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又是誰?為什麼會出現在這裡?」

這群人不甘示弱的反問道。

「我是」白目剛要張口回答,可一想到現在的情況,話說了半截,就再也說不出口了。

「別理他,我們進去看看!」幾個人就要一擁而入。

「不行!」

白目一下子攔在了門口——剛出門的時候,看到這麼多記者,他下意識的想要奪路而逃,但現在他意識到,絕不能讓這些人看到死了的竹內!

「為什麼不讓我們進去?」

「我是華聲日報的記者,剛才接到竹內先生的電話,說他有危險,請問,竹內先生在裡面嗎?!」一名記者警覺的看著白目。

記者?

白目打量著眼前的七八個人,個個穿著西服馬甲,油頭粉面,手裡或長或短的拿著各種相機,不是記者,還能是誰?

「我是『快報』的記者!也接到了電話!」

「我是東亞日報的!」

「這位先生,你到底是誰?竹內先生到底在不在裡面!」

「在不在!」

白目一邊硬著頭皮否認,一邊努力的整理著思路,事情如此突然,他平時從事的又是半文職的工作,一時之間還真是慌了手腳。

「到底在不在?你到底是誰?!」

「你為什麼不讓我們進去,難道對竹內先生產生威脅的人就是你?」

一看白目言語閃爍,說話吞吞吐吐,所有人都看出了異常,大家圍住白目,七嘴八舌的質問起來——眼前這個人一看就鬼鬼祟祟,不是心裡有鬼,還能是什麼?

眼看著自己成了兇手,白目也急了,他猛地掏出手槍,大吼一聲道:

「都給我閉嘴,聽我說!」

看到白目掏出了手槍,幾名記者頓時一驚,噔噔噔後退了好幾步,場面一下安靜起來。

白目終於定下了心神,臉上擠出一絲微笑,開口道:

「我是北平憲兵隊白目少佐,也是竹內君的朋友,他,他沒事,正在睡覺,大家千萬不要打擾他,等他醒來,自然會出來和大家見面,還有,我也是剛剛聽說竹內君有危險,所以才過來探望他的。大家難道不相信我嗎?」

「只要我們見到竹內先生,自然就會相信你。」

一名記者盯著白目手裡的手槍,怯生生的說道。

「這個」白目皺了皺眉頭,思路逐漸清晰,「竹內先生生了重病,確實有點危險,短時間內不宜外出,更不宜見客,我剛才看了一下,他得的好像是『天花』,我勸大家最好也不要進去。」

「天花?」

幾個人一聽,又往後退了幾步,個個用謹慎的眼神打量著白目,似乎這個人身上也帶了某種危險性。

「是的,天花,」白目福至心靈,自己都有點佩服自己的機智,他板了板臉,故作嚴肅的說道:「所以我剛才才勸大家不要進去,畢竟這個病會傳染,所以大家最好不要以身犯險,等醫生來了,我們再」

「竹內死了!」

正當白目侃侃而談的時候,人群中突然傳出一聲大吼,緊接著,洋房的後窗處又傳出一個聲音:

「窗戶打開了,竹內死了,大家快過來看啊!」

場面一下子炸開了,白目一愣神之間,再也控制不住場面,領頭的一個記者一把推開他,快步衝進了房中,緊接著,所有人一擁而上,竹內的公寓頓時被擠的水泄不通。

「完了」

看著眼前這一切,白目的腦袋頓時一陣暈眩

「這就是白目?」

不遠處的一輛轎車裡,爾笙好奇的看著眼前發生的一切。

「是,他是來殺竹內的。」耿朝忠冷冷的看著狼狽不堪的白目。

「白目為什麼要殺竹內?」爾笙有點迷惑。

「原因很複雜,事實上,我也不確定他一定會殺竹內,」耿朝忠靜靜的注視著遠處的白目,「不過他來不來都無所謂,如果他不來,我自然還有別的辦法把鍋扣在他的頭上,但他既然來了,那當然是抓個現行最好。」

「這些人是你叫來的?」爾笙終於有點明白了。

「嗯,」耿朝忠點了點頭,「剛才我接電話的時候,順便讓人打了個電話,冒充竹內的名義,通知報社記者過去。」

「竹內真的死了嗎?」爾笙又問道。

「死了。」耿朝忠回答。

「這,竹內好像很無辜,他什麼壞事也沒做。」爾笙的眉頭皺了起來。

「也許吧,」耿朝忠掉轉頭,認真的看著爾笙清澈的眼睛,「這個世界上無辜的人太多了,不過,暫時不包括現在為日本政府服務的這些日本人。」

「那,接下來我們要幹什麼?」爾笙低下頭,算是勉強接受了耿朝忠這個說法。

「幹什麼,當然是去把白目接走,你沒看,他現在很尷尬嗎?」耿朝忠指了指正站在門口,手足無措的白目。

「我就不去了,我不知道你要幹什麼,」爾笙看著耿朝忠,「我總覺得,你不是一個好人。」

耿朝忠啼笑皆非,不過想了想接下來要做的事情,還是推開了車門,示意爾笙下去。

等爾笙走下車,耿朝忠快速把車開到了竹內公寓的門口,搖開半個車窗,漏出半邊臉,向著正在發愣的白目打招呼道:

「白目君,快走啊,你還呆在這裡幹什麼?!一會兒警察來了就說不清了!」

白目頓時恍然大悟,趕緊跑到耿朝忠的車前,拉開副駕駛的位子坐了進去,耿朝忠搖上車窗,快速發動了汽車,一邊往僻靜的地方開,一邊從車座位旁邊順手拿起一瓶水遞了過去,滿臉關切的說道:

「白目君,你的臉色太難看了,趕緊喝點水壓壓驚。」

「好!」

白目正感到口乾舌燥,看到耿朝忠遞水過來,趕緊端起瓶口喝了一口,一口還不滿足,索性仰起脖子,將一瓶水喝了個一乾二淨。

「好喝嗎?」耿朝忠突然停下車,似笑非笑的看著白目。

「搜打」

白目下意識的答應著,抬頭看了耿朝忠一眼,只一眼,他就感覺到了一種深深的惡意,因為耿朝忠的眼睛裡,再也沒有關切,反而是一種很奇怪的眼神,這種眼神

憐憫!

對,是憐憫,就像一個人無意中踩死一堆螞蟻的那種眼神。

「你,你,你」

白目突然意識到了什麼,用不可置信的目光瞪住了耿朝忠。

「你還算沒有笨到家,不過你想到的也太遲了,」耿朝忠呵呵笑著,「不,不算太遲,不早不晚,剛剛好。」

白目的腦袋已經開始昏沉,他不知道,這個魔鬼一樣的傢伙到底在剛才那瓶水裡下了多少藥,他勉強睜著眼睛,死死的盯著耿朝忠,似乎要記住他的面容。

「別看了,都是我乾的,殺死川崎的人是我,殺死竹內的人也是我,當然,最後殺死你的人,還是我,」耿朝忠微笑著看著白目那已經咪成一條縫的眼睛,「不過,你們死的都很合理,不是嗎?」

「八嘎!」

白目憤怒了,憤怒讓他的腦袋變得清醒了一點,他奮力撲上來,想要將耿朝忠壓住,但早有準備的耿朝忠一把抓住了他的雙手,嘴角露出一絲笑意:

「白目殺死竹內事發,畏罪自盡,白目君,我為您安排的這個結局,您還滿意不滿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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