場面忽然間變得極端邪門。

大群的沙蜘蛛剛才還狀若瘋魔地進攻虎靈和高山堡戰士,現在卻又仿佛中邪一樣,把他們當成路邊石頭置之不理。

不慎滑倒的虎靈勇士,尖銳的螯牙離脖子只剩寸許,眼看即將被咬死,沙蜘蛛卻突然失去了興趣,沒再繼續前進。他連滾帶爬地站起來,摸了摸身上發現居然毫髮無傷,頓時露出劫後餘生的慶幸笑容。

但當他終於回神四周,臉上的慶幸頓時煙消雲散,甚至下意識屏住呼吸——清冷的月光照耀下,視野遍及範圍內的全部沙蜘蛛,數量多到難以統計,都在仰頭盯著奇丘一動不動,仿佛集體變成了雕像。

唯有身體的細微起伏,證明它們還活著!

李察胳膊上滿是雞皮疙瘩,圓潤飽滿,根根寒毛像軍旗一樣在夜風中聳立。哪怕窮盡腦海,遍搜畢生所學,也沒有哪條能為這一幕做出稍微合理的解釋,不由得一陣心尖亂顫!

他壓根沒來得及想太多,形勢又產生了新變化——那些靜默的「雕像」,忽然間全活了過來,八根節肢瘋狂點地,一同朝著奇丘發起衝擊。

沙蜘蛛既沒有翅膀,也無法御使元素,當然不能飛翔。按理說面對處於空中的奇丘,它們本應該毫無辦法。

但海量沙蜘蛛同心協力的動作,最終創造出一個堪稱奇蹟的壯舉——千百計的沙蜘蛛層疊起來,堆起一個逐漸升高的羅漢塔,試圖藉此觸碰到遙不可及的目標!

只是這樣笨拙的方法,面對真正的空中生物,哪裡可能真正奏效。

如果如果有必要,只需稍微扇兩下翅膀,奇丘就能立刻飛到沙蜘蛛下輩子也夠不著的高度。

但它對此分明存有幾分好奇,停在原位置沒動,瞪大雙眼靜靜看著。等沙蜘蛛快要碰到它,就撲扇翅膀再往上稍微升高一點。這樣周而復始,一次次循環,幾輪之後,奇丘和地面之間的距離已經接近十刃。

疊羅漢自然不可能無限發展,底下的成員再也支撐不住,轟隆一聲,七八刃的蜘蛛塔頓時垮塌。

但沙蜘蛛絲毫不存在氣餒這種情緒,立刻又重新聚集起來開始疊羅漢。達到一定高度後,再失敗、再開始,再開始、再失敗……

每當失敗跌落後,都會有不少沙蜘蛛摔得稀巴爛,平白丟掉性命。但它們就像是永遠推動巨石上山的西西弗斯,不論多麼慘烈,都會繼續發起下一次嘗試。

「這是咋回事?」一干人你看看我、我看看你,誰也不知道該怎麼辦——眼前的一切實在過於詭異,讓他們手足無措。

別說初來乍到的高山堡戰士,就算幾千年來世代居住於此的虎靈,也從沒聽說過類似的情況!

「管他媽怎麼回事,把這些該死的大蜘蛛都給我剁了!」領主大人帶頭舉起斬龍重劍,甩開膀子掄出去,在沙蜘蛛中間砍出一條血肉胡同。

所有人的心瞬間提到了嗓子眼,但很快,事實證明他們的擔憂完全多餘——沙蜘蛛對於落在自己身上的攻擊,完全沒有任何反應。就跟感覺不到似的,還在一門心思繼續投身堆疊高塔事業。

「咱們要機繼續砍它?」岡瑟拄著戰斧,面色古怪。

「廢話,不然呢?」領主大人朝還在猶豫的高山堡戰士招了招手,

在他眼裡,這些沙蜘蛛可都是沒有任何風險,動動手就能收割的經驗。過了這村哪還能找到這店,不抓緊機會可是要遭天譴的!

…………

方才的苦戰仿佛成了夢幻泡影,連當事人也不禁懷疑到底是否曾經發生過。

瓮城城牆上,一干膀大腰圓的戰士,正在揮灑著自己的勞動汗水。他們不斷舉起沉重的主武器,對準沙蜘蛛狠狠落下,活像是正在辛勤劈柴的年輕農民。

「麻煩抬下腳!讓一下了啊!」塞尼德帶著幾個虎靈一起,不時拖著石碾子走幾趟,把越攢越多的沙蜘蛛屍體推到外面。

「我累了……」岡瑟大口喘著粗氣,額頭上布滿明晃晃的豆大汗珠,準備倚著牆垛歇會。

這樣的體力勞動倒是沒什麼危險,但是一次次機械重複無疑非常折磨人。高山堡的戰士都很職業,平時從來不事生產,完全忍受不了這種枯燥。

「別偷懶。」領主大人明察秋毫,飛起一腳踢在岡瑟屁股上。他渾身上下已經被翠綠色粘液掛滿,像是剛從一個由蜘蛛體液灌滿的湖泊里撈出來。

岡瑟仰頭長吁,淚眼汪汪地扛起戰斧,重新加入勞動人民行列。

「太枯燥了,這是我此生做過最枯燥的事,絕對沒有之一!」如果連赫特也在抱怨枯燥,那肯定是非同一般的枯燥。

殺戮變成一種純粹的體力勞動,僅有的熱情被迅速消磨殆盡,只剩下無休無止的折磨。奇丘的變身時限只有半小時,但在高山堡戰士的感官中,這半個小時簡直比半年還要漫長。

「大夥再加把勁,還有最後兩百息!」領主大人大手叉腰,發出勝利的呼喚。

「嗷!」被虛無的曙光所吸引,戰士們嚎叫著埋頭苦幹,連揮動武器的頻率都增加了不少。

兩百息過後——「還有最後五十息!」領主大人慷慨激昂的聲音又一次響起。

「好。」稀稀拉拉的響應有氣無力,但總算也還有點效果。

「最後二十息!這次是真的!」光聽聲音,領主大人簡直恨不得切指頭髮誓。

「奧……」

「最後最後十息,大家再堅持一下!」

「……」

「李察大人一定是很厲害的主官。」伯納看著這一幕,輕輕撫掌讚嘆。

「為什麼這麼說?」塞尼德不禁露出懷疑而困惑的神色。

「你聽沒聽說過有位精明的古代將軍,告訴自己的部下遠方有梅子可吃,從而激勵他們堅持行軍,最終果然取得了勝利。」伯納看著塞尼德,滿臉朽木不可雕、糞土不上牆,「眼下李察大人此舉,豈不正有異曲同工之妙耶?」

「哦~」塞尼德恍然大悟。

薇拉看著伯納,狠狠翻了個白眼——「兩個馬屁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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