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夏日的黃昏,來得較晚。【ㄨ】

『活死人』醫館所在的街,叫做長街,是神都城最古老的幾條街之一。當今聖上是銳意進取的人,在她治下,重新開闢神都,又衍生出不少新的城區,乾淨寬敞,這些古老的街道雖然離宮城算是不遠,卻開始漸漸人煙稀少。

沈煉的醫館便是從一位搬到另一邊街道的人家手裡買來的,那邊環境更好,治安也更好。

醫館的門半遮半掩,慵懶的夕煙,棲息在門檻邊上,靜謐無比。

馬車輪子壓著路面的車軲轆聲,打破這份寧定,駕車的車夫是趙祥,他下了車,車簾揭開,首先露出的是略顯白胖的手,一個人是不是養尊處優,往往能從他的手看出來,一般而言,只有少干粗活的貴人,才能將手保養得好,當然這只是對於普通人而言,安平渠旁邊那家酒館的老闆娘自是例外。

還不及趙祥叫門,大門已經打開,一個粉雕玉琢的小女孩,站在門口,瞧見趙祥以及他旁邊那位白白胖胖的中年人,施了一個禮,是晚輩見長輩的禮,然後才脆生生道:「哥哥在裡面等著這位伯伯進去。」

趙祥笑著對旁邊的中年人道:「我來這幾次,是第一見到他迎客,讓是小茵茵來。」

中年人面色十分蒼白,面貌和趙祥略微有幾分相似,但相貌更柔和些,多了份溫和。

他的眼圈泛黑,眼眶深深凹陷,似乎沒睡好的樣子,沒有神采。

但他還是很有禮貌,道:「你哥哥怎麼知道我們來了。」只是從他說話的聲音,可以聽出他的中氣不是很足,說話也很費勁。

「哥哥是神仙,當然知道你們要來了。」若兮很是驕傲自豪,這個伯伯雖然沒有趙祥那麼討厭,可是太笨了。

中年人俯身道:「哥哥是神仙,茵茵是什麼?」

若兮咬著嘴唇道:「是小仙子。」

中年男人從手上褪~下一串手珠,說道:「你剛才對我見禮,真是董禮,伯伯沒帶什麼禮物,就將這串念珠送給你。」

趙祥露出驚愕的聲色,正想說話,中年男人用眼色制止了他,這手串是他祖母送給父親的一件禮物,多年來從不離身。【ㄨ】且不說意義重大,但御賜之物,也不是能隨便給人的。

若兮背著手,搖了搖頭,道:「我不要。」

然後又道:「哥哥讓我收下,你給我吧。」她伸出手,一副你給我戴上的樣子。

中年男人微微一笑,並不追問若兮怎麼聽到沈煉的話,將手手串給她戴上。

這手串共有九顆珠子,呈現墨綠色,並沒有緊挨著,系珠子的繩子收縮性很強,若兮雖然手小,卻也能戴上。

沈煉在院子裡,面前是一壺清茶,一個杯子,中年男人走到院子裡,居然出了不少汗,還是趙祥扶著他落座。

他儘量打起精神,觀察沈煉,兩人都沒有主動開口。

最後還是趙祥打破了僵局,出聲道:「我父王的病,你看出來了麼?」

沈煉面上沒有多餘的神色,平靜如昔,淡然道:「殿下可是近來眼睛模糊,時常頭暈,總是想要睡覺,卻又睡不著?」

「確實如此,一開始我尚且不以為意,可是連續多日以來,精神委頓了不少,試過不少法子,可是現在情況越來越嚴重。」皇宮裡面沒有太醫知道他是什麼症狀,檢查之後更是說他毫無問題,只是失眠,甚至找到外面的名醫亦是如此。

可是開了助益睡眠的藥方之後,他仍舊沒有任何起色,夜夜失眠,白日更是困頓。

就這樣還得參加朝政,女帝明明看出他身體欠佳,也沒有主動過問。

「這些病狀倒是好去除,我立時就能替你解決,只是病根還需得另外一份藥方,成與不成在兩可之間。」沈煉輕聲說道。

中年男人道:「那你能否先幫我去除頭暈眼花的病狀?」

沈煉一笑,道:「藥早就給你準備了。」

他掏出一張紙符,無風自燃,最後灰燼落入茶杯,沈煉手裡拿著茶杯,杯子在他手上急速旋轉,可是杯子裡的水,一滴都沒有灑出去。

他悠然頓住茶杯,霎時間水杯里的水就停止,似乎違背了物理規律,單單這手技藝,已然讓中年男人嘆為觀止。

那灰燼浮在茶水中,清楚分明。

沈煉將茶杯遞到中年男人面前,悠然道:「喝了這杯符水。」

趙祥道:「沈煉你別開玩笑。」他找沈煉是看病來的,這讓他父親喝符水怎麼看都不靠譜。

「那我開張藥方,讓你們帶回去給太醫們看了,然後對著抓藥,讓人服用是否無害,再給殿下服用就靠譜了?」沈煉微笑道。

趙祥頗有些尷尬,他確實有這意思。

中年男人道:「這是祝由之術,亦是醫術的一種,祥兒別錯怪了人家。」

以符法、咒法治病,古已有之,只是中年男人還是第一次遇到。

他端起茶杯一飲而盡,頗為果決。

趙祥是果斷顯於人前,他是於無聲處落驚雷。渾然不怕沈煉是否有心害他。

等中年男人一杯茶水下肚,幾個呼吸後,突然依著趙祥吐了起來,不但有苦水,地上還活蹦亂跳這一條黑色的蟲,趙祥看的分明。

那蟲兒跳了幾下,隨後化成一縷黑煙,忽地朝空飛去,這時候沈煉手指一彈,一道天地之息,無聲而去,滋滋聲響,那黑煙就被湮滅掉。

趙祥驚疑不定,看著父親,又瞧著沈煉,問道:「沈兄這是怎麼回事?」

「剛才那是蠱蟲,殿下這些時日的苦痛,都是這條蠱蟲引起的,現在沒事了。」沈煉說道。

中年男人已經止住了嘔吐,苦笑道:「沒想是蠱,難怪那些太醫們查不出來,可他們怎麼敢這麼做?」

他的氣色已經稍有好轉,只是眉宇間有些黯然。

皇宮之內,下蠱乃是大忌,況且他母親是一定能看出他中蠱的,為何卻什麼表示都沒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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中年男人和趙祥都坐在馬車裡面,外面是另外的人在趕車,其實他們出宮,暗裡是有很多人守護的。

趙祥問道:「父王剛才沈煉給你去除病根的藥方裡面,寫的是什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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