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這個混蛋,你這個陰謀家,你到底是誰?」白目呢喃著,他的意識已經開始模糊,只是憑本能問出了這一句話。

「中國人。」

耿朝忠說出了三個字。

「你,你,你」

白目不再說話,他高舉的手開始慢慢放鬆下來,耿朝忠不敢怠慢,迅速搜索著白目的全身,沒多久,就從他的身上搜出一粒膠囊,微微一笑後,塞入了白目的口中。

沒用幾秒鐘,白目的沉睡的臉龐突然一僵,嘴角流出一絲鮮血,耿朝忠打量著四周的環境,開著車又走了幾步,趁著四周沒人,一把將白目推下車,只聽噗通一聲,後面傳來了重物墜地的聲音。

用不了多久,白目的屍體就會被發現——耿朝忠的眼睛裡精光閃爍,又仔細回想了一遍整個行動的所有細節,這才加快了速度,迅速揚長而去

數分鐘後,耿朝忠的車出現在了耿老頭的雜貨鋪邊,王劍秋正站在裡面,有一搭沒一搭的和耿老頭閒聊,聽到外面鳴笛,連忙走了出來,拉開車門,坐到了副駕駛座位上。

「白目死了?」王劍秋剛上車,就迫不及待的問道。

「死了。」耿朝忠點點頭,「剛才做的不錯。」

「六哥,您實在是」

王劍秋看著耿朝忠的側臉,臉上交織著欽佩和畏懼的表情。

「怎麼?你是覺這次的任務有什麼瑕疵嗎?」耿朝忠斜眼看了王劍秋一眼。

「沒有沒有,很完美,」王劍秋趕緊搖頭,「我是由衷的欽佩六哥,我實在想不出來,這麼完美的計劃,您是如何想出來的。」

「完美嗎?不完美,」耿朝忠自問自答,「如果川崎不上鉤,或者根本不願意出現在伊爾樂沙龍,那這個計劃根本就無從執行。」

「但是您一定會有另外一個計劃。」王劍秋補充道。

「說的不錯,」耿朝忠笑了,「但總之,這個世界上從沒有完美的計劃,因為計劃總是趕不上變化。比如說,這次的計劃里,竹內曾經有機會救出川崎,如果他真的救出了川崎,那雖然他們最終還是會死,但計劃就失敗了。」

「嗯.」王劍秋在低頭沉思,川崎如何死的,耿朝忠曾經說過,確實,竹內在水中的時候,確實有機會救出川崎,這也是整個計劃中唯一不好掌握的一點,萬一竹內天賦異稟水性驚人,那還確實有這個可能性。

「那,白目呢?如果白目並沒有打算殺死竹內,我們怎麼辦?」王劍秋突然又想到了一點。

「沒關係,即使白目不去,我也會打電話約他去竹內的寓所,」耿朝忠笑了,「竹內在沙龍那麼久,我簡單模仿幾句他的口音並不難,當然,這就又多了一層變數,成功的幾率又會再次降低。」

「屬下佩服的五體投地。」王劍秋終於心悅誠服。

計劃周密,凡行動皆有預案,這在六哥的這次行動中可以說體現的淋漓盡致,而六哥的深謀遠慮,卻更讓王劍秋的內心悸動不已。

在這麼一個機警無比,心思細密的人身邊呆了這麼久,自己紅黨的身份,是否已經被發現了?

王劍秋的心,突然變得忐忑起來。

「好了,此事已了,我在北平的日子也屈指可數了。」耿朝忠卻似乎沒有察覺王劍秋的所思所想,自顧自的說道。

「去哪裡?」王劍秋從沉思中驚醒。

「你問多了,」耿朝忠一笑,「總之,我走之後,北平的這一攤子就會交到你手裡,以後你可得多上點心,千萬不要做出讓弟兄們心寒,無法服眾的事情來,到時候,即使是有人幫你,這個位置你也呆不久。」

「上面應該會再派人來的。」不知道為什麼,聽到耿朝忠說要走,王劍秋竟然鬆了一口氣。

「不會,處座現在沒有合適的人選,」耿朝忠的眼睛投向了南邊,「更何況,你是黃埔出身,根子不差的,這幾年資歷上也有積累,處里比你合適的人並不多。」

「難,我只是個上尉。」王劍秋搖了搖頭。

「對,我忘了,」耿朝忠摸了摸腦袋,「我會向處座推薦你,你是處里的老人了,這回升銜應該有你。」

「卑職的一切都是六哥給的,是不是升官,卑職不在乎,」王劍秋搖了搖頭,認真的看著耿朝忠,「六哥,你真的要走?」

「處座的安排,具體還沒定,我提前給你打個預防針,」耿朝忠也看著王劍秋,眼神里透著上級對下級的關懷,「還有,前期可能是陳恭樹統管華北大局,你可能臨時受他節制,你注意著,不要太示弱,你是我的人,對陳恭樹尊重即可,犯不著委屈求全。」

「卑職明白。」王劍秋連忙點頭。

「陳恭樹此人,外熱內冷,表面熱絡,但原則和尊卑分得很清楚,同時呢,他骨子裡有一股傲氣,你如果一味順著他,他反而看不起你,到時候少不了給你小鞋穿,這裡面的度,你要把握好。」耿朝忠斟酌著言辭。

「卑職明白,感謝六哥提點,我知道怎麼做。」王劍秋面露感激,六哥交待這麼細密,那是真的把自己當成心腹來看待,王劍秋不能不有感於心。

「好了,」耿朝忠找到個地方,把車停了下來,「你下去吧,萬一有什麼事,你知道怎麼聯繫我。如果聯繫不上,那就只有忍耐。」

王劍秋點點頭,邁步往下走,剛走了一步,又停下了腳步,似乎想起了什麼,回過頭,看著耿朝忠,猶豫道:

「六哥,如果我做了什麼錯事,你能否對我網開一面?」

「我會給你三次機會,不過你已經用過兩次了。」耿朝忠看著王劍秋道。

「兩次?」

王劍秋有點迷茫,他想來想去,只有前段時間吃喝嫖賭那一次,不過他馬上醒悟過來,也許還有婚禮那一次。

「對,兩次,我沒記錯,」耿朝忠看著王劍秋的眼睛,揮揮手道:

「好自為之吧!」

王劍秋終於回過頭,消失在了路邊。

耿朝忠嘆了口氣,點起一根煙,看著王劍秋離去的背影,心裡不由得有點躊躇。

人非草木,孰能無情。

他對王劍秋,是有同胞之誼和同志之情的,但,萬一真的到了那一刻,自己是否能再給王劍秋一次機會?

耿朝忠不知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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