋寶纛,姜尚騎青鬃馬,雌雄雙劍,身後武吉,令弓手三千,為中軍。

一時間,勁風咧咧,旗幟遮天蔽日,浩蕩兵馬,一字排開,陣線長達數里。

對面亦是如此,張桂芳將精兵六千為中營,左右兩翼,萬餘老弱民夫,也持器械,旗幟密密,僅看人數,似乎兵勢勝於西岐。

見姜尚坐鎮寶纛旗下,手提寶劍。

張桂芳一馬當先,直接衝出陣中,想來個萬軍叢中,取上將首級。

他的本事武勇,若往後幾百上千年,當然天下無敵,猶如天神。

但可惜,這是殺神遍地,能人輩出的前古時期。

姜尚見其殺來,笑道:「敗軍之將,還有臉面回來逞強?」

「呸!勝敗兵家常事也,拿命來!」

張桂芳一身大喝,臼桿槍左橫右挑,殺得血肉模糊,中軍數千兵馬,竟然概莫能擋其一人一馬。

「張桂芳!安敢逞凶!」斜下里一聲大喝,哪吒蹬風火輪,搖槍殺來。

張桂芳見此,自知不敵哪吒乾坤圈,也不浪戰,縱馬逕自往回,沿途殺出一條血路,稍挫西岐銳氣。

哪吒見姜尚並未發號令,也不再追,也退回陣中。

劉樵等人則動都未動,只是定定凝視敵軍陣中。

一聲鼓響,敵陣旗幟分開,從中走出四個道人,騎四般異獸。

王魔戴一字巾,穿水合服,面如滿月,騎狴犴。

楊森戴蓮子箍,似頭陀打扮,穿皂衣,面如鍋底,須似硃砂,兩條黃眉,騎一頭狻猊。

高友乾挽雙孤髻,穿大紅服,面如藍靛,發似硃砂,上下一對獠牙,騎花斑豹。

李興霸戴魚尾金冠,淡黃衣,面如重棗,一部長髯,騎猙獰。

這四人俱有一丈六七尺高,身軀寬大,模樣不似普通凡人修成,皆神魔轉劫,欲討封號。

四隻異獸,更是如大象一般巨大,估摸得有上萬斤的身形。

此四怪獸一出,聲勢著實駭人,一股凶煞之氣,飄然九霄,騎軍所有戰馬都骨軟筋酥。

劉樵見勢不對,連忙跳下馬來,早知道不騎馬了,騎也沒用。

此外,只有黃飛虎五色神牛,依舊淡定若無物,哪吒風火輪乃乾元仙器,不曾受影響。

其餘不管騎兵,車兵,以及但凡騎馬的,都架不住,紛紛跌下馬來,場中只有戰馬哀鳴。

連姜尚,雖吃了面虎,力氣大漲,但武藝終究不熟,也跌下馬來,摔得個冠斜袍歪,四腳朝天倒栽蔥。

只有張桂芳營養中戰馬,早喝了四聖符水,不曾受影響。

四聖見此,亦不催兵偷襲,只大笑不已,紛紛道:「哈哈哈…子牙公不要慌,慢慢起來回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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